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半小时前, 夜色已深,星辰点缀着城市的上空,条野采菊脸上挂着一种无奈的表情, 将已经彻底醉倒的铁肠安置进了汽车后座。

铁肠的身体随着惯性轻轻摇晃,他口中发出阵阵不规律的呢喃声,脸上还挂着几分醉态。

“哎,果然是越白痴的人,醉了之后就越显得笨重。”

条野自言自语着, 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装。

整理完毕后,条野的目光不经意地飘向了窗外,随口说了句:“禾月那家伙怎么不来参加晚宴?不知道他今晚又在忙些什么。”

这瞬间,沉睡中的铁肠被熟悉的名字唤醒了某种潜意识,他忽然在梦中挣扎起来,含糊不清地呢喃着:“禾月……我要去找禾月……”

这一幕让条野有些意外, 他连忙伸手按住铁肠的肩膀, 试图安抚对方的躁动。

条野:“铁肠先生,你给我冷静一点, 你像这样喊禾月的名字会让人误会的。”

铁肠在条野的压制下渐渐安静下来, 但那双迷离的眼睛依旧透露着未散的醉意。

他看向窗外,城市的灯火在他眼中逐渐模糊, 眼底闪过一抹深深的醉倦和哀伤。

“你听我说。”条野叹了口气,“不要再喊禾月的名字了,好吗?你这样只会让自己更难受。”

“来,铁肠先生,跟我念, ‘我不喜欢禾月’。”

铁肠努力集中精神, 虽然不太情愿, 但还是重复了条野的话:“我不喜欢禾月。”

他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却显得有些空洞无力。

“很好。”条野继续引导,“继续跟我念:‘我永远都不会喊禾月的名字’。”

铁肠机械地重复着:“我永远都不会喊禾月的名字。”

条野:“继续念:我不是猎犬最强的,条野采菊才是猎犬最强的。”

铁肠沉默半晌,却并没跟着重复这句话,而是冷笑着“呵”了一声。

条野恼了:“你这家伙!”

在距离铁肠家还有几十米远的时候,巷子开始变窄,车子无法通过,不得不在此停下。

条野采菊让司机熄灭了引擎,表示:“你在这里等一下,我送铁肠先生进屋去——喂!铁肠先生,你要去哪里?!”

铁肠踉跄着推开车门,脚步蹒跚地踏入了这幽深的巷子,很快没了踪影。

巷子里,月光稀薄,只能勉强照亮前方的路。

铁肠恍惚地走着,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回忆与现实的交错点上。

禾月……禾月……禾月……

不,他不能总是想着禾月。

他穿过巷子,来到那扇熟悉的家门前,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

一股熟悉的气息悄然弥漫在夜色之中,钻入他的鼻腔,那是禾月独有的气息。

这阵气息温柔地包裹着他,瞬间驱散了他所有的疲惫与寒冷。

铁肠的手微微颤抖着,从口袋里摸索出钥匙,插入锁孔,悄无声息地开启了门。

踏入屋内后,迎接他的是一片深沉的黑暗。

但在这黑暗中,一个身影静静地站立在电视柜前。

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他看到禾月正低头摆弄着手上的玩偶,动作轻柔而专注。

这个场景如此熟悉,仿佛时光倒流——当他们还是情侣的时候,禾月经常会像这样,在黑暗中等待着他加班归来。

这之后,禾月似乎也有所感应,他缓缓转过身来,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

“呃,铁肠先生,你……回来了?”禾月的声音略带颤抖。

铁肠呼吸沉重起来,那些被酒精暂时麻痹的情感,在这一刻如潮水般涌来。

他忘记了身上的疲惫与不适,压抑已久的渴望与思念淹没了他。没有片刻犹豫,他径直走向禾月,死死抱住对方。

那一刻,所有的痛苦都烟消云散。

当禾月被压在沙发上,外衣的扣子在不经意间被一颗颗解开时,他瞬间意识到了铁肠的意图。

他看了看腕上的手铐,有些不知所措。

他并非没有能力反抗,区区手铐,根本关不住他,只要他用点手段就能挣脱。

他并没有急于挣脱,而是以一种复杂的眼神凝视着铁肠,他感受着铁肠呼吸中散发出的灼热气息,一种异样的情绪在心底悄然滋生。

铁肠总是对他如此高冷,对他的示好视而不见。

或许,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契机,他可以利用这件事接近铁肠,让铁肠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那就简单了——他只要装模作样地跟铁肠厮混一晚上,等到铁肠酒醒之后,他再哭唧唧的要求铁肠负责就行了。

