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友邦攥着朴刀,冷眼看向台下的宋仁。
放我一马?
草,你还真有种!
他的眼底浮起凛冽的杀机,脸上的横肉几乎挤到了一起,轻嗤的语气中带着一股凶悍:“阿仁,这边风大,别特玛闪了你的舌头!”
宋仁哈出了一口气,只是扬了扬眉梢。
随后低头看向了倒在地上的贺平。
此刻的贺平,下半张脸上已经满是血水,身上也被伤口溢出的血液所染红。
贺平朝着他摇了摇头,凄惨的脸上却展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阿仁,冇必要的。”
“习武之人嘛,生死之事我看得开。”
“技不如人哈。”
“何况,死在擂台上,也算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了。”
贺平似是宽慰一般的话语,让宋仁终究不再说话了。
贺平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武痴,更不是不害怕死亡。
只是他的那颗尚武之心,是同样的炙热。
输在兵器,死在擂台。
这个结果,并非无法接受。
贺平望着顶梁上高高悬挂的大屏幕。
摄像头正对着他那张染血的脸颊。
贺平就那样看着大屏幕上倒影出的自己的脸,突然咧嘴笑道:“妈的,把老子拍的好丑啊。”
随即,他整个人成大字状,彻底躺平在擂台上,然后豪放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来吧!”
“你赢了,来收取你的战利品吧!!!”
宋仁微垂下眼睑,面无表情的转过身。
他平静的退回拳手的休息区,与沉着脸站在不远处的蔡双鱼擦肩而过。
最后,宋仁整個站在阴阳线里的最角落处。
灯光照耀不到的地方,宋仁睁开了眼,安静的注视着擂台上。
杜友邦满心的冷漠,对一切都不为所动。
他已经重新举起了沾血的朴刀,在半空里挽出一个刀花,锋利的刃口乍现寒芒。
与此同时,他放声大喝道:
“阿仁,瞪大你的眼睛,给老子看清楚了!”
“这座擂台上,是我说了算!!!”
刀锋冰冷斩落,温热而鲜艳的血液,大范围的泼洒而出。
吊挂的多面大屏上,豪放的大笑已经戛然而止。
鲜红色映入了整个屏幕,以至于场外那些原本十分热烈的哄闹,全都凝固在这一刻了。
近乎是所有观众,都在抻着脖子仰望。
或是注视着屏幕上那震撼人心的一瞬,或是注视着擂台上那惨烈的画面。
往日里,这些会因为鲜血而躁动的壕客们,此刻却莫名的感觉心底无比的堵塞。
那种想要倾泻出来的莫名冲动,想要爆发出来的压抑情绪,全都堵塞在那冷漠的一刀之下。
顶层擂场,此刻寂静无声。
第二轮最后一场,杜友邦夺得胜利。
贺平——死。
只是这一次,不同于此前的几场。
场外的氛围像是凝固了一样,数百人的观众席,却近乎是无人出声。
蔡双鱼站在不远处,她并未阻止刚刚那一幕。
因为从贺平开了口之后,再说任何多余的话,也只是在侮辱贺平的那份觉悟。
场中是寂静了许久,轻微的议论声才逐渐增多了一些。
不过,多数观众席上的壕客们,仍旧在不断将目光投向阴影中的那道身影。
只是,在这一刻的宋仁,没来由的让这些壕客们有些莫名的胆颤。
阿仁他——
好像生气了?
……
这一次,宋仁在擂斗的中途,选择插手进去,这样的举动显然是坏了福升大厦的规矩。
作为本场擂斗的裁判,绰号大嘴的胡耀强脸色一直都有些压抑。
这一场擂斗意外频发,让他感觉相当不爽。
宣布结束后,他一扭头,直接朝着角落处毫不留情的骂道:
“阿仁,尼特玛的在搞什么飞机!”
“你在福升大厦也打了十来场了,伱是没有长脑子吗,懂不懂规矩啊!”
说罢,就朝着宋仁直欲走过去。
只是才走到一半,他就逐渐放缓了脚步,口中骂骂咧咧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站在角落的宋仁,突然间给了大嘴一种潜伏在阴影下的恶鬼的直视感。
大嘴勉逐渐停步下来,强鼓起了些勇气,语气却仍带着一点磕巴,道:“阿,阿仁,你晓不晓得,你这次是真的坏了规矩。”
这时候,站在另一角的蔡双鱼突然开口:“大嘴。”
大嘴一扭头,这才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蔡双鱼,立即惊道:“蔡,蔡,蔡姐?!”
