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绥!”
徐文蓁双目圆睁,心下一空,脑子里瞬间什么都想不了了。足下一点,她本能就冲了上前。跃到那人身前,她随即一把探了过去。
“……文蓁,”
程知听着那一声,霍地侧身,她口中喃喃,眼中一亮,迅即灿若星辰。
见到来人瞬息而至的身影,程知嘴角上扬的弧度压都压不住。下一刻,她扔开手中断刃,截住徐文蓁伸来的手,顺着力道,紧紧拥住了对方。程知低声笑了起来,胸腔闷闷地震动,霎时间同徐文蓁急促的心跳交织在一起,“我就知道。”
徐文蓁也是情不自禁,自然迎上了这个怀抱。这一刻的真实,让她一直上下起伏的心落到了实地。
几息交缠过后,程知自得欣慰的低语入了耳,却是让徐文蓁回过神来,反应到这是个什么场合。被焦急惊惧压下的火气噌噌噌往上冒,徐文蓁一下推开程知,狠狠一瞪,“看你做的好事!待会再同你算账。”只是手上动作却是轻柔。
徐文蓁扫过程知头、脸、身上的斑斑血迹,二人修为并无大境界相差,她此刻光就这么瞧也看不出个好赖,便再一次拉过程知的手,要替她探脉。只是,她这动作被程知微微一笑,又避了开去。
程知止住了徐文蓁,指了指身前,“不急,你来了就好。咱们先要解决同廖指挥使的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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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指到、被想起的廖指挥使,这会儿正大惊失色地瞪着突兀出现的徐文蓁一行人。
怎么可能会有人找到这里?还就径直闯了进来?
事起突然,意料之外,廖开反应上本就慢了半拍,而程知之前委实太过生猛,全然是不知伤、不知痛、不知死的彪悍路数,即便有境界压制,他也被伤到了,这才能任这二人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了小半会儿。
此刻廖开回过神来,便是听到程知口中冒出来轻轻松松的解决二字。纵他今日里已经被这个小混蛋气过无数回,这一下也是照旧生了怒。
“解决?你要怎么解决?这波闯进来送死的又是谁?你莫不是指望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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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管气急败坏的廖开,程知先要确认一个事儿,“他来了么?”
徐文蓁自是会意,“差不多了。我路上见着了信号弹,没出岔子。”
得了徐文蓁点头,全程紧绷着弦的程知终是松了一半的气。今个儿拼了老命,血吐了几升,嗑药没停,死死撑到现在,这场压上性命的生死局,也该到我先手落子的时候了。只行百里者半九十,眼下愈发需要谨慎。
眸光一定,程知手上现出一个小瓶,“你来得可真是时候,再晚一些,这药就要见底了。”咬开瓶塞,一股脑儿地全部仰头灌下。
程知眼底赤红,猛地阖目缓了缓。睁开眼,再转向廖开,嘴角忽地勾了勾。
“廖指挥使先前要知道其他势力是谁,我待告诉却又不听,那现在我再说一回,你可得听好了,那其他势力就是…她、他们呀。”伸手示意,点了点人,“你可觉出熟悉了?”
“什么?”廖开正待继续动手,被这话一惊,顿时眼眸一缩,浑身紧绷。视线下意识来来回回地扫过这群人,同记忆里的对比,尤其是前面这个女人。
徐文蓁目光未离程知,思及她方才的举动,便猜到她这又是在拖延时间。顷刻间脑波对上,就配合起来。也无需多说,她直接取出一个会令廖开印象无比深刻的东西,压低嗓音,“指挥使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这一下,廖开是不需要再回忆对比了,“你们、你们是哪方人马?”
程知见徐文蓁反应,又是闷闷一笑。为她的合契信任,纵是事涉徐家,也半点不疑自己乱来。
“这回不蒙面了?”
徐文蓁一瞪,“……这还有必要么!还不是你做的好事!”
“这不没别的选择么。”
“没有?!”
“都不合适。迟则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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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们!”廖开好似瞧出点门道来,但混乱的思绪没让他抓住关窍。他甩甩头,脸色铁青,倒是认准了一点,“顾绥,眼下也不需要你的供述了,有这些其他势力在,又有物证,不管活的死的,足矣!”
廖开指了指徐文蓁,指了指她手上拿出的火一药,将要上前,却是倏然一滞,略顿了顿。
程知瞧见这瞬间的犹豫,朝徐文蓁使了个眼色,趁机再气定神闲地插进几句废话,“廖指挥使这就要先斩后奏了?你不听我告诉你这些其他势力是哪方人马了?”
“……哪方人马?”
