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她盲目自恋,这些日子以来,屠户小哥信任并维护自己的态度那都是有目共睹的。
每次自己出现舆论危机的时候,他总会第一时间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
她都说不清这种神奇的缘分和友谊到底是怎么一步步奇妙地建立起来的。
要不是有小哥在,很多她不方便说出口的话都帮她说了,之前遇到的麻烦都没那么容易解决。
冯时夏想到这些,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只脑后的女老板并未因为她的不理会而停下她那稍显聒噪的嘴。
“我家的常说,知人知面难知心,啧,果真就如此。旁的人都当你熬得苦,因着可怜你这副样子才一再去你摊上,哪个晓得你倒早就有了抽身的法子。你这不是害大家白白花了银钱,还表错情吗?”
“要我说啊,你娃儿过两年都能娶媳妇了,你瞧着每日也挺精神的,一看在屋头是没有吃啥亏的。有些个说你受尽磋磨,我看那就是睁眼瞎。真到那地步,你还能一天天红光满面、安生来做买卖?你婆家明显既没亏着你吃,也没亏着你穿,更没哪个打你吧?”
“那这日子不都好好的吗?做什么非得折腾来去?真以为你就有那翻身做大户的运气了?嫌做买卖太辛苦了?可想挣钱哪样不得费心思、费力气?天上还能白白掉银钱给你不成?”
“凭啥啊?凭你年轻?凭你长得好看?可说实在的,你这都生了几个娃了,比你年轻的小姑娘、黄花大闺女那不是一抓一大把?要说是长相?哎呦,别大伙捧你两句,真当自己出水芙蓉了吧?我摸着良心说,你真长得还蛮一般。”
“别怪我说话直哈,你要是真要跟那男人走,我看迟早闹得一场空。你才见过人几面啊,知晓人有几分本事啊,就上赶着撇开这头了?兴许他就是个骗子嘞?家里其实就这拿出来的二两银呢?兴许他就爱装相?等你跟着走了,就有你好受的啰。”
“嘿,你不信?但凡远嫁的,能有几个好命的?不是婚丧都难能回一趟娘家,有个什么大事跟娘家又通不上信,受了罪更没法回娘家说。你说说,你这么巴巴地凑到不知多远的外地去,是不是完全在自讨苦吃?”
“有句话咋说来着,不撞到哪面土墙你就不晓得用眼睛看,用脑子想,非得撞到了才回头。街面上的还尽是夸你聪明,我看呐,傻子头名就是你。你是耳朵聋、嘴巴哑,可眼睛不瞎,脑子也没进水啊……”
“人呐,有时候就要认清现实,命里没有的别硬去强求。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想太多求太多可能连现在手里抓稳的都要丢掉的嘞。咚!”
冯时夏听着女老板如唐僧在背后念叨了一长串,最后还有叹息声起,尾声还配着斩骨斧狠狠钉入砧板的声音,实在好奇这人是受啥刺激了,到底没忍住,茫然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身后又蔓延了好几圈“海草”。
八成是循着女老板的大嗓门聚过来的。
只是隔着这么些人头,她有些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嗯?你这是摆什么脸,该不会一句都没听我说吧?”
却没想到对方连生意都丢下不做了,特意从“海草圈”外扒拉开一条路,径直挤过来,还怼到了她面前。
不满和气愤让她整张脸都变得凶狠起来,即便敷着脂粉也没让它温柔几分。
上挑的眉头轻松蹙出了一个“川”字,眼底还有掩饰不住的失望……
嗯?
失望?
什么时候这人还对自己生出了莫名的期待不成?
冯时夏满头雾水,更弄不清对方气愤和失望的点在哪里。
她应该、似乎真的什么都没做过才是。
“哎呀,朱娘子,你先别恼,我觉着啊,话可不都像你那般说。远嫁也有远嫁的好,说不准哑娘子娘家本身就……远香近臭,不知省多少烦心事呢。”
“嗤,你这想得也太好了。你都说了在娘家都可能有龃龉,更别说嫁了人。还想跟在自家当闺女似的呢?女人呐,嫁到哪儿都省不了心。”
“那就随便嫁么?这看着哑娘子像没受罪,你们又不是她,没过过她的日子。兴许这头就是一天照三顿骂着,欺负她听不到呢?不敢动手可能只因着哑娘子要做买卖呢?把人打了,谁给他们挣钱过舒坦日子?街面上哪个不晓得,那些布匹、粮食、肉,隔几天哑娘子就要一车车往回拉,辛辛苦苦挣的钱全给那些个好吃懒做的造了!这日子能好受?难道全天下的婆家都一个样?人跟人之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起码,讲良心的人家不会眼睁睁看着哑娘子要操持这么多事而不出份力。”
“就是,哪个说了不打不骂就是过好日子了?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可这些哑娘子凭自个儿的本事挣到手了,汉子要来干嘛的?摆屋里好看的?啥事都自己干了,身边还没一个知冷知热的,日子咋熬得下去?我看只要昨儿那汉子对哑娘子好,远嫁又咋的了?说不得比现今强百倍千倍。”
“说得好听,这事不摊到你们头上,你们当然口气大。哑娘子说自个儿被欺负了?你们哪个又看见人婆家没帮忙了?他们乡里人家,几十亩田地不要人伺候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就是你们这些起哄的瞎闹,等哑娘子名声臭了,到哪儿都不受待见了,你们出钱给人家过日子?你们出力给人撑腰?”
“……”
“我看……”
“你说得不对……”
朱氏没理会周围的闹哄哄,一心只盯着冯时夏,好似对方不出口保证自己绝不跟着那外地男子走就不罢休一样的。
冯时夏是真懵了啊,“海草们”都在提她,时不时撇过来的眼神有羡慕、担忧、同情、可怜、苦恼、若有所思,还有不怀好意和幸灾乐祸……
这场景就像感觉全世界都知道自己发生了天大的事,偏自己一无所知。
孟氏倒是从头到尾听了个清清楚楚,很想出声说明事情根本就不是这些人想的那般,可她不能。
这娃子到底是什么来头、有什么盘算,她尚且摸不清,还是不要干扰为好,免得好心办了坏事。
只有些人嘴里吐出的话是真难听,乌七八糟把女娃说得多不安于室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