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渊道尊沉默了很久，才缓缓点头。
“随你。”
转身之际，他淡淡道：“他已经去参加了比武招亲了。以他的实力，即便再怎么拖延，估计也会很快拔得头筹。”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虞灵有些落寞地叹了口气。
“放心吧，等那家伙千辛万苦打遍所有人，来到我面前的时候。”
“我肯定已经早早成就道尊，一根指头就把他压在地上，让他想生气也生气不起来呢。”
乾渊道尊略微斜了她一眼，随后小雀展翅扑闪着飞走了。
只留下虞灵一个人在屋子里，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声音娇软的喃喃自语。
“诶呀~不能摆烂了。要被这个臭小子追上了呢。”
“这小子，进步倒是真的快。当他师尊压力可真大啊。”她就这么自嘲地笑了起来。
只是笑了一小下，原本微微扬起的嘴角，又一点点垂落了下去。
屋外鸟鸣清澈，虞灵缓缓蜷起膝盖，缩成一团躲到了角落里。
屋子里的暖炉温香，她丝毫没有感觉到。
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当初不器山的时光。
一个人孤零零地躲在建筑角落的悬崖边喝酒，看日落。身后是人来人往的街道。
可这一次，不会有人坐在自己身边，陪自己喝了。
“臭小子……”
“……对不起呀。”她美眸深深垂落，带着沮丧和难过的抿起了嘴唇。
“这一次。”
“该轮到我任性一回了啊。”
三百七十三、赌一子
时间稍微倒退片刻。
在陈胤即将破釜沉舟，长明出手与乾渊道尊一战的时候。
怀中的卷轴，忽然亮起了微光。
陈胤已经很久没有见卷轴有过动静了。如今的卷轴空间，更多的只是被陈胤当成一个方便的商城和储物空间，甚至连进入修炼都极少了。
时至今日，陈胤依然不知道卷轴空间究竟是什么。
只是这一次，就在自己即将出手的一瞬间，卷轴空间忽然生起一股力量。
将他的意识瞬间拉入到了卷轴空间里。
只是当陈胤回神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并不是自己曾经熟悉的卷轴空间。
……是一片荒野。
一片让他有些熟悉的荒野。
他认真回想了很久，终于想起了，自己曾经在某一刻见过这个地方。
是当初，和沈霜琏坠入天途险域后，在那个隐秘的结界里寻到雕塑时见到的画面。
一望无垠、仿佛无穷无尽的荒野。
贫瘠、荒芜、如同一切起源一样的蛮荒。没有任何生灵的气息，连死亡的气息都没有。
仿佛这里只是一片什么都不存在的混沌。
陈胤静默地望着这片原野，片刻之后缓缓抬头，看着原野上悬浮着的几样东西。
雕塑。
水晶枯骨。
还有无数自己收集而来的天道之屑。
片刻之后，雕塑和天道之屑渐渐化作粉尘，缓缓凝聚在了水晶枯骨之上。水晶枯骨也令人惊异地生长起了血肉，在短短几息之间，便变成了一个活生生完整的人。
一个，垂头盘膝静坐的僧侣。
僧侣看不清面容，当望向他的脸时总有种亦真亦幻的错觉。
他静静盘坐于荒野之上，头顶是深邃如墨的幕布，身下是贫瘠荒芜的大地。
直到陈胤的视线凝聚在他身上，他才缓缓抬眸，口中传出悠扬如佛经诵念的声音：
“你终于见到我了。”
陈胤沉默地望着他。
“你应该想见我很久了。”
“阁下……可是仙尊的师尊？”
“或者，你也可以叫我——”僧侣露出仁善的笑容。
“——龙树道尊。”
果然。
其实陈胤对于卷轴的主人，早就有猜测到可能会是与道尊同级的存在。
眼下终于可以确定了。这个神秘的僧侣，就是上界的第三位道尊，弥尘界域的龙树道尊。
“为什么忽然要见我？”
“因为我不能让你和乾渊一战。”
“你觉得我会输？”陈胤静静看着他。
“不是我觉得。”龙树道尊依然笑眯眯地望着他，“是你一定会输。”
“你自己其实已经感觉到了，不是么？”
陈胤没有说话。
龙树道尊默认他承认了自己的话，继续说道：“你打不过他，因为你学的那三剑，是我创造出来，留给你的。”
“即便是最终的第三剑，也不会让你拥有战胜道尊的力量。只会加速天道的崩溃而已。”
“可天道崩溃，并非我本意。”
“如果放任你这么任性下去，那我等候这么久，岂不是功亏一篑？”
“不过作为补偿。”他缓缓道，“我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东西。”
陈胤深深吸了口气，缓缓盘膝坐在了他的对面。
“说吧。我听着呢。”
“你想听什么？”龙树道尊始终笑容温和。
“一切。”陈胤眼神凌厉而深沉，“你既然跟了我这么久，不需要我一个个提醒你。”
龙树道尊想了想，轻声道：
“那我尽量简单一点，从头讲起吧。”
“万物有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自亘古以来，万物以天道为始终，成为维系一切的规则，一切的基础。”
“而道生出来演化万物的一二三，便是天道之子。”
“……也叫道尊。”
陈胤眉头略微蹙起。
“道尊其实并非是固定的某种东西。它仅仅代表着天道之下，用以维系天道平衡的三条大道。”
“他们的存在超脱大道，超脱规则，因为他们即是规则本身。”
“你应该已经知晓了。”龙树轻笑道，“便是孤天，我，与乾渊。”
“只是从某天开始，天道忽然开始衰弱。”
“毫无征兆，毫无预期。衰弱的天道让道尊们都产生了危机。”
“我们都知晓，这是万物走上终结的结局。唯一的办法，便是以新道接替天道。”
“那么，谁来接替天道，便成为了唯一的问题。”
听到这里，陈胤已经明白了很多事情了。
“孤天之道为寂灭道。他从知晓天道衰弱之初，便开始不再掩饰，近乎贪婪地从天道上掠夺碎片。”
“那些碎片，便是天道之屑。”
也就是说。
怪不得天道之屑所用的系统商城，近乎无所不有。
其实只是天命者们，在直接从世界的本源身上攫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天道之屑拥有天道残存的力量，但孤天道尊已然成为一方大道，没有继续进步的可能。”
“所以，他寄希望于那些众生之下的气运之子们。”
“他在所有世界广撒天道之屑，让天道之屑在气运之子身上成熟成长，成为一份完整的道。”
“然后，再由他回收。将那些成长之后的天道吞噬，用来强行提升自己的道。”
“虽然缓慢，但不得不说，他确实以这样的速度在一点点强大着。或许终有一天，他的寂灭道会完整到可以接替天道，成为新的规则。”
“届时，万物将归于寂灭，世间将落入永恒的孤寂与寂静。”
“而乾渊不同。”
“他知晓自己的因果道，尚不足以成为接替天道的新道。所以从一开始，他便寻觅万事万物的因果，像试图在濒临破碎的世间寻到一丝生机。”
“他寻到了。”龙树意味深长地看了陈胤一眼。
陈胤也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