在走出灌木丛的同时,我随地捡起两颗石子,旋即屈指弹出。
守在铁门前的两个门卫仅仅是注意到了我,却没能来得及产生任何反应,就被石子击晕了过去。但是想必这一幕也已经被监控设备拍摄下来了吧。我径直地走到了厚重巨大的铁门前,而井上直人则连忙地跟了上来。
下一秒,我短暂地进入了“化零为整”模式,然后对着铁门使出一记重踢。
轰然一响,宛如地雷爆炸般的声音炸起。铁门以受力点为中心深深地凹陷下去,而与铁门连接的材料也无法承受我的踢击力量,使得硕大的铁门好像铁饼般飞出。通过洞开的正门可以望见,总部里面看上去像是个规模不大的工业园,数座大小不一的建筑屹立其中。
铁门沉重无比地摔落在了远处的草坪上。与此同时,高分贝的警报声顿时响彻整片空间。空地上有十几个闲散人员,此刻往我们这边投来了瞠目结舌的目光。
“既然是总部,那么或许会有隐藏的逃生密道。”我转头对井上直人说,“你注意趁乱搜索。”
“好的。”他紧绷地说。
话音刚落,就有枪声响起,邻近的建筑里已经有些人开始对我们这些入侵者发动攻击了。我早已留意到了从窗口处探出的枪口。在枪声响起的前一瞬间,我就立刻远离了原地,然后冲进了附近看着块头最大的建筑里。
这建筑看着像是工厂,但根据井上直人的情报,这里其实是办公和存放文件的场所。总共六层高,内部四通八达。蚁之主的两个亲信有可能会在这里面。
我才一进去,就有几个人抄起了冲锋枪,不由分说地对我开火。从动作和神态来看,显然是训练有素且有过杀戮经验的专业人士。在我避开首轮攻击以后,后方和左右就又有更多敌人出现,配合熟练地倾泻起了火力。他们肯定是有做过总部被袭击的预案,还举办过演习训练的,并且他们此刻把我当成了高级的灵能者来迎敌。这种战场氛围令我回忆起了上次在“梦中梦中梦”里被灰制服们围攻的经历。而与那次不同的是,我不能无条件地驱动“化零为整”。但是这种程度的火力网依然无法对我造成威胁。
只需要预读那无数条从枪口处延伸的线就好,然后快速地从破绽处一穿而过。如果有哪里来不及,就再驱动“化零为整”。现在的我已经能够做到自由地进出“化零为整”模式了。时而开启,时而关闭,以变相地延长使用时间。
持枪的敌人们被我逐个打杀。很快又有人扔出了手雷,甚至拿出了火箭筒,还有人正在从远处企图狙击我。然而全部没用,我已经足够快速,意识也足够敏锐。虽然是在狭窄地带,但我完全不受阻拦。如有必要,我大可以像是撞穿纸墙一样撞穿墙壁。真正受到地形束缚的,反而是这些理应占据主场优势的敌人们。
他们正在与枪声一道狂吼着。我隐约听到了其中不安的声音。
“这个身手,难道是无面人?”
“一定是无面人。”
“无面人真的来了……”
“不可能的……那不是流言吗……”
他们的反应相当古怪。如果只是听说了我复出的消息也就罢了,但是这个反应,就像是不仅知道我复出,还知道我一定会在最近来这里一趟。是因为无貌杀人魔曾经刺杀过蚁之主,所以他们才会有这种料想吗?不,有点对不上的感觉。无论如何,现在还在战斗中,我没有停下来问话的闲工夫。
就在这时,我旁边的墙壁被撞穿了,只见一台两米多高的“白色机器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准确地说,这不是机器人,而是穿着动力装甲的人。用更加方便理解的话来解释,所谓的动力装甲,就是能够让操纵者爆发出远超常人的速度和力量的高科技铠甲。
同时,走廊的前后两端,也出现了穿着动力装甲的身影。
井上直人的判断没有出错。面对这么多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士,还有这几台动力装甲,二三级灵能者闯进来的话转眼间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一级灵能者也只能扑腾两三下就会被压倒,唯独特级灵能者才能够强行攻陷这里。但是对我而言,动力装甲的防御力形同虚设,我完全能够让力量强行穿透装甲板,直接攻击脆弱的操纵者。只要当成块头比较大的灵能者来战斗就可以了。况且,若是我全力以赴,也不是没有办法打穿装甲板。
当我徒手击毁第三台动力装甲的时候,敌人们终于表现出了强烈的动摇。开始有人咒骂我为“怪物”。
虽然是在被咒骂,但我并没有不悦之情。怪物,恐怖,黑暗,这些标签本来就是我亲自给无面人这个形象贴上去的。如果有人愿意这么形容我,那就说明我将这个形象扮演得相当成功。而即使撇除这点,我也不认为被敌人视为怪物有哪里不妥。
莫如说,若是在我的心里,有着某种能够称之为浪漫主义的东西,那么被敌人如此称呼,肯定是符合我的浪漫主义的。
