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爹娘以我为骄傲。
要每一天都过得开开心心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活够本。
于是，她活成了那个肆意任性的天罗门大师姐，活成了惊艳世间的罗裳仙子。
“我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如果能这么活到自己二十五岁，死的壮烈而凄美，倒也不错。”
“于是，我开始喝酒，开始私逃出宗门游遍江河大川。”
“想要争分夺秒体验自己没有体验过的东西。”
罗巧巧突然垂下眼帘：“可我唯独不想体验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不想体验。也舍不得体验。”
“我很害怕，万一自己真的喜欢上了某个人。”
“也许……就不舍得死了。”
陈胤静静地看着她。
世人只知晓罗裳仙子最是厌恶男性。
觉得她瞧不上那么多追求者，瞧不上平庸的男人。
没人知道，那个女孩独自一人承受了什么。
“本来，如果一直这么下去，我会没什么牵挂，平淡却尽兴的结束一生。”
“……可是。”她突然嘟起嘴不说话了。
可世间万般际遇，来的总是悄无声息。
那天的她，以为自己只是普通的喝个酒而已。
她以为自己只是碰巧找到了个可以自己发呆看月亮的地方而已。
“我以为喜欢一个人，需要花好长时间，需要耐心经营很久很久。”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自己真的很天真。”她有些沮丧地将头埋进了膝间。
“原来。”
“喜欢一个人……不需要花费十天半个月，三年五年。甚至一生。”
可以是一瞬间的事情。”
可以是一句话的事情。
可以简单到早晨醒来后，一想到自己生命中最后几年里，再也遇不上一个人男人，会在自己喝醉时对自己说：
……若有朝一日，你当真的决心与某人共度春宵。
……那也应是在婚礼的大红账内。
……而不是某个你完全陌生的酒楼。
她会突然觉得很失落。
觉得自己之前体验到的所有美好，全都索然无味。
觉得自己一生中最好的光景，或许都不及听他念一句自己的名字。
听他带着无赖又宠溺的声音，对自己喊“巧巧姐姐”。
“那是我才意识到，或许这就是情不知所起吧。”
罗巧巧自言自语一样默默念着：“也许对正常人来说，喜欢一个人要很久。”
“可能一周，可能几个月，可能好几年，几十年甚至一辈子。”
“可我的一辈子，没有那么长。”她有些落寞，又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来不及慢慢的等你也喜欢我。
所以光我一个人喜欢你，就够了。
一瞬间就够了。
陈胤眼睛略微睁大。
罗巧巧吸了吸鼻子，语气里带着酸涩：
“其实我也知道的呀。初遇那天之后，一直都是我在缠着你。”
缠着你陪我去参加仙子大会。
缠着你陪我逛万香阁。
缠着你陪我半夜去散步，看山崖明月。
“我就像是个蛮不讲理的大小姐，一直固执地要求着你陪我。”
“可其实从头到尾，你的眼里，一直都注视着别人的身影。”
仙子大会的时候，你在注视着别人。
为了殷梦晚一己之力对抗一众长老的时候，你在注视着别人。
从山崖上跌下去的时候，被找到的时候，你都在注视着别人。
注视着你的大师姐，注视着你的小师妹。
即便是现在，环绕在你身旁的女人那么多。
罗巧巧知道的，其实早就没有属于她的位置了。
她们所有人，都可以和你长长久久在一起。
只有自己。
就算真的固执地在他心里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也没有意义。
无非是离开的时候，让彼此都更难过而已。
所以这些话，罗巧巧都没有说。
“其实，你不需要照顾我那点蛮横的小情绪的。”
她低声说：“我知道的。一厢情愿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
“你也没必要因为我勉强自己。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我自己想做而已，与你无关。”
“包括我现在要做的事情。”
陈胤略微皱眉：“你要做什么？”
“我从爹娘那里偷听到了。”她轻声说，“……神里的事情。”
“反正都是死。”
“如果能帮上爹娘或者你们的话。我不介意去试一试。”
“我也是天命者。对上神子未必没有机会。”
“不许去。”陈胤的语气严肃起来。
“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让你去死的。”
陈胤认真道：“现在也好。未来也罢。”
“你要给我好好活下去。把你没经历过的全部补回来。活到白发苍苍变成老婆婆。”
“早死一天都不行。”
罗巧巧红唇微张，又死死地抿住。
“……你又怎么能肯定。”
“我就是能肯定。”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平静地说：“你言辞间一直躲闪不肯明说，说明你预期的死应该与系统的剧情记录有关吧。”
“我猜一个日子。是三旬日吗？”
罗巧巧没有说话。
……果然。陈胤缓缓抿了口茶。
很多事情，此时都在陈胤的心头渐渐清晰了起来。
“放心。”
他低声说道：“你安心睡一觉。起床后什么都会结束的。”
“可……快没时间了。”罗巧巧咬了咬嘴唇，“巫玄窟到这里只有半日的路程，若是我一日之内都还没到总坛，神子会起疑的。”
“不用担心。我替你去。”
罗巧巧还想说什么，却被陈胤一根手指轻轻点在鼻尖。
“伤过你的神子会死。三旬日你也会好好的。”
“我向你保证。”他眼神专注地像在庄严起誓一般。
罗巧巧没敢继续说话了。
她任由陈胤将她抱到床上躺好，盖好被子。然后听他柔声说：
“早点休息。把伤养好。”
“回来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罗巧巧一直默默听着，看着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然后缓缓走出了屋子。
她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发呆起来。
“……系统。”
“咳咳，别怪我。我也是实在看不过去了，才放的那张小卡片——”
“我没问你这个。”
罗巧巧自言自语一样呢喃着：“你说。在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