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胤点了点头。
然后，扭头看向了大巫女身后的怜儿。
怜儿也迎上了陈胤的视线，欣喜地朝他挥了挥手，用嘴型喊了一句：一会儿陪我玩啊。
陈胤笑了笑。
三宗屠戮巫玄窟之后，大巫女最后的寄托，就是怜儿了。
她之前之所以考虑和神里合作，就是甚至打算将天道之屑都给怜儿，来将被庇护躲过天劫的机会让给怜儿。
这次也一样。
想来，如果自己能够保护好怜儿，大巫女倒也不介意替人间出一次头。
“那，我就提前先替众生谢过大巫女了。”
见陈胤拱手的样子，大巫女撇了撇嘴，一脸厌恶地说道：“别假惺惺的。我可没那么伟大。”
“我从来都不是为了什么天下苍生。那种东西关我屁事。”
“无非是欠你们个人情，如今正好还了罢了。”
陈胤再度深深一拜。
“那，多谢。”
——
天罗门。
“不行！”
罗大仙气呼呼地背过手去，丰腴的大肚腩抖了抖：“我们家巧巧无论如何都不能参与这么危险的事情！”
“我们这把老骨头都一把年纪了，陪你们拼一拼无伤大雅。巧巧她还年轻，还没嫁人呢！我可不想她就这么——”
他话还没说完，一双美腿快若闪电地一脚踹在他**。
罗大仙的一张肉脸立马涨成了猪肝色。
在他面前，红裙翩然的罗巧巧看都不看一眼艰难半跪的父亲，而是径直走到陈胤面前，眨着眼望着他。
“你听到咯。”
“我可还没嫁人呢。要是就这么死在那里，我爹娘会伤心的。”她的声音清澈干净，还带着几分隐隐的娇嗔。
陈胤浅浅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那，我便现在提亲。”
罗巧巧脸上一点点绽开了满意的笑容。
“不急。”
“等打完回来，我要你风风光光把我娶回去。”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雀跃的像是小姑娘一样。
不远处，无数偷偷围观的天罗门女弟子们都发出了一阵阵低声惊呼。
罗巧巧娴熟地牵过陈胤的手，乖巧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陈胤也扭头看向了一旁的穆素素，恭敬拱手：
“穆副门主。此次三旬天劫，我会好好照顾巧巧的。”
“陈公子客气了。”
穆素素婉约地笑着：“三旬天劫并非一家之事，我辈修士皆有责任。”
“巧巧也是大姑娘了，她会照顾好自己的，再不济也有我与她父亲出力相助。”
“陈公子，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吧。”
“放心，陈公子不用分心，我们自会审时度势，尽力而为。”
陈胤再度深深一拜：“穆副门主深明大义。”
只有一旁的罗大仙依然苦着一张脸，话都说不利索，一副“为什么没人询问我的意见”的样子。
而罗巧巧和穆素素两个人，都只是瞪了他一眼。
罗大仙也不再说话了，只是仰天长叹一声。什么一家之主一门之主，全是放屁。
男人就是这么没尊严的。
——
最后一个地方。
咸云州。
魔道地坛，昏暗的广场上，无数魔修都退居在广场边缘，又惊又怕，虎视眈眈地望着台阶前的男人。
台阶顶端，黑袍冕服的魔道道主静默地望着陈胤。
……他的一臂，还空荡荡的只垂着衣袖。
“三旬天劫吗。”
魔道道主轻轻嗤笑：“阁下先前断我一臂，如今还来邀请我参战。不觉得，有些过分吗？”
“道主自然可以选择不答应。”陈胤的语气不卑不亢，无比平静。
两人就这么静默地对视了片刻，依然是魔道道主无声一笑。
“……无妨。”
“我能……再看一眼长明吗？”他忽然开口。
陈胤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在乎长明。
但是这要求并不过分，陈胤抽剑而出，递给了他。
道主望着明澈若琉璃的长明剑，轻轻摩挲着。
片刻后，他忽然道：
“……长明并不完整。”
“你知道？”陈胤诧异道。
“不过……或许永远也不完整，也是件好事。”
魔道道主不再解释了，而是将剑还给了他。
“这一战，我参加。”
三百零一、劫起
或许这一战，应该再多一些气氛的烘托和沉重地铺垫。
可实际上，直到三旬天劫的当天，整个下界都是一如往常的平静。
只是偶尔会有宗门的弟子，突然寻不到自家长老了。
会有往日受仙人庇护的山村，突然受不到仙人的回应了。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区别。
——
子晴州的不器山顶，还是和千年前一样的崎岖难行，
一千年了，这里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陈胤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地方的特殊位置导致的，但是在他眼里，这里满是一千年前的模样。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伸手入怀。
他想起当时司晴送给自己的那个吊坠。
只是兜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那吊坠终归没有随着自己，一起回归这个这个世界。
陈胤忽然觉得很难过。
仿佛那个天真活泼的少女，在世界上最后的印记，都被抹杀掉了一样。
身旁，依旧是娇俏女孩模样的师尊，掸了掸宫裙，漫不经心地说道：
“好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专心眼下。再考虑替他们报仇的事情。”
陈胤缓缓颔首。
偌大的山顶，此刻只有他和师尊两个人携手而立。
一如千年前一样。
只是现在的师尊，稚嫩的小手牵着一旁的陈胤，就像个跟在大哥哥身旁的小妹妹一样。
……而山下，却有足足二十余名修士。
相熟的面孔，除了沈霜琏，香儿，罗巧巧和大巫女碧萝，还有不少人。
罗巧巧的父母，天罗门的两位上仙。
锦服折扇，风度翩翩的万香阁阁主万云海。
黑袍冕服，面具傍身的魔道道主。
甚至于沧合剑宗，当年与陈胤有过怨隙的居沧海。此次前来的时候，虽然也没给陈胤多少好脸色，但再板着脸，也还是过来了。
还有一个陈胤之前没想过的人。叶谎。
叶谎的确是当之无愧的是陈胤之前，修仙界剑道天赋第一人。
自从神里的事情结束，他破了心魔，带着女儿回山下住了两天，便顺利踏入太清了。领悟剑道更是水到渠成。
这一次，他带着鲲鹏门的太上长老，同样前来参战。
“贱命早该在内人死时一并追随而去。无奈女儿灵灵尚在人间。”
“这一次，我已经将灵灵托付于鲲鹏门里，这条命，也该报答陈兄弟了。”他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