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之后,观澜端起手中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伊莱若有所思地看他片刻。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到底伸出手,触碰到从观澜手中滑出的丹药。
服下之前,他随口问:“我会变成某个具体的人吗?”
“对。”观澜回答,“一个一定会让你讨厌的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
看起来不是很顺利呢……(土下座
ps.明早九点应该不会更了,什么时候睡醒什么时候开始写。
第248章 星际虫族(14)
时间已经很晚, 尤里乌斯推开酒店的窗子透气。
他耐心地等待巡逻的无人机拍到自己,而后回到房间躺下。
没有闭眼,而是透过洗手间的镜子看向窗外。
无人机走了。他快速起身, 用枕头、衣物在床上炮制出一个隆起的人形。随后,他重新拿起那个薄薄的圆片, 带着它,从窗口翻下。
不能走门。他需要确切的不在场证明, 不能引起其他虫子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作为卡列博的前任上司,白天刚刚去他家探望过,晚上卡列博就失踪。不用说, 尤里乌斯知道自己有多可疑。
也正是这样的可疑,让他清楚一件事:一旦调查者确认自己不可能是行事者, 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 他和卡列博都会得到安宁。
他悄无声息地在黑夜里展开虫翅, 朝温迪家飞去。
对绝大多数虫族来说, 这是已经退化的器官。但能在军部走下去的雌虫, 十有八`九都有重新将虫翅打开的能力。
白日走过一遍的路,在夜晚的天空下也分外清晰。
有巡查无人机从尤里乌斯身侧飞过,上面的摄像头没有做出一丝多余的反应。
一刻钟后,尤里乌斯收敛虫翅, 站在温迪家的屋顶。
他静静垂眼, 注视着脚下的建筑。
雌虫知道,自己的下属、弟弟,这会儿就在这里。
……
……
“笃笃笃!”
一大早, 门口就传来了狂暴的敲门——准确来说是“砸门”声。
雌虫很快开了门, 随后露出惊讶神色。
“你们……”一句话还没说完, 尤里乌斯就被推到一边。天门星上的警雌们冲入他住的酒店, 在其中大肆翻找。
尤里乌斯的面色顿时沉了下来。碍于法规限制,他这会儿没有上手阻止。饶是如此,他的脸色依然非常难看。
他转向不远处明显是这对警雌长官的虫子,冷着嗓子,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方看他一眼,没说话。
尤里乌斯加重嗓音,说:“我可以把这看做对加文少校的挑衅吗?”
雄虫的名字,在这种时候总是分外好用的。
因他这句话,那个领队的警雌终于开口,说:“天门警局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请加文少将务必不要误会。”话音里,竟然还有几分紧张。
尤里乌斯一脸不信任地看着他。这时候,屋内翻找搜查的警雌也走了出来,对自己的长官做了一个手势。
领队警雌知道,这是“没有找到人证、物证”的意思。
他彻底缓和了神色,告诉尤里乌斯:“事情是这样的……”
昨天晚上,一个叫做温迪的雄虫家里出了事。
有人闯入他家,重伤了温迪本虫,并且带走了一个雌虫。
尤里乌斯听着,瞳仁骤然缩小,一脸紧张急切:“被带走的雌虫是?”
“卡列博·劳伦,”警雌注视着尤里乌斯,“你认识他。”
尤里乌斯身体晃动一下,一副承受不住打击的样子。
见他这样,警雌反过来安慰他:“我们会尽力找到伤害温迪先生的凶手,找回卡列博。”
尤里乌斯面色苍白,点了点头。
警雌们没在这里待多久。他们很快就离开了,不过尤里乌斯知道,针对自己的监控不会这么快撤走。
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并且不介意窗外的摄像头将自己的表情收入其中。
雌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甚至拨打了几个通讯。他谦卑且恭敬地请求自己的长官,能否在卡列博失踪的事情上提供帮助。
理所当然地被拒绝了。加文很不耐烦,斥责他:“尤里乌斯,不要为了这种小事打扰我!”