好的,不用担心,反正铁肠也不会do。

问题不大。

但仅仅十分钟后,禾月就开始思索起来: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他试图去理清纷乱的思绪,但做不到,上方的人如同一位狡黠的舞者,在他思维的旋律中轻盈穿梭,每一次回应都精准而迅速,不留给他丝毫沉思的余地。

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身体的微妙起伏,甚至只是嘴角轻轻溢出的微弱声音,都能激起对方强烈的反应。

禾月睁着那双仿佛失去了焦距的眼眸,凝视着上方的人。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默默咬住红润的下唇,他所有的声音都蒸发在了灼热的空气中。

但那张床已经不堪重负,撞击着墙壁,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连续不断的刺激让禾月瞳孔失焦,他意识恍惚,每当他试图闭上眼睛,逃离这纷扰的现实,对方的存在就会像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猛然拉回,让他无法逃离这既定的命运。

上方人的欲念在这一瞬间具象化,狠狠刺穿他的意识。那双紧握住他身体的手,仿佛要将他的灵魂捏碎一般。

对方手上的温度灼烧着他的每一寸肌肤,让他感受到了掺杂了甜腻的痛苦。

等到禾月再次悠悠转醒,周遭弥漫的刺鼻消毒水气味占据了他的感官,让他皱了皱眉。

他缓缓睁开眼,视线逐渐聚焦,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病床上。

浑身酸痛的要命,好像骨头被打碎了重新接起来一样。记忆的碎片在他脑海中杂乱无章地漂浮,他努力拼凑着之前的片段,但只感到一片模糊。

好饿,饭在哪里?

“醒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循声望去,条野采菊正站在床边看着他,表情冷若冰霜。

一旁的护士开口道:“森下先生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体温也已经恢复正常,他基本没什么大碍,再观察几个小时就可以出院了。”

禾月试图坐起身,但身体虚弱无比,他只得勉强支撑着问道:“我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里?”

护士看了一眼条野,眼神中闪过犹豫:“森下先生,您因为发烧被送来了医院,身体上还有一些淤青,另外……”

说到这里,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禾月闻言,心中虽有预料,但仍不免苦笑了一下:“谢谢,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护士:“外面那个是你男朋友吗?年轻人做那种事的时候也要收敛一些,否则很容易出事故的。”

“哈,男朋友?”条野采菊冷笑出声,“铁肠先生都不理他,他反倒是每天厚脸皮的往上贴,也不知道有什么乐趣。”

护士有些尴尬,她又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轻轻带上门离开了病房。

病房内沉默下来。

片刻后,条野采菊突然爆发:“森下禾月!你昨晚怎么会出现在铁肠先生家里的?!”

禾月懒懒地转动着眼珠,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什么,我不小心梦游走出家门,然后在夜色中迷失方向,最终来到了铁肠的家门前。至于之后的事情……嗯,就当是做梦好了。”

条野采菊显然对这个敷衍解释不满意:“你是白痴吗?!铁肠先生不懂,你也不懂吗?!你们没有进行保护措施就做……那种事,你是在拿自己的健康和生命开玩笑吗?!”

禾月轻轻叹了口气:“抱歉,条野,我知道你担心我,这次是我草率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条野:“还有下次?!”

条野朝着禾月咆哮一阵,禾月自知理亏,也没还嘴。

就这么发泄了一通后,条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转身走向病房门口:“我去帮你办理出院手续,你给我在这里好好休息!还有,我不允许你再跟铁肠先生单独见面!”

