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鹏式神载着两人一妖,向乌烟巷的方向飞去。好在现在已经到了晚上,天色昏暗即使苏幕遮没有刻意用法术去掩饰大鹏鸟的踪迹,也很少会有人注意到天空中有一只奇异而巨大的东西在高速前进。
为了掩饰心中的尴尬,苏幕遮问狐卿:“袁茗给你吃了什么,竟然连你的妖力都可以压制的住?”
狐卿想了想,不由又想起了那加在杯中的媚药,他亦有些赧然,答道:“据袁茗自己说,她在红酒中加了她的血和那红罗刹的符纸,由于袁茗那女人身上的香水气味太浓,所以我一时间竟然没有闻出来……”冷风在身上吹过,稍稍平息了他身上的火气,但因为没有灵气护体,狐卿突然就打了个喷嚏。
苏幕遮才意识到狐卿现在比普通的人类还要虚弱,晚上的天气又冷,便准备脱下身上的棉服,给狐卿披上。
“等一下。”张楚天开口制止了苏幕遮的动作,同时极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现在身体也不好,当心再把你自己给冻着了。”说罢,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扔到了狐卿的身上。
狐卿也不客气,用他的外套将自己裹紧,然后挤到了苏幕遮的身边,担忧地问:“你又受伤了?”
苏幕遮用灵气将自己和狐卿包覆住,摇摇头,道:“只是受了一点小伤,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必担心。”怕狐卿再问,他便转移话题道:“你的妖力之所以被压制,是因为那血液和符纸灰中的污秽之气堵住了你的脉络,回苏记之后我帮你将其疏通,便会恢复如常了。”
狐卿点点头,跟没骨头一样靠在苏幕遮的身边。苏幕遮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感觉十分舒服。而且因为他的气息十分纯净,狐卿只觉得体内的躁动被一寸寸地抚平。在极度紧张之后骤然放松下来,他便有些昏昏欲睡了。
他在迷迷糊糊中想:要是在这大鹏鸟上只有自己和小苏两个人就好了,那个家伙实在是太碍眼了……
似乎是感应到了狐卿心中的想法,“碍眼的家伙”张楚天大步来到了狐卿的面前,坐下,好整以暇地开口道:“狐族尊主你好,自我介绍下,我是我家小师弟的三师兄,张楚天。”
什么小师弟,三师兄,张……啥?!狐卿那混混沌沌的思维顿时被“张”这个字炸的清醒了过来,他倏地坐直了身体,眼神凌厉,沉声道:“你是,张家人?”
张楚天淡定地点了点头:“我是张家人,是小苏的三师兄。”
狐卿冷笑:“那你怎么还敢来这里,怎么着,是来磕头认罪的么?!”
“狐卿!”苏幕遮忙截住了他的话,道:“三师兄不一样,他对我一直很好。”
“对你好?”即使苏幕遮这么说,狐卿的心头的那口气也并没有消散:“对你好,就是看着你吐血昏迷,只身一人回来,还差点被精魅吃掉么?!”
听到这里,张楚天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愧疚,他道:“这件事情我很抱歉,我当日并不在张家,所以不知道小师弟受到了那么大的委屈……”
狐卿无所谓的摆摆手,说:“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你回去告诉你家族长,让他好自为之,本尊和苏幕遮是至交好友,这梁子,本尊和你张家是结定……阿嚏!”话还没说完,狐尊殿下就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整只妖都萎靡了下来。
张楚天:“…………”
苏幕遮:“…………”
都感冒了就别想着放狠话了好么,你这样子真的一点都不炫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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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鹏式神很快就到了乌烟巷中,找准了地方,苏幕遮先从大鹏背上跳了下来,张楚天则认命地抱着昏睡过去的狐卿也跳了下去。等苏幕遮收了式神之后,两人一妖便一同向苏记的方向赶去。
“没想到堂堂狐尊,居然会被一个小小的感冒KO掉了。”张楚天看着自己怀里的狐卿,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地嘲讽之意。
苏幕遮沉默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为狐卿辩解:“他的妖力被压制,加上体内的污秽之气作祟,抵抗力本来就比普通人要弱,这也算不得奇怪。”
和狐卿见面这么长时间了,张楚天发觉苏幕遮好像处处都维护着狐卿,心里也有些奇怪,便问他:“小师弟,我看着你与他的关系很好啊,这是怎么回事?”一般的妖族和渡灵师之间虽不说会视对方为仇敌,但总归关系不会太亲密,怎么到了狐卿和苏幕遮这里就完全不一样了呢?