蔡双鱼偏了偏头:“大嘴,擂斗继续。”
大嘴犹豫道:“可,可是,按照黎爷定下的规矩——”
蔡双鱼猛然扭头,厉声道:“我说了继续,你他么是聋了?”
大嘴被发飙的蔡双鱼给吓得一缩脖子,连连点头:“我知道了,蔡姐。”
蔡双鱼又深深的看了眼宋仁,最后才默不作声的离开了这里。
……
顶层擂的第三轮,也就是最后一轮开始了。
只是场地内的氛围仍旧没有从先前的死寂中彻底回暖,虽然不时的有人在小声议论,但整体仍旧显得无比的冷清。
现在,参与第三轮擂斗的拳手仅剩下三位了。
分别是两胜的宋仁、杜友邦,以及一胜一负的柳云兴。
相较于另外两位,柳云兴左看右看,仍旧觉得自己似乎是不合群似得。
总觉得进入第三轮,是有些冒犯到另外两位了。
杜友邦的残忍、暴虐让他十分的忌惮。
而宋仁拳脚功夫,以及枪术上的一绝也让他感到越发压抑。
最终,在正式开始之前,柳云兴实在受不了这股冰冷的氛围了,主动伸手道:“裁判,我选择弃权了。”
他是真的受不了了。
夹在这么两个暴徒的中间,他终究是承受不住这股庞大的心里压力了。
柳云兴可不想等到真的上了擂台,连弃权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人给斩死在擂台上。
与其这样还不如提前认输呢。
而柳云兴直接弃权所造成的结果,就是第三轮的拳手只剩下两个人了。
已经不需要再抽选了,大屏幕上直接将接下来的两位拳手的头像全部定格下来。
宋仁对决杜友邦。
虎头錾金枪对决朴刀。
……
杜友邦扛着两米长的朴刀重新走向擂台,回头看了一眼,却恰好看到宋仁正抬起头来,一双漆黑的瞳孔似在直勾勾的注视着他。
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带给杜友邦的却是一种冰冷、暴戾的直视感。
妈的!
这家伙真有点邪门!
杜友邦心底骂了一句,随后抛开这些杂念,直接上了擂台。
宋仁一步步登上擂台,背后的蹄字印炙热而滚烫着。
他将插进擂台的虎头錾金枪猛地拔出,亮银的枪尖在灯光下,正闪耀着点点寒芒。
很快,这场擂斗就正式打响了!
几乎在宣布的一瞬间,宋仁就已迫不及待,身形犹如脱笼的猛虎,凶悍的一跃而出。
鞋地擦过地面,发出嗤的一下!
随后枪出如龙!
两米四的金属长枪,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已然刺到了杜友邦的面门前。
杜友邦的瞳孔剧烈收缩,身体完全是依赖敏锐、惊人的直觉,以提前扭头躲避了过去。
手上撩起朴刀,就欲向前冲刺。
只是,锋利的枪尖不知何时却已瞬间缩回。
杜友邦有些骇然。
太快了!
出枪的速度十分惊人也就算了,没想到收枪的速度会更快!
几乎是念头升起的一瞬,杜友邦就已经狼狈的伏低头颅。
一抹泛着寒芒的枪尖,擦着他的头皮穿了过去!
杜友邦背脊发凉,十二分的注意力下,那擦过头皮的枪头,此刻竟然已经重新归位。
锋利的枪尖,点缀着亮银色的芒点,映入了他的瞳孔!
杜友邦前冲的举动猛然拧身变向,可侧脸上依旧擦出了一溜的鲜红色血珠。
血点呈线状向后飚射!
杜友邦选择将大脑彻底放空,凭借十分惊人的危机感,猛地就地翻滚。
簌!!!
犀利的枪刃瞬间割开了杜友邦背后的衣衫。
刚刚杜友邦哪怕是再多犹豫一秒,他都要被整个贯穿!
不过,场中的局面仍旧让场内场外都为之骇然。
因为这一场擂斗,宋仁展现出来的进攻欲望,实在是太过于强烈了,近乎是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擂台上
宋仁手中的虎头錾金枪已然凌空打横,猛地一记摆尾,抽在杜友邦翻滚中的脊背上。
沉重的力道,令其脸色大变。
再一抬眼,头顶上已经落下一记暴戾无比的摔枪,骇然是兜头砸落的!
