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孩子还有些犹豫,冯时夏却直接唉声叹气了:“唉,如果你们都不愿意留在家里帮夏夏,那就没人能帮夏夏了。到时候肯定来不及收拾东西,可能还会跟阿越[大哥]撞见的。也不知他会不会生气?应该会很麻烦吧!”
小孩们终究不忍见她为难,压下强烈想要跟上的心思,点头同意了。
反正这也不是第一回夏夏一个人去县城了。
于元被留在村里几次了,不是一点都不能接受。
就是偶尔扭头转身想捕捉冯时夏的身影时,落空的感觉让他有点慌乱和难受。
他已经太习惯在这个院子里只要一抬头或是走两步就能随时瞧见夏夏了。
这感觉跟最初大哥去他师傅那里的时候差不多,他虽然跟在娟子姐身边,但却总还是盼着大哥能马上就回来的。
“夏夏,那你早点回来。”
冯时夏原想说,自己得把东西都卖光,不可能早得了。
可她忽然又意识到,自己刚才给俩孩子说的那番话可不纯粹是哄骗孩子的啊。
她确实也得早点回来收拾东西搬家。
按以往的经验来看,来回搬两三趟东西至少需要半小时,这还是在都整理好的情况下。
再加上预留半小时的误差,以及回程赶路需要的时间,如果遇不上车,她还得步行走路。
这么一算,保险起见,她顶多过午一会儿就得收摊往回赶,不好超过下午两点。
再减去到木器铺取隔离柱要花费的时间,和一些零碎东西要购买,满打满算,她也就一个上午的售卖时间。
“好。夏夏会尽早回来的。”
冯时夏摸摸俩孩子的头正面给了承诺。
天晓得她真的也好想放假!
“你们要是有什么的想买的,可以先把你们自己的钱钱给我啊。夏夏到时候给你们买回来。”
逃不脱加班还没有三倍工资的某人兴起了某种“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恶趣味,试图榨干俩孩子的小金库。
可于元和小豆子哪知道还有这种操作模式。
在冯时夏来之前,他们几乎都极少出村子。
偶尔跟着大人去一回外头,都是在一些布点、杂货店、粮店等地方打转,基本不会去逛那些不打算花钱的地方。
在那时的他们看来,要是哪个小娃子能穿上新衣裳,或是吃上糖糕、礼饼,或是有个小泥人、小摇鼓,那就是顶幸福的了。
那会儿他们根本就想不到还能有比这些更好的东西。
但即便他们眼馋这些,也知道家长们基本不会给他们提要求的权利,也没有给他们提要求的条件。
真要犟着讨要,轻者挨顿骂,重者就得挨上打。
所以,绝大多数的孩子都学会了默默把艳羡藏进心底,哪怕再渴望都不会轻易对大人宣之于口。
提点要求都没办法,想自己留钱,那更是不可能。
财物在这个时代基本都是攥在当家长辈手里的,别说小娃子了,即便是成年已久的大人,只要没自己当家,手里都是没几个子的。
而于元作为其中的特例,因为最疼自己的大哥已经是大家长了,手里才有几个钱。
但在捡回冯时夏之前,他几乎没起过一点要动用的心思。
不止是因为在村里几乎没有能用得上地方,他更知道钱财来之不易,大哥挣得很辛苦,自己不应该随便花掉。
直到冯时夏带着他进城卖东西,他们攒下的钱越来越多,还被允许分到专门自己能花用的。
他们才体会到欲望得以满足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可饶是现在他们都快攒了一竹筒的钱,钱袋里也有能随便自己支配的数额,他们还是觉得花钱买东西是一定要亲眼去看去挑,确保那是自己最想要的,且是最好的才行。
根本就没预料到冯时夏会直接让他们说个东西的名字,只要提前拿出钱,到时候便替他们买回来。
这似乎有点太随便了……
可夏夏是大人,又那么厉害,正常来说,肯定不会买到不好的东西。
但俩人还是有些犹豫不决,隐隐觉得就是不太对,又说不清到底哪里不对。
“比如说小铙钹、提线木偶、花灯、鲁班锁……”冯时夏适时地点了几样俩孩子以前在货郎担边眼馋过很久,但因为太贵,不够钱买的玩具,“分开买不起没关系,你俩凑一下,买个小板车还是可以的嘛……要不然,这次我给你们破例多开一些消费额度?”
“……”
然而俩孩子就像真的忽然清心寡欲了一样,一点不被她诱哄的话所动摇,反而越加冷静了。
“好的,勤俭节约是传统美德。你们都抵挡住了敌人的糖衣炮弹,表现非常不错。”从头到尾演了一出独角戏的冯时夏干巴巴地表扬了两句,转头重新整理起要带的物件来。
可其实,等被强行止步于院门送走冯时夏后,俩孩子就开始嘀咕了。
“阿元,夏夏刚刚都说了个啥啊?你听懂了吗?”
“唔……夏夏,夏夏肯定在说她已经给我们做好了很多好吃的啦。不想拿钱钱再去外头买东西也行。我偷偷跟你说,夏夏昨日都做好肉絮絮啦,今日的卷饼子里头夏夏就放了的。”
“好耶!那我晌午要吃两个那么多!夏夏的肉絮絮是不是还放在原来那个罐子里啊?我们现在就去挖一勺来吃吧?”
“唔……不可以的。我偷偷看过啦,夏夏没有放在我们的罐子里的,那就不能去拿的。豆子,我们不去找了,好不好?你要是现在就很想吃,那我们就去把卷饼子里的先挑一些出来吧。”
“呃……那好吧。”
……
而对诱导计划失败的真正原因一无所知的冯时夏几乎一整个早上都在感慨俩孩子惊人的自制力。
她觉着自己小时候若能达到这般程度,不说上得了哈麻,清北还是可以想一想的。
“阿姐!咦?阿元和豆子今儿都没来啊?白菜也留在家啦?”胡亮带着人走近小摊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冯时夏独自一人低头锁眉、陷入沉思的模样。
“呀!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