苏幕遮抿了抿唇,将自己同狐卿之间的事简要地和张楚天说了一遍,末了补充道:“三师兄,他对于我来说,是和你,黄一,黄二还有鼠爷同样重要的家人,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相处。”话说这俩货一见面必然是火花四溅,他也很头疼好么?
张楚天没有说话,实际上听完苏幕遮的话,他对狐卿的印象倒是好了很多,毕竟他是真心对自己的小师弟好的,也难怪小师弟把他看得那么重要。但是……好好相处这件事根本不可能,这个世界上,是真的存在两个人(不,是一人一妖)天生气场不合这种事的,妥妥的!
在交谈的中,师兄弟俩很快就到了苏记的门口,苏幕遮上前去敲了敲门,很快,门很快就被陆云打开了。
见了师父,小姑娘的表情十分得惊喜,她忙走出门来迎接。一扭头,这才看见张楚天怀中抱着的人,她看了两眼,才不确定地问道:“这是,狐卿先生?”
苏幕遮点了点头,道:“发生了点事情,我们进屋再说吧。”
陆云乖乖地跟着师父进了屋,只是眼睛还是时不时地瞟向身后的二人,她模糊中记得,这位张先生……是喜欢男人的吧?所以他和狐卿……又是怎样个情况?
张楚天也注意到了陆云小姑娘的眼神,他是个极聪明的人,哪能不懂她的意思。于是一下子就燃了——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和他?!我眼睛是瞎啊!
陆云被他那要吃人般的眼神吓了一跳,“哧溜”一下跑到苏幕遮的身边躲好——师父,求庇护!
张楚天来到沙发边,愤愤地将狐卿“咚”的一声扔到了沙发上,力道之大,直接把狐尊殿下给震醒了。他迷迷茫茫地睁开了眼睛,看向站在沙发边的苏幕遮,道:“我们已经到家了啊?”
苏幕遮点了点头,俯下身用手试了试狐卿额头上的温度,还是有点发烧,他想了想,转头对陆云道:“徒弟,你去厨房做点清淡的菜出来,我出门去买点感冒药。”
话说这十年来,他从来没有生过病,所以家里连点感冒药都没有备下orz……
张楚天道:“我跟你一起去。”
苏幕遮想了想,还是拒绝了,道:“师兄你在这里看着狐卿吧,我自己去便好。”
张楚天虽然万般不情愿,但看着苏幕遮的目光,也只能点头答应了。
等苏幕遮出门去了,张楚天坐在狐卿的对面,掏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然后道:“他已经走了,你也别装了。”
狐卿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目色清明,哪还有一点迷糊的模样。他看了一眼张楚天,道:“小苏他不喜欢屋子里有烟味。”
张楚天闻言,动作一顿,然后将烟在桌上的烟灰缸里按灭。这十年来,他也来苏记了数十次。每次抽烟的时候苏幕遮都没有说什么,还专门在桌上放了烟灰缸,虽然他自己完全不抽烟……
“他肯定没跟你说吧。”狐卿轻笑一声,闲闲道:“他这个人哪,总是把别人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尤其是那些,他亲近的人。他面上虽然冷冷清清,可实际在心里,却比谁都要重感情。”
说到这里,狐卿微微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张楚天的反应,果然见他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神情也不复之前的淡定,便继续道:“苏幕遮实际上是一个很悲观的人。他渴望感情,却又惧怕被再次抛弃,所以从不敢主动去追寻感情。像他这么大的孩子,或多或少都会谈恋爱吧。可他从来没有这种想法,为什么?就因为他怕自己哪一天就死了,怕耽误别人。你一直在怀疑我对他这么好吧,我告诉你,因为我心疼他!他今年才二十一岁啊,他还没有父母,你看看你们张家是怎样对待他的?!他说你对他很好,我却没有看出来一点来,你看着他受冷落受欺负,却从来没有试着保护他,这就是所谓的对他好?!”狐卿对张家人积攒了这么长时间的火气,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可我有什么办法,我也是张家人啊!我怎么会不关心他,我最在乎的人就是他了!”张楚天也对着狐卿怒吼出声,自从知道苏幕遮在张家受了重伤之后,担忧和愧疚便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心。所以一有时间他便急忙赶过来了,直到看到苏幕遮没事了才松了一口气。
两个男人之间的怒吼声将正在做饭的陆云惊得从厨房赶了过来,十分茫然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这一会儿时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楚天胸膛仍在不断起伏,他冷哼一声,扭过了头,看向一片漆黑的窗外。
