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快一小时过去,在离县城大概还有三分之一距离的时候,遇上一个骑驴的大叔。
考虑到时间不容再多耽搁,她拦下人打手势商量用5个钱换对方的驴帮自己驮下货。
好在人爽快地答应了。
没了负重的压力,三人的行进速度快多了,又有大叔在一旁步子轻快地引领着,三人又赶了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终于顺利抵达了城门口。
大叔人不错,因为同样是要进城,还顺道附赠了他们一程。
只是从刚到城门前的小广场开始,冯时夏就发现两个孩子一直在东张西望,路都不好好走了,好几次都差点撞了人。
她只当是两个孩子第一次到这里来,自然会对周边的一切感到新奇,这很正常。
只是等她阻止了大男孩跟着交入城费,带着神情紧绷又拘谨的两人进到城门里后,她发现状况仍然没有多少改善。
小黑仔有她牵着还勉强跟上了队伍,大男孩一个人常常走着走着就慢下了步子,要不是她及时发现,可能就找不见人了。
每次她打手势跟大男孩提醒,对方都带着点羞惭立刻会认错点头,而不一会儿,这种事情就会再次重复。
她身边的小黑仔同样显得十分忙碌,即使被她拉扯着,依旧左右频频回头,完全不看路。
她感觉有点不对劲。
这俩孩子平日都不会这么毛躁,来之前更是答应得好好的,会听她的,会跟她走。
难道真的是因为城乡差距太大,两人一时难以接受和消化?
冯时夏不觉得有那么夸张,因为即便俩小的,第一回来的时候也没到这样被迷得眼花缭乱的地步。
但除此之外,她又想不到其他合理理由来解释两人的行为。
犹豫了会,她叫住了前边大步流星的好心大叔,欠身感谢一番后取回自己东西,跟人分道扬镳。
她不好因为两个孩子而耽误别人的事。
来都带来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满足这两个孩子的好奇心和探索欲比较重要。
只是她连续指了好几家还比较有看头的店铺和摊位后,这两人竟然都齐齐摇头,不愿意留步去瞧瞧稀罕。
这就更令冯时夏惊讶了。
既然感兴趣,不是会很想去看去玩吗?
但两个孩子不愿意再多耽搁时间的这份体贴,她接收到了,便没再多坚持。
只是为了不把人弄丢,她把给俩小家伙用过的连接绳同样套在了两孩子的手指上,并让他们一左一右走在自己身前半步的位置。
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她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俩孩子的注意力好像既不在鳞次栉比的城内建筑,也不在新奇喧闹的摊位小铺,而是在过往的路人身上。
难道是县城人相对讲究的衣着打扮让他们不自在了?
可两孩子眼神里并没有流露类似羡慕或者自卑的情绪,更多的是紧张、期待和失望。
这让冯时夏格外摸不着头脑。
尤其在发现他们关注的重点是女性路人居多的时候。
她甚至有些离谱地怀疑这一大一小是否可能过于早熟的问题。
然,不论两人是不是出于欣赏女性的目的,他们眼里的纯真并没有被其他东西覆盖,两人也没有做出任何不妥当的行为,她决定除了把人看好并防止他们撞到别人或摔跤,其他还是放任吧。
从东城门到医馆这段不到两公里的路,平坦坚实,可三人前后却花了快半小时,比在城外都走得慢多了。
中途她带俩孩子拐到很久没去的面摊吃面。
正午刚过,特意来吃食街用餐的人散去不少,面摊正好空出有位置。
小“哪吒”看到是她还惊喜了下,不过等发现跟在她身边的不是熟悉的小家伙们,他便显得有些失望和拘谨了,没有第一时间靠近来。
她冲小“哪吒”招招手,代替俩小的例行送了对方一点新出的零嘴尝。
东西不多,堪堪就一把的样子,相当于交换了自己每回在这里免费打面汤、带开水的花费。
这样她心里自在,摆摊的大爷也不会觉得有压力。
大毛二毛在路上就已经吃过一点饼子,万万没想到夏夏还会特意带他们吃东西,双双站在简陋的桌边不敢落座,显得有些惶恐。
冯时夏给两人解开连接绳,只沉默地拍拍身边的位置,无声下达了自己的要求。
“夏夏,我和二毛不饿,就不吃——”
大毛未及出口的话被冯时夏静静扫过来的一个眼神压下去后便没敢在出声。
老老实实履行自己来之前的听话保证。
不由自主地,他的视线渐渐又落到了周围出现的一个个身影上。
冯时夏不知两人哪来那么大的兴致一直只把注意力放在看人这一件事情上。
之前她还觉得这个县城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值得让人交口称赞的地方,可现在她又忍不住为这座小城池叫屈。
人家好歹是有个“城”字,无论从人口规模还是建筑经济来看,都肯定牢牢霸在村一级的上头,这俩孩子怎么会提不起丝毫兴趣呢?
可惜她无从探知这俩孩子内心的真实想法。
“哟,是哑娘子啊,你都好几天没出摊了,今儿可来了。合该我运气好,平日里都买不到,今儿正巧还省我几步路了。你就直接在这里给我称半斤,不,一斤辣花生得了。我吃着馆子里的都不够味。”
冯时夏正琢磨着俩孩子的事呢,忽地对面有一笑吟吟的青年男子驻足跟她大声招呼起来。
她这摊都还没支起来呢,称也没在身边,怎么好卖。
两手一通比划,将自己的无奈告知对方,希望对方能多多理解。
正端着面过来的罗匡手中的碗一时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他想着这个婶婶如果急着做买卖的话,面或许就不要了。
冯时夏赶紧从这傻孩子手里把热烫的碗接下来。
“咋?有买卖还不稀得做啊?还非得我跑你摊上去挤抢一回?显得买你东西的人多?还是卖那吃死人的糕挣得多,看不上这点小钱了?”男子自以为幽默,趾高气昂道。
“[吃死人]”三个字前些日子听得太多,冯时夏想听不明白都不可能,当下就沉了脸色,不再理会。
男子的声音不小,很多人都闻声围过来看热闹。
叽叽喳喳、指指点点的,仿若那日的场景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