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媚娘清了清嗓子，讲到：
“我与你师尊相见，已经是大概千年前了。”
“你可知道，那时候的修仙界，是个什么样子吗？”
陈胤知道。这种常识在雾灵宗里，还是学得到的。
“万法皆末，仙尊魔尊陨落之后化作太古洪荒，无论人妖皆是推倒重来，天地回归太清时最开始的模样。后人称之为‘仙末时代’。”
“不错。”青媚娘缓缓道，“什么都没有的年代里，那些幸存的修士们争先恐后的建立属于自己的宗门势力，彼此之间征伐不断。”
“我们妖族，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选择远离纷争，避世不出的。”
“不过，”她姣好的眉眼间突然涌上一丝怀念，“在那些被欲望吞没的人类修士中，倒是有那么一个人，对身份地位丝毫不感兴趣，而是跑来青莲城，找我这个素昧平生的人打架。”
陈胤无语了起来。
……这种事，大概也就师尊干得出来了。
“赌注是两坛仙酒，我答应了。”青媚娘眉眼微垂，“不过我俩都不擅长进攻，我杀不死她，她打不到我，打了快半个月都没分出胜负。”
“最后，我俩索性一起把那两坛酒分了。”
然后，便成了朋友。
“这便是我第一次见到虞灵这个人了。”
青媚娘轻叹了口气：“那时候的她，少年意气，豪迈直爽，性子很直又喜欢结交朋友，身边总是环绕着一大批人。”
“不过后来，那些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了。”
“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的语气有些惋惜。
一个人。
孤独而缓慢地在这条成仙之路上走着。
走了一千年。
一百零九、喜欢上一个人
青媚娘的语气，带着一丝丝的伤感和寂寥。
陈胤不太能理解那种感觉。但他猜测，大概和自己重生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是差不多的心情吧。
只是他还是有些想不通。
“媚娘前辈，恕晚辈无礼，家师的《忘延心华录》可以永葆青春，几近长生。”
他问道：“可媚娘前辈……如何能活这么多年？”
妖族寿命虽然普遍比人族长。
但也远不至于能活上千年这么夸张。五六百年的妖族都足以称得上老怪物了。
“这个嘛。”
青媚娘娇媚一笑：“可就是我狐族辛密了。要让陈公子失望了哦。”
既然是辛密，陈胤也就不多问了。
“对了，还没问媚娘前辈，此次喊我来是有何事？”
“这个嘛。”青媚娘调笑的神情微微缓和，轻声道：“陈公子此番护送落落那丫头回来，劳苦功高。”
“我青狐族无以为报，本应多招待公子几日的。”
“只是……”她顿了顿，语气略带歉意。
“再过几日，山城要举行我青狐族百年一次的庆典。这庆典涉及一些族中私密，须得封山数日。不便接客。”
“等过了庆典，陈公子再来我青莲城做客，定是欢迎之至。”
陈胤大概听出来意思了。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不过陈胤眼下也没什么负担了。平安将落落送回家，也算是和她家里人打过了招呼。倒也没什么遗憾了。
实在不行以后有机会，再来找她玩吧。
“知道了。晚辈最多明日便离开。”
“倒也不必如此赶紧。”
青媚娘曼声道：“此次庆典，落落那丫头作为主角之一，须得完成一些小试炼方可。”
“这两天公子若是不嫌弃，倒是可以陪陪那丫头。”
陈胤也没有多想，只觉得这大概是青狐族类似成人礼一样的东西吧，便拱手应允：“晚辈知晓了。”
——
山城的另一边。
青莲池塘里，朵朵荷花莲叶盛放。
碧波荡漾，落落光着白皙的脚丫坐在池塘边，小巧的脚趾微微撩动池水。
“落落，你到底怎么了？”
在她身旁，丫丫支着脑袋，好奇地问：“怎么这两天看上去都怪怪的？”
落落犹豫了好久，才眼神摇晃地说：
“丫丫……我最近好像生病了。”
“啊？”
丫丫大惊失色：“哪里不舒服，那快给媚娘大人说啊。”
“我最近，总是感觉心跳有些异常，有时快有时慢的。脸颊有时会发烫，脑袋也总是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总是集中不起来注意力。”
落落摇晃着脚丫，狐尾轻轻晃动着：“有时，晚上还总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梦到一半又会忽然惊醒，可却记不得梦里的情节了。”
“尤其是昨天晚上，本来我又睡不着了，想去找公子给我讲故事的时候，却看到公子正在和清影姐姐亲密。”
看到清影跌入陈胤的怀中。
嘴唇相接，眉眼相对，两个人看上去都那么开心。
“我、我又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觉得很难过，心里闷闷的，甚至最后也没找公子就自己跑开了……”她的耳朵又耷拉了下来，语气里满是失落。
丫丫眨了眨眼睛。
“丫丫，你说我是不是得了癔症啊？”落落眼巴巴地看着她。
“笨落落。”
丫丫捂嘴笑了起来：“你这哪是癔症啊。”
“你呀，这是思春了！”
落落呆滞了一下，随后脸颊一点点变得滚烫通红。
“你、你别乱说啊丫丫！”
她有些窘迫地摆了摆手：“什么思春的……羞死人了！”
“那我问你。”
丫丫扬起了小脸蛋：“你觉得陈哥哥怎么样？”
“公子、公子他……当然很好啊。”
落落支支吾吾地答道：“对我很温柔，很好，和公子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觉得心里面很安静，很舒服……”
说着说着，落落自己的声音都小了下去了。
一旁的丫丫已经乐不可支了，捂着嘴轻笑起来：
“笨落落。还说自己没有思春呢。我看啊，你分明就是喜欢上陈哥哥啦！”
“我！我没有！”
落落羞恼地踢起一朵小水花，溅了丫丫一身。
“呀！好你个落落！”
丫丫不依不饶地扑了过去，两只小狐狸顿时在池塘边嬉笑打闹成一团。
一直玩到两人都气喘吁吁，裤脚都被池塘水湿了大半，才平静下来。
“……丫丫，你可千万不要到公子那里乱说。”
落落还是不放心地嘱咐道：“我对公子他，真的没有别的想法的。”
“况且，公子应该也只是拿我当侍女看待吧。”
“笨落落。”丫丫朝她做了鬼脸，“你就等着你家公子被别人抢走吧。”
“都喜欢成这个样子了还不自知，真笨！”
“落落才不笨！”落落嘟起嘴反驳道，“落落很聪明的！”
“那你知道，什么才叫喜欢吗？”
“不、不知道呀……”
丫丫说着，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身后变出了两块雨花糕。
“呀，雨花糕，你这坏丫丫居然还私藏！”
一看到雨花糕，落落的眼睛都亮了：“快给我快给我！”
“你急什么。”
丫丫将雨花糕摊在手上，然后问道：“现在，你眼前有两块你最爱吃的雨花糕。”
“告诉我，你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
“那当然是——”
落落的嘴巴张到一半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