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村里绝大部分人家都没有单独的石磨。
而冯时夏竟然自己一家就单独买了一个,不,听于元他们说的,是买了两个。大的专门是夏夏才能推动的,小的就一点点大,阿元和小豆子这样大的小娃子都能推得起来。
然后听阿元的意思,夏夏买两个石磨都只是为了磨这个豆子水。
虽然豆子水很好喝,但是这也太……败家了。一个石磨又不是十几或者几十文就能买到的。
孟氏对冯时夏的认知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今天的菜单就没有大家不喜欢的,老少都很能接受这些口味,之前大家没尝到的“学委”家的葱油饼子,大男孩家的糙米饭团,每个人也都分到了。
虽然跟夏夏带的吃食味道比较起来差得远了,但是这些就是大家日常家里吃的,或者说大家平时都吃不到的。没人嫌弃什么,分到的每个人都认认真真吃完了。
对此,冯时夏还是很欣慰的,她最担心的就是孩子们有了更多选择之后开始挑食。
小包子和小馒头这些每人将将分一个半个,刚好都能尝个味道,但不会太占胃。
主食解决得差不多了,豆浆喝完了还有茶水,剩下的就是零食和水果。
蛋黄肉松口味的青团得到了一致的高度好评,所有人都吃得意犹未尽,但冯时夏只带了够分半个的量。
好在还有豆沙口味的以及南瓜饼能稍稍填补缺憾。
几个小的都吃得有些撑肚皮了,大的都有八九分饱。这会子还有糖糕、绿豆糕、南瓜子和花生豆等一大堆零嘴还没动过。
冯时夏看看大家的状态没再给大家分吃的,把刚刚在山里摘的山萢和酸甜野果子拿了些出来,端看大家自己还要尝什么。
“啊——出来玩真的好高兴啊!”江澄不由得对着自己明日又要踏入的镇子大声喊了起来。
众人都惊疑地看了过去,有些不敢相信这是江澄喊的话。
而接下来,
“啊——婶婶做的饭太好吃了!”
“啊——夏夏第一好!”
“啊——夏夏最厉害!”
“啊——我还要说什么啊!”
“哈哈哈~”
冯时夏没想到自己以前出游从没敢做的事情居然被这几个小孩抢先做了,这种呐喊是对她这趟出游安排最好的回应。
孩子们的快乐很简单,一场追逐的奔跑,一次有意思的游戏,一种陌生的生物或者一顿丰盛的餐食都可能引得他们开怀。
而这些对曾经身处现代的她来说,早就无波无澜了。
她失去了很多,最遗憾的就是寻找快乐的能力。
她因家庭失落、因工作失落、因自己失落,她曾经沉眠于怨恨、愧疚和怀疑这些负面情绪大量充斥的池沼,上头的盖子不知被什么东西封得死死的,脱离不得,仿佛自己随时都可能同化于其中到最后被吞噬直至消散无形。
可现在想来,她该抽丝剥茧地寻找到每根能让她快乐的稻草,积攒得力量多了,或许她就能找到抵抗那噩梦般的囚笼的方法。
“啊——”
这声音感觉是隔了两辈子,从现代穿梭而来,如今终于挣脱了那些束缚。
于娟愣愣地扭头看着冯时夏那张比阳光还温暖的脸庞,对方灿若星辰的眼眸正眺望远方,不知看到了哪里。
她忽然涌起一种愿望。
孟氏给回神过来的女娃递上她的茶杯,自己来来回回扫视天边的每一个方向。
她还想等,还会等的……
但日子总归是不一样了。
不会更坏了,会更好的,肯定会的。
“喂,我是兔兔。今天我和蘑菇小象去彩虹山,你去不去啊?
彩虹山做什么?0_0
果果树开果果了。可甜可甜呢。你去不去啊!
我怕大灰狼……0
大灰狼不吃熊熊……-_-||
啊……那我去,等等我吖……^0^
……
皮卡丘的车车载着我们去兜风
听说那座彩虹山上的风景特别不错
我和乐乐熊还有长鼻子的蘑菇小象
挎着小篮子说要摘下满满一兜子的果果
彩虹的糖糖那么的甜
粉粉的包包那么的艳
后山上的风儿吹掉了我的帽帽
我追着它跑啊跑啊,我跌了个大趴趴
我听见远处鼻鼻象它不停的叫(乐乐熊快来,这有好多豆豆.……)
跑去一看原来是满地的桑葚宝宝
乐乐熊拾了好多筐筐说要回家做果酱
粉红的云啊飘向了山角
绿绿的草地像我柔软的大床
太阳公公洗好澡出来向我们问好
我们躺下听它讲安徒生的童话故事
传说这座彩虹山住着一位彩虹公主
她有好多美丽的裙裙还有好多美味的糖糖
只要吃下一颗就会实现一个最美丽的梦想
小盆友你们想要什么呢
乐乐熊说它要一座蜂蜜做的房子
鼻鼻象想身材变成杂志的摩登女郎
我说我想要下她所有的糖
这样我就可以实现更多美丽的梦想
天上的云真白吖,像!
