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车轮轱辘轱辘的走过。
林湾平复一番自己的心情,从衣服里拿出了一锭碎银子,转过路口才道。
“停一下。”
“七小姐,有事吗?”车夫不解。
从林启马车上下来,便是为了取衣服,如今换了一辆车,为什么还要停下来?
“我突然想吃东边街上的梨花梨花酥,不过我自己去,似乎有些不太好,可否麻烦小哥一趟,这里是一点碎银子,剩下的小哥你自己留着就好。”
林湾笑吟吟的递上银子。
这银子,还是云以寒这个月发下来的月钱。
她在府中用不到,便存了下来,左右比那些华而不实的首饰好用。
这锭碎银子,应该是这马夫两年的工钱,买梨花酥也用不了多少,剩下的,堪堪有他一年的工钱。
林湾相信这个车夫绝对会动心。
果不其然,车夫急忙问道:“东边铺子?哪一家?”
“听闻京城中罗家铺子的糕点最好,只是可能要麻烦小哥多排会队。”
“没事,那请小姐耐心在这里等着,可别乱走动。”
车夫笑呵呵接过银子,当时就直接跳下车。
看着车夫离去的背影,梦令不由蹙眉。
林湾从来没有出府,如何知道哪家店的糕点好吃,又如何知道那家铺子的人很多?
难不成,是今天在北文堂听见别家小姐说的,因此也想吃了?
思及此,梦令按住了心里的想法。
“梦令。”林湾掀开车帘。
“小姐。”梦令抬眸看着林湾,开口问道:“可是累了?”
“不是。”林湾摇头,继续道:“咱们去里面坐着吧,在马车里终归不安全。”
梦令往旁边看了一眼,正好是个茶楼。
而且,林湾说得对,最近京城不太平,上一次抢车的黑衣人都还没抓到。
思及此,梦令也没犹豫,直接伸手去扶林湾。
两个人走进茶楼,林湾要了雅间和一壶茶。
茶钱不贵,可是雅间的钱贵。
但林湾是相府的小姐,又不可能坐在大厅里喝茶。
梦令看着越来越空的钱包,只能闷闷不乐道:“小姐,今天花了许多钱,明天可不能这样了。”
林湾每个月的月钱并不多,这个月多,是因为齐嬷嬷拿了几个月的,云以寒作为当家主母,根本不在意这点小钱,大手一挥,就直接给林湾补上了。
可是,下一个月就没这么多钱啊。
如今林湾已经去了北文堂,日后需要银子的地方会更多。
“今天是意外。”林湾含笑。
“不是,是你给那个车夫的钱太多了,一锭碎银子,得是他两个年工钱了,他走的时候,估计还在想小姐你就是个二愣子,买个梨花酥都给这么多钱。”
梦令嘴上不快,却还是老老实实的给林湾倒茶。
“没有下次了。”林湾浅浅一笑。
茶香氲开,林湾起身,似乎是想去窗边看一眼。
梦令并未在意。
下一刻,她感觉脑海里一片昏昏沉沉,头就要栽下去的那刻,林湾伸手,拖住了梦令的头,顺便取下扎在梦令头上的银针。
够梦令昏睡一个时辰了。
那个车夫去东街来回也要一个时辰,若是排队再等,时间只会更长。
一个时辰,她已经可以去苏府两趟了。
林湾眼里掠过一抹冷意。
从茶楼出来,林湾进了旁边的衣服铺子,换了一身衣裳后,朝苏府而去。
街上人多,大多都是男子。
林湾面纱照面,也没有多少人怀疑。
毕竟是女子,出府带面纱才是正常的。
林湾朝苏府走着,不过片刻,就拐进了旁边的巷子。
有人在跟着她。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清楚,是谁也不知道,但是林湾敏锐的感觉到,那几个人,身上都是掩盖不住的杀意。
见人跑了,林湾身后几个平头百姓扮相的男人对视一眼,而后四散开,从不同的地方拐进巷子里。
直到,穿过一个弄堂,男人听见身后似笑非笑的声音。
“阁下已经跟了一路了,此处也无人,不如以真面目示人?”
林湾浅浅一笑,从围墙后面走出来。
她自幼和苏幕锦,陆子晋学武。
虽然不能上阵杀敌,可是有没有人跟踪自己,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面前这群人,在她从衣服铺子里出来的时候,便不加掩饰的跟踪。
一群人她跑不掉,可是分散开单独的一个,她也未必会怕。
被林湾发现,男人也不装了。
匕首从袖口处划出来,他看着林湾,一步步走过去。
林湾浅笑:“一个男人欺负我这个弱女子,都不自报一下姓甚名谁吗?”
男人还是没有说话。
林湾蹙眉,不等她思考,男人已经直接冲过来了。
匕首锋利,刀间全是冰冷的光。
林湾堪堪避开,手里的银针伺机而出。
下一刻,和红果一样,男人已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倒在了地上。
他手脚不停颤抖着,嘴里白沫吐了一堆又一堆。
林湾微松一口气,靠近了点,又是一根银针扎下去。
男人彻底没有声响。
林湾拿手帕擦干男人的脸,费力搬开男人嘴巴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没有舌头。
怪不得,她怎么问都不说话。
原来早就成了一个哑巴,只是,到底是谁的人,能把手下一个个的,都弄成哑巴?
还有,到底是谁,这么费心竭力的杀她。
林湾心中微沉,她翻过男人的身体。
后颈上,一只凤凰翻飞着。
是蜡烛里的那个图腾,也是上一次,在街上抢车之人背后刻着的图腾。
林湾垂眸,一股凉意从后背而起。
“林湾”到底是知道了什么?
能让这么一群人,费心竭力的,三番两次的动手杀人。
而且,“林湾”既然能留下蜡烛里的图腾,那其他的消息,也应该能一起留下来。
会被她放在哪里?
真的如梦令所说,都在死去的齐嬷嬷那里吗?
林湾想不明白,她起身,就要离开的那刻,身后男人猛然睁开眼睛。
林湾皱眉回头,下一刻,她被狠狠的踢了出去。
后背摔在墙上,林湾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都被踹出来了。
猩热的鲜血从唇角划下,林湾狼狈的咳了两声,胸腔里又是一阵疼痛。
男人目光阴沉,他手里攥着两根银针,正是林湾刚刚的那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