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道人依然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道经，内容和昨天的一模一样。
只是那种晦涩玄奥的内容，清影觉得自己不管听多少遍都听不懂。
她依然百无聊赖地坐在陈胤的身旁，大部分时间在发呆，时不时也偷看一眼自己弟弟清尘的方向有没有异样。
陈胤也和昨天一样，静坐着，沉默不语。
“大道无穷，今日讲经已毕，诸位道友可有所得？”
随着道人温和的声音，又有不少人走上去，对着道人讲述自己的见解。或高谈阔论，或字斟句酌，人人脸上都带着思索之色。
这一次清尘也去了。
只是看他脸上遗憾的表情，依然没有答出正确答案。
一番询问之后，又是众人相继散去。
“我们还要看这样的画面重复多久？”清影忍不住问道。
陈胤摇了摇头。
“不会很久的。”
至少当初，陈胤也以为会很久。
以为如果没有悟出大道，就会被永远困在这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可是他也没想到，一切崩溃的都那么快。
就是像是雪崩。一开始只有那么一丝细微的响动。
一旦崩塌，便是轰然的。
回到住处，清尘依然恭敬地对着空气拱手：“后来者你好。今日，我的收获是……”
清影在一旁默默地听着。看着他看看说完一切，然后回到家里。
又是一天的结束。
……
一连七天。
每天，都是如同同样的剧本演了七次。
起床吃饭，到广场听道人讲经，回答无果，回家休息。
这七天里，清影甚至也都将这几百人认识了个大概。
每天晚上回家的时候，清影都会和陈胤一起逛一逛，看看那些虚影们的生活。
他们虽然有些人性格孤僻，即便知道会留下影像，也不愿意和后来人说什么。
但是大部分人，接受了这个事实之后，都会或多或少说些什么。因为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
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是虚影，没有活人，你除了自欺欺人地说些话来骗自己，就真的只能当做在深山旷野里清修了。
孤独真的是最可怕的事情。没有之一。
其实那些虚影中，也有不少人和陈胤清影一样，是结伴而来的。比如那对道侣夫妇。
他们为人和善，热情又自然，总是喜欢将他们的孩子挂在嘴边。
“我们家崽崽可喜人了！要不了几年长大之后，肯定也是一代天骄！”
男修士黄满楼，搂着自己的妻子于曼丽，美滋滋地说道：“后来者，说不定你们那个时代，黄清清已经是一代上仙了呢！”
清影看着两人脸上的笑容，忍不住眨了眨眼。
“他们夫妻感情真好啊。”
陈胤没有说话。
这对夫妻隔壁几间房子外，是那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叫许秀，虽然天资绝伦，但是为人却是个十足的小软妹。
“后来者，你也是走过那么黑的路才来到这里的吗？”
许秀笑起来，眼睛眯得像是月牙：“夸夸你，能走到这里的都是很了不起的人哦~”
清影看着这个略有婴儿肥的少女，心里倒也忍不住生出几分好感来。
“她一个小姑娘，又是如何强忍着害怕，走过那一段黑路的？”
陈胤还是没有说话。
最后是清尘。清尘这七天里，也是生活的极其规律。日出而起，日落而息。每日雷打不动在家门口留下自己的感悟心得。
“后来者，这是我今日的感悟……”
一开始，清影看到自己弟弟的时候，情绪总会莫名的低落。
但是在这七天的时间里，清影渐渐已经将情绪稳定下来了。
她发现，自己弟弟其实过得还不错。
每天没有暗门的打打杀杀，没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不用斗生斗死。
他可以做自己最喜欢的事情——悟道。
每天看到他在广场上，听道人讲道时幸福的表情，清影都会觉得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
晚上目送阿尘回家之后，清影抱着胳膊，轻轻靠在房门口的树上。
“如果……阿尘真的是困死在了这种地方，说不定也是一种幸福吧。”
她轻声说道：“谢谢你。我满意了。”
陈胤看了她一眼。目光中似乎带着一丝悲戚。
那种视线让清影有些忐忑。
“怎、怎么了？”
“……你还没有看完。”
他默默地移开了视线：“如果仅仅是这样被困死在这里，或许的确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能够接触晦涩深奥的道经，能够享受绝对无人打扰的清净，甚至还有无穷无尽的灵气可供修炼。
这里对于任何一个修士来说，都是绝对的天堂。
清影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
“差不多了。”
陈胤扭头准备回到自己的住处：“从明天开始，你就知道了。”
见他仍然没有说的打算，清影忍不住喊住了他：“等一下！”
“我有一件事想问你很久了。”
她目光灼灼地说道：“你说阿尘是第五百六十九位的人，咱们两个是第五百七十和五百七十一。”
“那你所说的你曾经进来过，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少了一个人吗？”
陈胤停下了脚步。
想了很久，他扭过头，低声说道：“没有少。你就当我在骗你吧。”
然后，他径直走进了屋子里。
清影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系统，陈胤到底在瞒着我们什么？”
“你管那么多干嘛？”
系统忍不住嘟囔道：“这种大佬一般都是有不想让人知道的小秘密的，你还非要刨根究底是吧？”
“别把人家惹怒了，倒是后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我看谁来救你。”
“你这破系统，怎么胳膊肘老往外拐？”清影嗔怒起来。
“害，我这种小系统，就算在系统里也是排不上名号的。”
系统满不在乎地说道：“多年的打酱油经验告诉我，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第一法则就是抱紧大腿。”
“倒是你，明明放着一个现成的大腿不抱，还非要一天到晚跟人家使绊子，给脸色。唉。”
它还故意像老妈子一样叹了口气：“真是不让人省心。”
……没出息。清影闷闷不乐地撇了撇嘴。
什么大腿不大腿的。那种下流好色的男人，有什么好的？
等阿尘的事情结束，就离这个混蛋远远的，再也不要见到他！
（有事出门，凌晨还有更新，但建议别熬夜等。）
一百二十七、他全都记得
第八天。
从起床的时候开始，清影就感觉到了一丝古怪。
今日的众人都有些沉默寡言的样子，从早上起来，气氛就有些沉闷。
连以往一直和众人笑颜以对的清尘，早上也只是浅浅的抱拳鞠躬，道了一声：“后来者，祝你今天好运。”
那丝笑容里，清影感觉到了一丝勉强。
……怎么回事？
今日的广场讲经，道人也是依然面色和善地念着：“所谓道之玄奥，不在天地，不在玄黄，而在人心。”
清影一如往常一样，百无聊赖地看着场间的众人。
可是她发现，众人的表情似乎都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他们脸上的困惑、思考之情更加浓重，每个人比之前都更加投入到了悟道之中去。
道人的每一句话，都让他们脸上的神色愈发凝重，一时间广场上安静地有些诡异。
清影注意到，连清尘此时都有些蹙眉苦思了起来，似乎遇到了什么思考的瓶颈。
“怎么感觉大家的样子都怪怪的？”清影忍不住扭头。
陈胤倒是和平时一样，默默地坐着。面对清影的提问，他缓缓摇头：“没什么奇怪的。若是你这些天也认真听取了道经内容，你也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