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眉眼微垂，白玉无瑕的琉璃长剑缓缓从衣袖间飞起。
长明剑一尘不染的横亘在陈胤身前。他单手执剑，脸上依然没有丝毫畏惧之情。
“……我可没说过，我只会那一剑。”
沈霜琏怔怔地望着他。
“既然你这么有自信，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魔道道主缓缓踏步，他的眉宇间带着一丝煞气，手中缓缓浮现一道如同虚空一般寂静的黑球。
那道黑球出现的一瞬间，整座大殿的烛火全部熄灭，偌大的宫殿如同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一样，仿佛所有的光芒都被那个黑球吸去。
黑暗中，沈霜琏和虞香两人的耳畔响起陈胤的声音：
“躲远一点。保护好自己。”
虞香还想说什么，却被沈霜琏拉着手，退到了极远的地方。
“师兄他——”
“相信他。”沈霜琏低声道。“就足够了。”
魔道道主手中的黑球缓缓扩大，一股压抑至极的气息在其上蔓延。
随着黑球的扩大，破败而荒芜的风缓缓四下散开，整座魔道大殿都如同一瞬间变得像是废弃了几百年一样，充斥着一股说不出的腐烂感。
他一手托着黑球，一手傲然地负手而立，语气清冷：
“你还有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
陈胤则是活动了一下脖子，一脸惬意地自言自语到：“诶呀。无所顾忌的感觉就是好啊。”
这里不是虞山。不用担心一剑的威力过大，毁了山头被师尊骂。
也没有害怕误伤的人。香儿和大师姐都很懂事的退到了远处。
除了在卷轴空间中，这是陈胤第一次如此肆无忌惮地，可以尽情施展这三式剑招。
那种感觉，说不出的惬意。
“我说，你们这些人为什么老喜欢给别人机会啊？”
陈胤似笑非笑地提起剑，语气轻松地说道：“你不会真的觉得，有人会稀罕你这破机会吧？”
“不会吧不会吧？那可真是有够恶心的呢。”
魔道道主眼神沉凝，气息也凶戾了几分。
“喜欢聒噪？那就受死！”
黑球脱手而出，仿佛失去了限制一样，其中散出的威压呈几何倍数疯狂暴涨，转眼就将周围的一切吸收了进去。
那种近似黑洞的恐怖力量让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普通魔修还是长老，都只能匍匐于地，拼命抵御这种力量。
陈胤一动不动地站在黑球之前，眼神平静地望着它。
长明剑在他手中，发出嗡嗡的剑鸣。
“久等了。”他低头，对长明剑默默念道。
你也期待这一天，恨久了吧。
他缓缓举剑，一丝虚无缥缈的气势在剑身上缓缓蔓延。
那是一种晦涩而玄奥的气息，带着恍如太古洪荒般的古朴和苍老，却渐渐变得浓烈而炽热。
长明剑通体琉璃的剑身，也渐渐变得明亮，如同黑夜中的一盏明灯。
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从微小的萤火，变得如同皓月，最后变成灼热耀眼的骄阳。
万古无光，星夜长明。
“——第二剑。”陈胤轻声呢喃到。
下一刻，浓亮的剑光骤然爆发。
如同骄阳刺破了残夜。
灼烈的光像沸水一般，让漆黑的空间缓缓被吞噬。半空中的黑球也在这耀眼的一剑之下，轰然消散。
所有人都被这刺目的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只有魔道道主，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这皓亮的剑光在自己瞳孔中不断放大。
“嗡！”
像是被闪光弹晃完眼一般，之前巨大的光芒还残存在每个人的视线中。
烟尘缓缓散尽，陈胤单手执剑，静静地站在台子上，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有染上丝毫尘土。
而在他对面，魔道道主却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缓缓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臂。
……此时的左臂，已经只剩下空荡荡的一截了。
他沉默地注视了良久，才缓缓抬头问道：
“……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不是我不想杀你。”
陈胤轻轻耸肩：“是我的剑不想杀你。”
他没有开玩笑。
第二式使出的长明剑，就在已经斩向道主的一瞬间，却自行轻轻偏了一下。
所以最后，那一剑只斩在了他的手臂上。
即便如此，魔道道主断臂处依然干净整齐，仿若没有切口一般。
他说不清那种力量，只能清晰的感觉到，被那一剑斩完之后，整个手臂再也没有丝毫感觉，没有灵气残留，没有知觉。
如同直接悄无声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彻彻底底的不见了。
这种诡异而霸道的力量，他从来没见过，也从来没听说过。
最后，他又看了一眼陈胤手中的剑。
“那把剑……叫什么名字？”
“长明。”陈胤没有犹豫，直接回答。
“你认识这把剑吗？”
魔道道主没有说话，而是眼里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那把剑。
良久，才响起一声深沉的叹息。
“长夜无荒，万古长明。”
“……你走吧。”
他缓缓合上眼睛：“从今天开始，我们魔道，已经不需要圣女了。”
陈胤怔了一下，似乎没有想明白，这家伙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那就扯平了。”
陈胤轻声说：“我带我家小师妹回家，你也捡回一条性命。从此咱们互不相欠。”
说完，他缓缓收起长明剑，在无数魔修惶恐而畏惧的眼神中，缓缓走下大殿，来到了虞香和沈霜琏身旁。
“走吧。”他笑了笑。
“已经没事了。”
虞香似乎沉浸在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剑中，久久没回过神来，半晌才茫然地喃喃了一句：
“师兄……”
“诶诶诶，我可先说好，现在可别跟我说什么后悔啊害怕啊之类的。”
陈胤连忙说道：“你现在可是被我抢走的，你说了不算数的。”
“不用在纠结该做出什么选择了。这件事，师兄替你包圆了。”
虞香怔了很久，突然鼻尖一酸，险些又要落泪。
“诶不是，别急着哭啊。”
陈胤顿时慌了神：“有啥事咱回家再说，现在可还在别人家的老巢呢。”
“家丑不外扬，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听到这句话，虞香顿时破涕为笑，忍俊不禁地说道：
“臭师兄。谁是你内人啊。”
“咱们虞山都是一家人，怎么就不能算内人了。”
陈胤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逗得虞香又好气又好笑。
沈霜琏则是从头到尾都安静地跟在陈胤身旁，一言不发地看着两人。
“好了。别哭了。”
陈胤伸手，擦去了虞香眼角的泪痕，顺带揉了揉她哭的红肿的眼袋，柔声说：
“该回家了。师尊还在山上等咱们呢。”
“……嗯。”虞香乖巧的嗯了一声。
“这一次回山，要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师兄哦。不许再藏着掖着了。”
“嗯。”
“这才对嘛。”陈胤也终于释然的笑了起来。
就在三人缓缓迈步刚刚走出魔道大殿的大门之时，虞香的脚步突兀一顿。
她的心头突然浮现出一道疲惫而怨毒的声音。
“……虞香。你很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