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子一直到吃午饭时,都没精打采的。被李全林一问,又是各种伤感涌上心头。
他想着想着,脑子里全是阿元的那句话:“豆子,你乖乖呆在家里吧,我不跟你玩了,我走了哦。”
“我不跟你玩了”“我不跟你玩了”“不跟你玩了”……
“呜啊——爹,阿元,阿元说,不跟我玩儿了啊——爹——呜呜——咳——呜呜——”
小豆子突然的爆哭把饭桌上的四个大人吓了一大跳。
李全林忙不迭跑过去抱起小儿,让他吐掉嘴里的稀饭,手足无措地拍抚着:“豆子呀,快别哭了。不会的,爹给你保证,阿元肯定不是那个意思。就算是,爹也去给你说和,行不行?爹一定让阿元跟你一块玩儿,成不成?”
“咳,呼,——呜呜,娘,娘不让,娘不让的——呵呼——呜——”小豆子环住李全林的脖子,依在他脖颈旁还是边哭边大喘气。
“别哭了,别哭了——豆子,豆子,娘胡说的,她得听爹的,爹让,啊?爹让。听见没有?别哭了——”李全林看着小儿这样子,心疼得不行,责怪地瞟了一眼明显也已经慌张焦急起来的吴氏,忙让女儿去灶屋端点温水来。
“我先前就说,别拦他,你看不是?闹成这样子了。豆子,快别哭了哟,奶要心疼死了。奶也保证,一定让阿元跟你玩儿,啊,奶也去给你说和去。”老太也起身凑上去捏捏孙子的手。
端来水的李金花也哄着说能保证。
“娘不拦你了,啊,豆子,别哭了。等会吃了饭娘就送你到阿元那儿去啊,行不行?”吴氏终于妥协了,可她还是不懂,怎么这俩孩子就那么黏糊了呢?
“呜——阿元,不在了,阿元走了呀——”小豆子还是忍不住伤心,夏夏和阿元早就已经走了啊。
几人只当是孩子顺嘴的话,没当回事,李全林抱着孩子绕着圈跟带奶娃娃似地来来回回走动,玩笑地引着别的话题:“那就阿元啥时候在,咱就啥时候去,行不?都听豆子的,可好?豆子长肉了呀,沉得很啰,爹都快抱不动了。”
“抱得动,呜——我又不是贵宝,那么胖!”说到这,小豆子可就不干了,小拳头一下就捶向自家爹的背,不想承认他很重。
“对对,你爹壮着哩,再重也抱得动豆子的。还有,咱豆子哪就胖了,还得再长点肉才好。来来,咱赶紧趁热多吃点。”老太也赶紧哄上人。
“可真越来越像贵宝了,爱哭鼻子得很了。”李金花刮着脸皮取笑道。
“没有,嗝,我才不是!”李金豆可不想变成贵宝那样,闻言抽噎着两手左右齐开弓想擦眼泪,结果一个鼻涕泡出来糊了满脸。
“哈哈哈~大花脸,小脏猫!”李金花更是捧腹。
“爹,你看,大姐笑我!”小豆子这下终于停下了哭泣,将注意力完全转移到声讨自家大姐身上去了。
屋前带着鸡仔慢悠悠散步的母鸡“咕咕咕”地应和着屋里的热闹,又像在抱怨温度渐高的日头。
村中于家院子,
于娟一点不顾自家娘的眼色,在饭桌上就提出要给阿元送点榆荚饼子和榆荚过去,还特意夹了两个留到一旁。
“都是我的,给傻子吃干嘛?”于小荣拍了筷子在桌下踢腾着表示不乐意。
“再喊一句?”于平鼓起眼睛扬了手,“你前日把阿元的糖块都吃了干净,今儿给弟弟两个饼子怎么了?不然你把糖块还出来,爹送回去?”
“吃都吃了,你也是,怎么还?荣仔乖啊,两个饼子换糖块,傻子都知道选哪个。快别闹了,赶紧多吃点,不然这饼子你爹都要给阿元送去了。”方氏意有所指地哄着孩子。
“咋说话的呢?”于平将目标转移到方氏身上。
“我这不哄孩子么?要不你来哄?”方氏没好气地回瞪了一眼,“知道你疼侄子,那你也得顾顾自家孩子吧,不然咱把家都让出来给阿长他们,咱们住窝棚去?”
“哪又说这话了?当着孩子胡说些啥?”于平有些难堪,“再说了,这房子也是大哥挣的,咱都住了,对阿长他们顾着点不是应该的么?”
“那阿长大了总要分家的啊,咱给他起了新房,又不是赶了他出去?这老房子说到底还是家里的,爹名下的,你住不是正正当当的么?”方氏说起这个就脾气上来了,自家男人总觉得欠着大哥的,不知是哪根筋不对了,“我们待他俩还不够好么?他们愿意一起,咱就带着住一起,连阿元都带着养着。阿元不乐意了,顶着全村人的笑话,咱也给他们放出去了。这两年我东家跑西家窜地给阿长四处张罗亲事的,你说,我哪点亏着他俩了?”
说着说着,方氏竟也带上了哭腔,将碗一推,那模样似乎委屈得很了。
本来还想辩两句的于平,见孩子们都看着了,只得慌忙地安抚人:“没人说你的不是,就是,唉,荣仔就阿长和阿元这两个兄弟了,别让他们闹得关系远了。”
“娃子还小,争争抢抢不是常事么?你非得揪着这个不放了。”方氏可不稀罕荣仔以后能从阿元身上沾上什么光,她家荣仔以后可是要读书识字做大官的。那两小子别到时一塌糊涂来巴望荣仔她就谢天谢地了。
还有,荣仔就这两个兄弟是什么话了?她娘家的兄弟就不是亲戚了?咋就这瞧不起人呢?
“好好,行了,不说了,不说了。”于平无奈地将自己碗里的饼子夹给了儿子,堵住了对方还带点不甘的眼神。
于娟前两日就听爹娘在说给大哥说亲的事了,今日正正听了个准,心里不知为何有些不安。
她利索地将灶房的事都归拢好,提着东西大步往西头去了。
可到了院子,还是没人应声,她想想还是推了院门进去了。里头晒了各色的蘑菇和笋,好几簸箕,还撑起一个大大的架子,晾了满满当当的衣服。
这大哥不是没回来么?
这么多东西阿元怎么弄的,甚至还罩着好多鸡毛什么的。这又是干什么的?
等等——
怎么好似有条是裙子?
于娟放下提篮仔细过去看了下,真的是,杏色的棉布长裙,还有两条绣花的帕子在一边,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东西。
伯娘的?
“嗷嗷”“哇哇”
什么声音?
于娟凑近正屋,才听出来是两个狗子的声音。大哥什么时候养了狗,阿元去哪了,怎么把狗子关屋里?
一脑袋的问题,没人来解答。
她把东西留在了屋檐下,取了墙上的斗笠稍微盖了下。往竹林那边去了,也没人。到地里看了一圈还是没人,她见有些草长了,便帮着拔了一会儿草才回去。
经过李家,她想想也没进去了,上午金花说今儿是特意留的豆子在家,她还是不打扰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