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灵忍不住尴尬地干咳一声，但还是强撑着维持大姐头的威严。
“哟，今天起得倒是早嘛。”
“怎么，赶着修炼吗？”
“大姐头。”说话的是罗笑笑。
他的声音没了往日的嬉笑和随意，而是多了几分认真。
虞灵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渐渐坐直了身子。
“昨日那顿酒，就当我们敬大姐头的。”
“其实……”他似乎也有些开不了口，脸上泛起了阵阵为难和落寞。
不只是他。
他身后的这几个人，都是如此。
“我们……”
“……是来找大姐头辞行的。”
二百六十八、千万不要再让我一个人了
虞灵紧紧地盯着他们。
罗笑笑有些慌了，连忙解释道：
“那、那个……主要是我们如今修为都大有长进，也不再是父母师门眼中纨绔无用的废物了。”
“此次仙徒大比，父母师门都来找过我们，不光没有像从前那样轻蔑训斥，反倒极力夸赞了我们一番。”
“也……”罗笑笑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委婉表达了想要我们回去的意思。”
跟在他身后的虞盟众人，也都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
也不怪他们惭愧。
其实包括罗笑笑他们在内，虞盟的这些孩子除了陈胤，都不是那种真正无依无靠，只能跟在虞灵身边的人。
他们各有家族宗门，有牵挂和野心。
每个人加入虞盟的理由都大同小异，但其中都有一条，是年少的叛逆与不服气。
想要出人头地。想要让所有人高看自己。
但是，当这一切真的得偿所愿之后。
他们心中最终牵挂的，依然是各自的宗门家族。
说到底，虞灵只是在他们离家出走的时候，收留他们的一位“好朋友”而已。
这位好朋友又厉害，又天赋异禀。
不仅愿意收留自己，还不避讳宗门和家族，愿意对自己倾囊相授。
自己也很感激她，自发追随在她身边。
现在。自己该回家了。
也是时候和她说再见了。
陈胤扭头看了一眼虞灵。
虞灵的表情出人意料的平静。她只是淡淡地看着这一张张这段时间朝夕相处的熟悉面孔。
什么话都没有说。
诡异的沉默气氛弥漫开来，罗笑笑等人渐渐坐不住了。在被司晴和胡厉推了一下后，罗笑笑又硬着头皮站出来说：
“大姐头，那个……你可千万别多想。”
“诶呀，其实我压根不想回去！谁舍得离开大姐头，离开大伙啊！”
他突然愁眉苦脸地吐槽起来：“在虞盟的日子，每天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快活的不行。”
“大姐头又温柔又帅气，对我们那么好，我们才舍不得大姐头呢！”
身后响起众人的附和声。
“只是……”罗笑笑话锋一转，有些扭捏起来。
“只是，我也好久没回过家了。”
“老实说，偷偷跑出来这么久，爹娘其实早就担心我担心的不行了。”
“而我……也有点想他们了。”他忍不住挠了挠头。
不只是他。
胡厉，和司晴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差不多。
离家出走或许是少年心性和一时起意。
但落叶归根。早晚还是要回家看看的。
……虽然这样对虞灵来说，很不公平。
就好像她只是个用完就扔的工具一样。
虞灵依然没说话，她的沉默和平静更像是一种无形的压抑，让这群孩子又别扭又难过，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罗笑笑心一横，把头往前一伸：
“大姐头！你揍我一顿吧！”
“这样，你心里能好受点，我也能少点负罪感。”
虞灵没有动。
“对啊大姐头，你揍我们一顿吧，就像你平时揍我们的那样！”
胡厉和其他孩子们响起了附和的声音。
虞灵还是没动。
最后，司晴和花语怜也忍不住低着头走到她身边，一左一右轻轻牵起她的手安慰起来。
“大姐头，你别难过了。我是我们不好。”
“不过我们又不是见不到了。”
“虽然大伙四散回了天南海北，但不管在哪里，咱们都是虞盟的人！”
“对！”胡厉挥了挥拳头，“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虞灵缓缓垂下眼帘，良久才突然不屑地哼了一声。
“呵，我当是什么事呢。”
“这种好事，你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着干什么？”
罗笑笑他们都怔怔地看着她。
“不就是各回各家嘛，那可真是谢天谢地了！”
她浮夸地说道：“你们这群小兔崽子，一天到晚跟群跟屁虫一样跟在我身后，我早就嫌烦了呢。”
“回去正好，我终于不用在当幼师哄着你们这群巨婴了。”
“赶紧走赶紧走，让我赶紧享受一下自由解放的日子！”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转过身，摆着手就往回走。
只留下了陈胤和这群虞盟的孩子们面面相觑。
“……那个，陈胤啊。”罗笑笑小心翼翼凑到陈胤旁边，语重心长地准备开口。
“我知道。”
陈胤只是浅笑起来：“为人子女徒弟的，出来这么久，自然是该回家族师门去了。”
“这是好事，也是你们应该做的。无需自责内疚。”
“况且，你们的大姐头可比你们想的聪明多了。”
“她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的吧。”陈胤忍不住看向虞灵离去的方向。
……她知道的。
自己不可能永远留住这群孩子。
人总是要长大的。然后各奔东西。
“放心回去吧。大姐头这边，方向交给我就好了。”
罗笑笑和他们对视了一眼，扭头郑重地抱了抱陈胤。
“好兄弟。”
“虽然你加入我们虞盟时间最短。”
“但我罗笑笑生平没佩服过多少人。”
“大姐头算一个，你也算一个。”
“我拿你当真兄弟。往后余生，有任何需要兄弟的地方，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绝不眨眼。”
“……保重。”他认真地说道。
陈胤也郑重地点了点头。
“保重。”
少年时意气相投的朋友，最是对胃口。
罗笑笑他们真的把陈胤当朋友。
陈胤也同样将他们每个人的脸深深刻在了脑海里。
那之后，胡厉和剩下的人依次都深深拥抱了一下陈胤。
没有更多的言语，只有无声的告别。
从此各奔东西，山高海阔。
“哦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