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所有事情都做完之后，才回到了长留山，明鸾的墓前。
溘然长逝。
“而魔尊墨无忧虽然嘴上说着分道扬镳，其实一直在私下关注着长明的进展。”
“他知道，仙尊并没有完成铸剑的最后一步。但他依然不肯亲自完成，只是将这件事流传给了我们后代。”
“或许魔尊也是在逃避吧。”墨旬叹息一声。
听完故事，陈胤沉默了很久。
不得不说，陈胤之前对仙尊的印象，依然停留在蜉蝣山上那个玩世不恭的小黄书爱好者身上。
他也确实没办法，将那个嬉皮笑脸的男人，和众人口中那为了给人族后世留下对抗上界的机会，不惜牺牲自己女儿的人族仙尊联系在一起。
说伟大，确实伟大。只是对于牺牲自己女儿这件事，陈胤不想评价。
也没资格评价。
“如今，既然你们已经找到了长明剑灵。”
墨旬低声道：“如何抉择，就靠你们自行判断了。”
香儿和落落都望向了陈胤。
……老实说，陈胤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如果墨旬所言属实，那么剑成就意味着，世间再也没有顾明月这个人。
有的，只有长明剑灵剑姑娘。
但陈胤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决定这件事。
长明剑是仙尊的剑，是否愿意成为剑灵应该全看顾明月自己的意见才对。
……哪怕长明剑能不能修复，关系着能不能尽早救回师尊。
说实话，若是剑姑娘忽然反悔，不愿意当长明剑灵了，陈胤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但是就这么瞒着她修复长明，他也同样说服不了自己的良心。
“算了……我没有资格替她做决定。”
陈胤沉吟良久，最终叹了口气：“这件事还是等她醒来之后，问问她的选择再——”
话音未落，忽然屋外原本滔天的剑意，一瞬间收拢了。
霎时间，云朗风清。
……剑姑娘应该醒了。
当陈胤等人追到洞府内的时候，剑姑娘果然已经坐直了身子，正呆呆地透过窗子望着屋外。
她原本就清透如水的眼眸，此刻更是透人心扉的澄澈。光是一动不动地坐着，就有一种空灵动人之感。
“顾……剑姑娘。你醒了？”
剑姑娘听到门口的动静，扭头静静地望着陈胤。
不知为何，陈胤忽然有点不敢和她对视。
“你……没哪里不舒服吧？”
剑姑娘想了想，说：“没有。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脑子有点乱。”
陈胤一惊：“你的记忆恢复了？”
“只是多了一些零碎的片段。”
剑姑娘那白皙俏美的脸庞上，始终是万古冰川一样毫无波澜：“我需要点时间，将这柄剑的碎片全部吃掉。”
“或许，我就能想起来怎么修这柄剑了。”
听到她这话，陈胤没有想象中的激动，而是有些沉默地垂着眼眸。
“怎么了？”剑姑娘侧着头，“你不想修复这柄剑吗？”
“在此之前，我有话必须告诉你。”
深吸一口气后，陈胤简略地将她的身世和长明剑灵的事情说了一遍，随后有些忐忑道：
“如果最后修复这把剑，需要牺牲你成为剑灵的话……”
“不过，要是你不愿意，没关系。我不会强迫你。”
可陈胤没想到，剑姑娘的回答如此不假思索：
“为什么不愿意？”
她眼眸眨动，表情依然平淡如水：“你是不是想多了。”
“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
“我都不知道你口说说的什么天下大义、舍生取义是什么。”
“我想成为长明剑灵，单纯是因为我喜欢剑而已。”
“……仅此而已。”
陈胤哑然了很久，最终才缓缓道：
“我替你护法。”
他坐在了剑姑娘的身旁，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剑姑娘也缓缓闭上了眼，接过他手中递过来的长明碎片。
霎时间，漫天的剑意再度冲霄而起。
三百三十三、技近乎道
吸收第一片碎片之后，剑姑娘吸收起后续的碎片来，便没有第一次那么吃力了。
随着一片片碎片被她吸收入体，剑姑娘原本清亮秀美的长发无风自动，眼眸里光华流转，身体里仿佛有一柄惊世骇俗的神剑正在酝酿而出一样。
陈胤独自一人险些控制不住这么磅礴的剑意，不得已之下他开启了留在师尊洞府里的阵法，将香儿和落落隔绝在外，孤身一人镇压着那股剑意。
剑姑娘的眼眸，也随着碎片越吸越多，渐渐沾染了不一样的色彩。
甚至直到碎片全部吸收完毕，她都依然处于一种半失神的状态，清眸迷离地望着前方。
“剑姑娘？”陈胤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这才回神，缓缓看向陈胤。
“我想起来了。”她的语气却依然波澜不惊的平淡。
陈胤沉默地看着她。
“原来我爹当年，并没有完全将我化成剑灵，只是将我的记忆封存在长明里了而已。”
“如今我已经想起来了。我应该是有名字的。”
陈胤看着眼前的少女，依然还是那副纤尘不染、澄澈如冰的样子，眼神却多了一份陌生。
“顾……姑娘。”他低声说。
“不用那么生份。”
顾明月却丝毫不在意一样说道：“趁着我现在还有记忆，先说正事。”
“长明剑的修复需要两个条件。一，需要我铸灵，以身化作长明剑灵。”
“二，需要大量有灵性的剑来聚灵，帮长明淬锋。”
“多少？”陈胤急切地问道。
“……十万柄剑。”
顾明月静静地说道：“我爹当年走遍人间，也只寻得了一万柄。”
到现在，她的眼里还残存着最后几年的记忆。
大雪交加的夜晚，衣衫褴露的男人裹着简陋的披风，揽着十来岁的小姑娘，跋涉到一个一个修仙门派去寻剑。
顾明月自己甚至都记不清听到过多少次这句话：
“请去禀报贵宗宗主，顾长留前来求剑。”
极少有人相信，这个衣衫褴褛，一脸颓废落魄的男人，是那位带领人族繁荣振兴的人族仙尊。
那时候的顾明月，也读不懂她父亲眼里那忽明忽暗的光芒。只是在看到他款款抱拳，对着各宗宗主深深鞠躬时，心里会觉得有些被感染的难过。
但每当这个时候，他甚至都还会抚摸着自己的头，挤出柔和地笑容。
“别难过。爹不后悔。”
顾明月一直都知道。他爹或许不是一个好父亲。
但是他绝对是人族最值得尊敬的人。
“有灵性的剑极为难寻，即便是在修仙宗门里，也只有被人日夜陪伴、朝夕相处的剑上可能会生出灵性。凡俗间就更是只能碰运气。”
她默默说道：“我爹他去求了当时所有修仙门派的领袖，不计代价、甚至低声下气的求剑，最终也只寻到了一万柄而已。远远达不到数目。”
“但这也是当时的极限了。全人族有灵性的剑，几乎都在我爹那里了。”
“说是长明剑上系着全人族的薪火，也不为过。”
陈胤想了想，反问到：“那我平日里喂你吃的剑，是因为它们都有灵性？”
“不错。”
顾明月眼眸清澈地望着他：“我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找的这么多有灵性的剑。”
“但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有机会凑齐十万柄剑。”
听她这么说，陈胤头一次觉得，自己的系统商城是如此可爱。
“好，我给你十万柄剑。”
顾明月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炼剑的方法我先告诉你。等我化身剑灵之后，就没办法操持炼剑了。”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等一下。”陈胤忽然喊住了她。
“你现在已经恢复记忆了。即便如此，你还是坚持自己的选择吗？不后悔成为长明剑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