杜友邦连忙扛起朴刀,横在了头顶。
咚!!!
只一下,握住朴刀的双手就剧烈颤抖,整个人双腿站立不稳,晃了一晃。
尚未稳住心神,接踵而至的第二下暴躁摔枪就再度砸落!
咚!!!
杜友邦双膝跪地,朴刀被打落在肩头上,借助膝盖和肩头的支撑,勉强抗住了。
但肩膀被压迫的极为痛苦!
杜友邦的眼底布满了疯狂之色,可他压根就来不及反抗,第三下呼啸而至的摔枪就又一次砸下来了!
咚!!!
扛着朴刀的肩膀也承受不住这凶狠的力道,左肩的肩骨断裂了。
杜友邦整个人更是向前扑倒!
但他死命的忍下撕裂的剧痛感,趁着向前倒下时,直接以头抢地,借势向前一个翻滚出去。
同时他也趁机的卸下了朴刀的前后半段。
不等稳住身形,一杆长矛就已经用力的掷向了宋仁。
宋仁的瞳色冷冽,蛮横的拧起身,直接一脚暴踢,将激射而来的长矛拦腰踹飞出去。
打着旋儿飞出了擂台的囚笼,锋利的矛尖直接贯入了躲避不及的裁判大腿,矛尖将大腿内侧刺了一个对穿。
鲜红的血液霎时间涌了出来,裁判痛苦的抱着腿哀嚎起来。
与此同时,杜友邦猛地挥起朴刀的剩下半截,一把短柄大刀照着宋仁的头颅斩落下去。
宋仁的脸上浮出一丝狞笑:“兔崽子,你是亲自来送死了啊!”
他极冷静的拧身撤步,冷眼看着大刀从眼前擦身而落。
眼睑随着刀身一点点下落,直到握刀的手从眼前滑过,宋仁早已腾空的右手瞬间穿出,如电般攥住了杜友邦的手腕。
下一刻,向下用力一带!
杜友邦踉跄前扑,腋下被宋仁侧身的一记膝肘撞在上面。
肩骨咔的一下直接错位了!
紧随其后,他的颈后就又挨了一记凌厉的手刀。
杜友邦后颈生疼,呼吸一窒。
扑倒在地的时候,伸手立即向后挥刀。
可惜错位的肩骨,让他的这一刀失去了灵性,直接被宋仁再次单手截住手腕。
轻松卸掉他的短柄刀,将其右臂反剪在背后。
以左膝压在他的脊背上,反剪住的右臂猛地向后折了上去。
咔!
肩骨部位肉眼可见的变了形!
杜友邦抻着脖子嘶吼一声,额头青筋暴凸,眼眶死死的睁大着!
剧烈的痛苦,以及死亡的阴影笼罩下,一瞬间让他陷入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感,求生的本能让他猛地大喊出声:“我认——”
嘭!
咔!
宋仁的一拳直接卸掉了杜友邦的下颚。
将他最后一个字眼打回了嗓子里。
紧随其后,宋仁双手扣住杜友邦的脊背,在两块巨大肩胛骨位置,双手手背青筋凸起,发白的指尖猛地剜进了其间的骨缝中。
杜友邦的面色上浮现了极致的痛苦,额头渗出冷汗。
肩胛骨被一点点的卸掉,那种蚀骨的痛楚简直让他发狂,可卸掉的下巴却又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咔!
悦耳的声音下,两块肩胛骨彻底错开了!
剧烈的痛苦让杜友邦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猛地拱起脊背,将压在背上的宋仁掀了下去。
宋仁却利落的一个翻身,落地就是拧身追上一脚。
爬起的杜友邦腹部立即传来剧痛,整个人再度跌飞出去,狼狈无比的摔倒在地。
宋仁拾起身旁的虎头錾金枪,前冲三步后,直接一跃跳向半空!
杜友邦惊恐的抬着头,注视着一跃而起的宋仁,望着那锋利到让人胆寒的枪尖,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双手出于本能之下护在身前。
长枪从上空一贯而下!
炙热蹄字印的传承力疯狂的涌入宋仁的双臂之上。
庞大的力道和重量全部集中到了虎头錾金枪。
一枪落地,瞬间贯穿了杜友邦的双手掌心,并接连刺穿他的左半边胸膛,最终彻底灌入擂台,深达数尺!
沉闷如炸雷的贯穿声,让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