尤里乌斯的面色猛地一白,道歉:“抱歉,长官,我只是——”
话还没说话,通讯就结束了。
他显得那么不安。过了许久,终于迈着疲惫的步伐,走向浴室。
雌虫敏锐的观感被开启,他先是用凉水冲了把脸,期间不引人注目的检查了镜面、水池等各种有可能被安装监视器材的地方。等到确认无事,他终于走到不远处的浴帘处,将其拉开。
映入眼帘的,是空空如也的浴池。
“卡列博。”尤里乌斯说,“没事了。”
在他这句话后,浴池上再度出现了水一样的涟漪。之后,一个憔悴、重伤的雌虫出现在他眼前。
短短几天时间,卡列博原先流畅的面颊线条近乎凹陷下去。唯有一双眼睛,还是很黑,很圆。
他看着尤里乌斯,一副想要哭出来的神色。尤里乌斯轻轻叹了口气,在浴池旁边坐下,轻声说:“今天晚上,我们就离开。”
卡列博点头。
尤里乌斯思路清晰,说:“你需要站起来,和我一起走。我尝试过了,有这个东西在,你的身影不会出现在任何器材的检测下……真是不可思议。”
他快速地感叹了一声,随后继续道:“等回到达林顿,我会想办法送你走。”
卡列博看他,问:“大校,我还能去哪里?”
所有雌虫的身份都被登记造册。他们可以“失踪”,却不能多余。
尤里乌斯眼皮颤动一下,垂眼看他。
他的眼睛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色。卡列博看在眼里,却只觉得信任、安心。
他嘴巴里吐出一个地域名词。卡列博瞳仁猛地缩小,意识到:“之前的瑞斯·霍兰德……”
尤里乌斯没有否认。
卡列博喉结滚动一下,心头涌上前所未有的安定。
他轻声说:“谢谢。大校,谢谢您。”
“恢复健康吧。”尤里乌斯说,“祖神不会庇佑我们,要活下来,总要依靠自己。”
卡列博说:“大校,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他恳切地看着尤里乌斯,眼里是明明白白的忧心。
虽然从现在看,一切情势都好。他不会被抓到,尤里乌斯同样可以安全。但是,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尤里乌斯本虫都说不清来历的圆片上,卡列博还是无法放松。
听到他的话,尤里乌斯安静片刻,摇头。
“我已经算得上叛国了。”他冷静地表述,“不如在那之前,多做一点事情。”
卡列博闭上眼睛,眼眶滑下两道泪水。
他哽咽着说:“为什么会这样?只因为我们是雌虫吗?”
如果他们是另一种性别,现在的所有苦难都不会落在他们身上。
“因为他们错了。”尤里乌斯说,“不是我们的错。”
“呜……大校。”卡列博到底还是哭了。之前的所有担惊受怕,恐惧疼痛,到这一刻,一起爆发。
尤里乌斯看在眼里,没有制止。
哭吧。他无声地想。你总需要发泄。
六个小时之后,尤里乌斯退房、离开。一路上,没有受到任何制止。
警局仍然一片混乱。雄虫被伤害,这是整个虫族文明都无法容忍的事情。当天,就有许多报道出现。无数虫子在星网上大喊,一定要把凶手找出来,千刀万剐!
“那个尤里乌斯,他为什么能走?”警局里不乏这样的声音。
领队警雌疲惫,说:“监控显示,他昨晚回到酒店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今天早晨,我们也搜查过酒店。还有,他这会儿去天门港口,身上只带了一个勉强能装虫蛋的背包。他没有时间、能力去实施针对温迪先生的犯罪,如果把焦点集中在他身上,只会让真正的罪犯逃脱……而且,他背后还有加文少将。”
一番话下来,警局里的虫子们安静了。领队警雌眼神晃动一下,又想到自己早上刚敲开门时,见到的尤里乌斯。
对。他确信地告诉自己,那个雌虫身上没有任何破绽。
放他离开才是正确的。
在这样的“正确”下,尤里乌斯顺利登上飞船。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和身侧的卡列博说话。
晚上睡觉,也是他睡在飞船的床铺上,卡列博睡在地面。
对伤势还很严重的卡列博来说,这当然不是好事。但是,现在还远远没到能够掉以轻心的时候。
三天后,飞船在达林顿港口登陆。这时候,“温迪案”依然沸沸扬扬。
尤里乌斯表现得对案情十分关注,也恰到好处地搜查着可能与卡列博有关的线索。
可是没有。哪里都没有。
人们会关心一个被伤害的雄虫。对雌虫,却不会分出任何目光。
按照尤里乌斯的想法,回到达林顿后,自己应该先去军部对接出差结果的。但是,卡列博的伤情再度恶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