狐卿倒是比较冷静,他温声对小姑娘道:“没事,我们在说一些事,你先去忙吧。”
“哦。”陆云傻傻地点点头,又往厨房走去,边走边止不住地在心里想:狐尊殿下刚刚不还是虚弱的眼睛都睁不开么,怎么现在就这么生龙活虎的了?
打发走了小姑娘,狐卿毫不留情地道:“什么都不用说了,你那些都是借口。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苏幕遮回张家了。”
张楚天有些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道:“这样也不错,张家那个地方,不适合小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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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苏幕遮拿着药回来的时候,见狐卿已经醒了,不由十分惊奇。狐卿解释道:“我的灵力现在已经可以运转了,等回去再调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完全痊愈了。”
苏幕遮点点头,将手中的药递给了他,道:“先把药吃了,一会儿吃晚饭。”
吃过晚饭后,狐卿便告辞了,他还有些事要做。而张楚天接了电话,也要离开。他对苏幕遮道:“张家还有些事,需要我回去帮忙,我也要走了。”说罢他也连夜离开了。
而陆云收拾完碗筷,自然也要回去,于是这屋子又只剩下苏幕遮一个人了,他长叹一口气,摇摇头,将心头的那一点落寞赶走。什么都不说了,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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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袁茗醒来后,房间里已空无一人,只有那落在地上的玻璃残渣昭示着,狐卿的确被人救走了。
可恶,明明只差一步!袁茗恨得咬牙切齿,她急急穿好了衣服,然后赶下了楼,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胡卿!
她不管不顾地冲到马路上,四处张望寻找着。说来也怪,平常少有车辆通行的马路上,突然出现了一辆黑色轿车,而司机似乎是喝了酒,将车开得歪歪扭扭的。
袁茗已然陷入了疯魔,她如困兽一般四处乱跑,根本没有察觉到身后那辆被掩盖在夜色中的车。
然后,惨剧便发生了。
一声巨大的碰撞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十分刺耳。袁茗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被巨大的力道撞飞了出去,飞出了好几米,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正好,她的头撞在了一块石头上,当即殒命!
黑色轿车停了下来,司机跌跌撞撞地从车上滚下来,待看清眼前的惨状时,不可抑制地发出了一声尖叫——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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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茗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她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睛,就看到身下那个头颅破开的女人——这是谁呢?
“我终于等到你了。”男人的声音自她背后响起,令袁茗不由得转过身去。他的容貌如此熟悉,正是袁茗亲手肢解后扔进高压锅的那个男人。
“我爱你,我们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即使,是你杀了我。
袁茗看着男人,想要尖叫,想要逃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男人正在一点点“吞噬”着她的身体,他的脸上还带着幸福而扭曲的笑意:“我爱你啊,让我们融为一体,永远都不分离,好么?”
渡灵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