像美丽的白裙子,等我变成摩登女郎时就穿上它!
……
红红的嘴巴满是果果香香的味道
甜甜的手指上全是青草的芳香
……”
冯时夏放下茶杯后就那么枕起手臂仰躺下,嘴里哼起这个以前觉得无比幼稚又冗长的歌谣,没再想自己哑巴不哑巴的问题。
这首歌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最简单的快乐,就那样糅合在了今天的行程里,格外的贴切。
它该在这个时候出现。
“夏夏!”从没听冯时夏开过口的几个小孩都呆了,怎么会?夏夏怎么会说话的?
不对,夏夏说的不是话,是哼的好听的调子!
孟氏虽然早就发现女娃不是哑巴,但这会儿亲耳听到她这么流畅地“说”了一大段的话,也是愣住了。
可那些话没有一句是发音对的,可能她就是因为自己说不好,才从来都不开口的吧……
于娟同样有些被吓到,她本来有很多问题想问,可从那轻柔又自在的语调里听着听着就觉得答案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反正夏夏不是坏人,对,肯定不是的。
几个小的得到夏夏不是哑巴,只是不会说话这个好像怪怪的又很合理的答案后也没再多想。
反正不管怎么样,夏夏还是他们的那个夏夏,不,是还会哼好听调子的夏夏了!
夏夏更厉害了啊!
一曲完毕,冯时夏感到从未有过的畅快,眼前的蓝天白云、艳阳青草,每一样事物都如第一次见到那样新鲜有趣。
她又恢复成了那个“哑巴”的冯时夏,将中间的零食拨到一边,铺上棋盘,开始了九人都能上场的“五子棋”对战。
孟氏也没把自己排除在外,配合着这些大的小的娃子玩了起来。
大家一起“石头剪刀布”,优先相同的二人组第一轮,剩下的再来猜。为了游戏有点意思,冯时夏定了输的人惩罚是被弹脑瓜崩。
结果这个游戏玩得最惨的就是小胖墩。
几乎每个人都能赢他,他们四个大的不用说了,小家伙和“肚仔”赢他靠的是之前积累的大量的对战经验,“学委”和小黑仔是属于本身就有计划、有谋略的那种。
小孩输得脑瓜崩哪怕大家后来不忍心轻轻地弹了,还是被弹出红印了。
可令大家都惊讶的事,这孩子却没有哭,输到这地步哪怕每次放下棋子都瘪嘴懊恼还有些害怕,但一声都没哭。
游戏玩到快尾声的时候,冯时夏刻意输了他一局,惊喜地看着他表示“你赢了”。
谁知那孩子扑进她怀里就嚷嚷:“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婶婶对我最好了!呜呜……”
好吧,还是哭了……
这种转折她是如何都没想到的。
这种转折她是如何都没想到的。
游戏后她掏出带来的油纸和鸡毛笔分发给大家,指指前边的景色,任大家自由抒发去,连老人也给了一份。
她示范了怎么用它涂出墨来。
对于画画,大家越来越喜欢,因为夏夏从来没有说过他们画得不好,还很喜欢他们的画,每一张都给他们收得好好的。早上画的还被他们放到天上去了呢,多厉害啊!
小家伙坐着,“肚仔”趴着,小黑仔跪着,“学委”歪着,小胖墩伏在小女孩背上,大男孩站着,每个人都维持着自己独特的姿势安静地试图留下这一刻的美景。
最后大家展示的结果大为不同,有的着重天空,有的着重山脉,有的着重道路,有的着重房屋,有的着重草地,还有他们加进去自己想象的各种奇怪的元素。
譬如小家伙画里在山脉上的分批站定的很多人,听他讲解了后才知道几乎他认识的所有人都在里面了,包括县城里的那么些少年。
看那人物的大小和位置,好像本来他只打算画最中间的自己、他和“肚仔”,后面又加了他们所有人,再后来群体渐渐扩大,以至于整张纸都不够画了。
“学委”画里也加了人,但只有一个巨人,正举着一柄有些扭曲的长剑劈向面前那个聚集村的某个位置。
这孩子怕是有超级英雄的幻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