这语气,像极了面对青春期叛逆子女的家长。

“好的,遵命~”禾月微笑着目送对方离开,在后面喊道,“条野,你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炸鸡和汉堡~~”

病房内再次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剩下禾月一人坐在床上。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惆怅着叹了口气。

原本他还想着利用这件事要挟铁肠,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毕竟危险系数太高,他这柔弱的身体根本遭不住铁肠的下一次蹂`躏。

算了算了,小命要紧。

他正想着,病房的门再次被轻轻推开,铁肠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铁肠轻轻关上门,目光在禾月身上停留了片刻,表情虽有些犹豫,但还是试探着开口:“你,还好吗?”

禾月微微侧头,目光中先是闪过委屈,随后是不满。

他想骂人又没力气,最终只是扭过头去,满腔怒火化作了一声冷笑:“呵”。

铁肠没再说话,而是将手里的纸袋放在床头柜上。

随着纸袋的放置,一股诱人的食物香气弥漫开来,禾月闻到肉的香气,瞬间两眼发亮。

铁肠拿出一个汉堡想要喂禾月,但禾月不顾身体疼痛,挣扎着坐起来,一手抢过汉堡,一手抓着炸鸡,开始大吃特吃。

铁肠没有打扰禾月的进食,而是默默地走到一旁,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小心地擦拭着禾月嘴角的酱汁。

在半晌的沉默之后,铁肠终于开口:“抱歉。”

禾月正一口咬下半个汉堡,他抬头,眼神中带着恼火:“你就只会说这个吗?”

铁肠解释道:“我不是想要伤害你,我只是——”

“我知道。”禾月阴阳怪气地打断铁肠的话,“你只是把我当成了别人而已,你心中另有其人,我只是一个替代品,一个暂时的慰藉。”

他清晰地记得铁肠昨晚的行为,铁肠的每个动作,每个眼神,都充斥着对某人的渴望。

那种程度的入侵和索取,已经不仅仅是“喜欢”,完全就是更深层次的“爱”。

嘁,想这么多干嘛,铁肠爱的人又不是他。

想到这儿,禾月有些不爽,手里的汉堡突然变得索然无味。

“走开!”恼火之下,禾月拿起枕头殴打了铁肠,“谁稀罕你道歉!找你的白月光恋人去吧,不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铁肠见状,眼中掠过一抹深深的担忧,但仍然默默承受着对方的殴打。

“那你好好休息。”铁肠轻声说道,“我已经帮你请了假,等到你退烧后,我就带你回我家。”

禾月的手停在半空中,诧异地看着铁肠,疑惑道:“我为什么要去你家?”

铁肠的目光沉淀下去几分,缓缓说道:“因为我们要交往,从现在起,我是你的男朋友。”

禾月闻言,身形微微一僵,眼中闪过诧异:“男朋友?”

铁肠没再多作解释,只是默默伸出双手,轻轻地揽过禾月的肩膀,将禾月的头按在自己胸口。

不像昨晚那种蛮横的霸占和索取,只是以一种近乎呵护的姿态将禾月按在怀里,仿佛生怕弄疼了他。

铁肠低声道:“我以我的姓名起誓,从今以后,无论是在光明之中,还是在黑暗之中,我都将用尽全力护你安全,不让任何伤害触及到你。

禾月:“……”

“我以我的名字、我的生命,以及我所有的信念向你保证,我将誓死保护你,直到世界尽头,绝不更改。”

说这话时,铁肠纤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禾月的后背,每个触碰都带着温柔的细腻。

禾月听着这话,发了很久的呆,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唯有对方的话语清晰地回荡在他耳畔。

他耳边响起恍惚的嗡鸣声,许久后,他才察觉到那是他的心跳声,与铁肠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已经莫测难辨。

“真的?”他抬头看着上方的人,小声问道。

随着铁肠点头的动作,禾月原本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说起来,铁肠总是说“以猎犬的名义起誓”,但这还是第一次“以自己的姓名起誓”呢。

不过,等一下——

如果他真的跟铁肠成了恋人,那他岂不是每晚都要陪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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