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600文不行，给她半两银子就成，你们曹家就是这么做买——”琴娘怒极指向冯时夏，却在瞧见台面上那两个亮晃晃的银锭时哑了。
“哑娘子当然不止出半两银子。”伙计顺着琴娘子的手看过去，再次牵起了嘴角。
琴娘怎么都不相信冯时夏这样买几双鞋子都舍不得的人会花一两多银子买一匹布，哪怕她真的拿了二两银子摆出来。
说到底，这个哑巴就是没见识的乡下人，怎么可能会花这个钱？
真能买下那四双鞋就是充面子充到顶了。
“你以为她能出多少？700文，800文？她要是真愿意花得起这个钱，刚刚还要跟你们还一两百文的价？”
“这个就不劳您为我们曹家费心了，”曹胜如是回道，接着把布和冯时夏挑好的鞋放在一起，特地比划了数字申明，“哑娘子，这布是一两三百文，您看？”
冯时夏点点头，她当然清楚，之前买布的时候就注意过这些布料的大概价格，不久前又听伙计提过一句，不然她也不会刚好拿2000出来。
她也给曹胜比划了一个价格。
“全部1500文？”曹胜仔细辨认者，语气里先是犹豫，后是惊喜。
这相当于这匹布哑娘子一文价都没还啊。
这样的话，那几双鞋子少那么一百来文并没有什么太严重嘛。
这价和平日来买的客人还的其实差不多了，要是其他时候，他定然要和哑娘子再来往一番，但这时他觉得这档子买卖直接拍板定下便是。
“行，哑娘子您也是我们的老客，果然最是明白我们曹家的布从来都是实价的。既然您相信我们，那几双鞋就当是我给您代买了。你家两个娃娃真是长得讨喜。”
小豆子自是明白这话是夸他，露出两排小米牙，欢喜得很。
于元看小豆子笑，不由得跟着笑了。
然后，露出的空空牙床把曹胜也逗笑了。
店里气氛好，伙计同样高兴：“琴娘子，还有哪匹料子是您没看的吗？依我看，您家婆子少说得四五十了吧？那茜色的实在不合适。太鲜亮了些，只能配哑娘子那样跟姑娘似的年纪。要不，我给您挑几匹婆子能穿的，就是要缎子的也有呢，就是少爷说的那种，库房里我还能给您找一堆来，600文足足够的。”
左边的女子：“琴娘，还看不看？我看你身上的就挺好的，虽然是好几年前的料子了，但便宜啊，要不咱挑挑？”
右边的女子：“最好的都给那哑巴买走了，这店里哪还有琴娘看得上的啊，她以后肯定都上郡城买布了。要我回回来选半天都选不到中意的，我指定就懒得来了，还不如在家好生歇歇。也是琴娘有粗使婆子帮手才有这等闲心了。不过也是，既然那婆子里里外外帮着做了不少活计，做主家的是得打赏打赏。要不，琴娘，你再挑一块布吧，也显得你有面子。”
“是啊，琴娘子，还有这块茶色的布料，不褶不皱，轻巧顺滑，排汗不黏身又耐穿，集风楼好些老爷家都买过呢。这布才三两半银子一匹，一点不贵。您随便买两匹回去做都成，有好几个色能选的。”伙计又极力推荐。
琴娘忽地原地打了个晃，两旁的女子连忙扶住人发问。
“没事，就是可能在屋子里呆久了憋气得很，先前闻着有什么味道，一直忍着，现今觉得脑袋有些发晕。”
“那琴娘子是得赶紧去医馆看看，有病可拖不得，拖久了那是要人命的。就说前些日那个吧，知道吧？就是想讹哑娘子那小子，正是肚腹里的一点小毛病拖久了，后来医部的人看了都说如果在去弇州的路上熬不住，怕是就……啧啧，给您家婆子的您拿哪匹？给您家大人的您要哪几个色，我赶紧的给您包了？”伙计肃了面容，颇感慨的样子。
被两人托住的琴娘子忙摆摆手，状似无力道：“今儿就算了，我着实不舒服，我家的最是不喜跟别人穿一样的了，以后再看吧。”
伙计有些可惜地点点头，又道：“要是琴娘子没空去郡城，信得过的话您交个定金托我们给您捎也是一样的，几十两银子的布，我们曹家只需收一点仓运费，对您来说，最便利不过了。不然等您空了，怕是今年都过去了。”
已经转身的琴娘脚一软，好像晕得更厉害了。
两女子忙架着人出门。
曹胜还在后头喊：“琴娘子可得去医馆好生瞧瞧啊，我这店里是真没啥味道，您啊，又吐又晕的，八成是有喜了。有了娃娃可要给我们发发喜糖啊，肯定是哑娘子的两个娃子带的好福气。”
见人真走远了，屋内的几人相视一笑。
冯时夏犹豫了几秒，把身前曹胜找回的500铜币和自己之前拿出的200铜币再次推了回去，然后跟曹胜比划着刚刚那两个银锭的样子。
曹胜和小伙计脸上的笑容就那么一僵，傻了。
“哑娘子，您不会是反悔了想要回那二两银子吧？”小伙计吞咽了两口唾沫，有些艰难地问道。
冯时夏看了人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啊呀，哑娘子呀，做人可不能这样啊，咱这买卖都已经做完了，这布你怎能说不要就不要呢？”曹胜自到了铺子，情绪从来没有这样激动过。
冯时夏这时才知道对方误会了，连忙摇摇头，从包里仔细数了1300的散碎钱币和柜台上的200放一起，柜台上正好又是2000铜币。
“哑娘子您这是？”曹胜有点懵。
“夏夏还要换那个好看的钱钱。大的那个，有两个洞洞的那个。”于元嘟嘟嘴，夏夏袋袋里的钱钱就快没有了。
被孩子揭穿了自己的小心思，冯时夏老脸一红。
“哦哦，还是要换成银子是吧？还以为你要退布……咳，银子是方便拿一些。”曹胜立刻将刚收的二两银子拿出来，又招呼伙计两个人一起清点台面上的一大堆钱。
这活于元熟，开始踮着脚想去帮忙，后来一想，就算数好了，这钱钱也不是夏夏的，不能再带回家了，便歇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