“这回我就不告诉你了。”
够了,余下的回春丹一口气包圆,这药性足够刺激了。程知浑身一个激灵,麻木尽去,此时稍稍缓过劲,内息灌满掌心,便几步一跨,先廖开出手向他攻了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放哪都管点用。廖开几下被程知打断,又叫她给抢了先机,再一次被带了节奏。
“……竖子无耻!”
气急败坏之下,廖开先前一直被程知拉足仇恨带偏的理智,倒是稍许回归。他视线聚焦到此时场上最虚弱的一环,暴喝一声,“给我先拿下她!”手上攻势如狂风暴雨,竟也拿出了拼命的架势。
“妈的,该玩够了,你们都受死!放心,老子今个儿弄死你们前,必要叫你们快活个够。”
……
最虚弱的一环,无疑指的是受了重刑的顾知昘。只她适才被程知喂下回春丹,又渡以极精纯的内力化开,替她短效强力地修复经脉。是以她虽聚不起什么战力,相助不了程知对战,却也还能勉强运气,撒丫子跑。
场上的锦衣卫不是没想过拿下她以做要挟,可顾知昘就仗着天元宗轻身功法,在程、廖二人堪比先天之战的波及范围边上窜逃躲闪。那些个锦衣卫,一来惜身,二来廖开酣战正浓,他没下命令,擅自行动恐是伤了他脸面,这就有了顾知昘这会儿还没被挟制住的情景。
现在,随着廖开一声令下,四散在周围的手下纷纷反应过来,随即就是一涌而上。可比他们反应更快的,是得了程知示意的徐文蓁。
就近的徐家人一把捞过掩在一处残骸后小心翼翼的顾知昘,把她护在了中间。他们随后便与合围不成继而转向攻过来的一众锦衣卫,乒呤乓啷地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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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蓁见顾知昘暂且安全,就又把视线凝固在前方风暴中心的程知身上。程知此时在徐文蓁瞧来,有如一叶扁舟,身处廖开狠辣攻势的笼罩下,左支右绌,摇摇欲坠。
真气相撞间,噼里啪啦的声音不间断传来,相继不停有血迹洒落。徐文蓁只觉眼前一片晕红,尤其这人这会儿还是空手对白刃。心口被攥得紧紧的,她也随这力道捏紧了指尖,一下却紧到了手中的“小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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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如果说,同廖开对战是程知踏入此方世界以来面对的最危险的局面,那么,这一刻,就可谓是她最接近死亡的时刻。只是,这种接近,于程知,不但没能使她畏惧,反倒激起了她本源的蠢蠢欲动。
或许是初时那会儿,原朝猝不及防下的指点太过霸道,狠狠拔高了程知的阙值,今日里这一连串下来,廖开的杀意再凌厉、再致命,纵她伤得再重,纵她知道她撑不住再接下来可能会死,程知也没能再体会到彼时一军齐上横刀立关、那种融于天地的玄妙自生,直到现在。
轰隆隆,程知只觉体内深处仿佛有一道什么闸门正在开启,血气翻腾,血液沸腾。眼中墨色与血色交织,忽明忽暗,忽隐忽现。突地,一道金光自眼底涌现,瞳孔处现出一点极致的金来。
而这个时候,徐文蓁为替程知解围,为使她喘息片刻,燃起了手中的一包炸一药包,大喝一声,便扔了过来。
……
这一幕,廖开看见、听见,立马便是先行避开。可程知没有。
这一瞬,无论是那炸一药包带着火星的袭来,还是廖开咬牙恨恨的后退,在程知眼里,都是慢动作。佛家曰,拈花一笑,佛家曰,醍醐灌顶。程知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她有没有这一两分意味在里头,她只知道,突然间她就好像明白了。
——我是我,我非我,我即是我,我还是我。
程知只知道,她已在廖开跟前,她看着她的手竖指为刃点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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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爆炸声响起,烟雾弥漫中几乎同时弹出两道身影。
程知面如金纸,酿跄了几步,砸落倒地,不远处的徐文蓁赶忙抢身上前,将将把人接住。
外间瞧她,只瞧出她伤重不支、看似真元耗尽,没有人能想到在那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瞬间发生了什么。
徐文蓁便是如此,她白了脸,抖着手,本能就一股脑儿渡了真气过去。只这真气入体,却没得半点反应。徐文蓁嘴唇嗡动,也不敢停。她此刻心下是前所未有的慌乱,眸子胡乱一瞥,余光扫到正在缓步靠近的廖开,更是突生绝望。
自收到消息,徐文蓁回神救援,紧赶慢赶,已然做到她能做到的极限。尽人事,听天命。她再深深瞧了一眼程知,便是霍然抬头,死死盯着前方。她数着步数,暗自蓄力,待那人再近些,便要迎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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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和啦,见上面了。
这就是程知不停作死拉仇恨的由头了。不利用廖开的自负和愤怒,不把注意力都拉到自己身上,有个重伤患在场可就被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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