这种心里话,我绝对不会对其他人说起,因为这实在是太过于难为情了。被人视为怪物却反以为荣,这分明是正值叛逆期的少年少女才会萌生的情结。真正成熟的人,会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用在探索如何受人爱戴,而非使人畏惧。但即便如此,我也从未讨厌过自己,更加没有想过要放弃这种不成熟的浪漫主义。
是的,我是无面人,而无面人则是怪物。既然是怪物,那就应该做符合怪物身份的事情。我这么想着,又击碎了一面墙壁。这是承重墙,在之前,也有很多面承重墙被我击碎了。此时这座建筑简直是危楼中的危楼。只需要稍微推动,就会全部崩溃。而既然我没在这里找到亲信的踪影,那就无需留手了。
我再次驱动“化零为整”,对着地板重重一跺,震荡波扩散到了建筑全局。
整座建筑像是被抽走关键部件的积木堆一样,在剧烈的摇晃和噪音中土崩瓦解。当我落到外面的空地上时,后方已经只剩下一大片惨不忍睹的废墟,瓦砾下活埋了不少敌人,尘埃漫天飞舞。
“无面人!我找到密道了!”井上直人的声音从另外一栋楼那里传来。
我快速地来到了他那里。他站在窗户后,往废墟看去,好半天才说出了一句话,“你居然真的踏平了蚁群的总部……”
“只是拆了其中一栋楼而已。”
“你还想怎样啊?”他忍不住说。
我话锋一转,“密道在哪里?”
他也知道正事要紧,也不多说废话,立刻带路。密道就在这栋楼的底层走廊的尽头,将地砖掀开以后,便能够看到通往地下的爬梯。估计这也是他用灵媒技术发现的。排除他是实战菜鸟这点,确实没有比他更加完美的搭档了。
顺着爬梯往下四米就能落地,然后就是一条黑暗而又笔直的走廊。一直向前进,就能从位于山腰处的洞口走出去。
我们的速度都比一般人快得多,以至于当我们离开山洞的时候,先于我们逃出去的两个人已经近在咫尺了——正是那两个蚁之主的亲信。
两个都是男人,也都穿着黑色制服。其中一人四十多岁,看着仪表堂堂;另外一人三十岁不到,却已经有点谢顶的征兆了。
前者见到我们,立刻喝道:“给我停下!”
这声音,配合他这仪表堂堂的面孔,倒是有一股别样的魄力。
见我没有停下来,他便抬起了右手。他的右手戴着黑色的皮质手套。只见手套陡然浮现出了皲裂般的橘红色纹路,然后从他的掌心处喷射出了高温的火焰射流。
这手套,居然是个连一般人也能使用的灵能物品。
我避开火焰,然后冲上前去。右拳打在了他的腹部上,他痛得整张面孔都扭曲了。而左手则顺势扒下了他的手套。
另外一人转身就跑,却被井上直人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如此一来,两个蚁之主的亲信就都被我们抓住了。
但现在必须先离开这里才行。我直接击晕了他们,然后简单地搜了他们的身,丢掉了任何能够起到定位作用的工具。又让井上直人仔细检查了一轮,以免他们有什么植入皮下的定位器之类的东西。确保无误以后,再与井上直人一起带人下了山。然后将两人丢到面包车上,迅速远离作案现场。
“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他似乎还没醒过来,“这样就完事了?不,我的意思是,我本来以为会更加艰难一些,曲折一些……”
我没有接话。片刻后,他好像终于清醒了,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找个安全的地方审问他们。”我说,“最好是在室内,或者其他封闭的,不见天日的地方。”
“嗯……”他回忆了一会儿,然后说,“有个地方正好合适。我打算去哪里,可以吗?”
“是哪里?”
“保罗.马丁内兹的别墅。”
我足足花了五分钟,才终于想起了保罗.马丁内兹是谁。
河狸制药的技术顾问,被我用在第二次血祭仪式中的活祭品。他当初为了躲避凋零信徒和河狸制药可能的追杀,而鹊巢鸠占了一家别墅(所以那里其实也不是他的别墅),但最终还是在无面人事件以后,被我连保镖们一并杀了。因为井上直人事后秘密处理了那里面的尸体,别墅的原主人又没有几个朋友,时间也没过去多久,所以现在连邻居和物业都不知道那家别墅是空着的。
别墅的隔音性能也强得可怕,这或许是当初的保罗.马丁内兹的追加装修所致,正好被我们用来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四十分钟以后,我们来到了那家别墅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