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妖族化形之后，身体经脉器官已与常人无异。便是你们这些修士，没能得道成仙之前，不一样是肉胎凡体？”
“都是和凡人一般食五谷、饮水露，不过是会了些术法灵气。若是没有灵气术法护身，也没有特意锻体，你们的身体又能比凡人奇特多少？”
“尊你们一声仙家，不过是聊表敬意罢了。你们不会真把自己当仙人了吧？”
“别太小瞧医道了。”
南潇湘平静地喝完茶水，细声细语地说道：“医道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一番话，语气波澜不惊，丝毫不像是一个凡俗会在几位修士面前说出的话。
清影脸色阴晴不定了半晌，这才低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陈胤也只能讪讪一笑。
……鬼鬼。这位医师姐姐好强的气场。
不说面对几位修士时毫不怯场，竟然还敢针锋相对地回怼，言辞之犀利让陈胤也是一阵脊背发凉。
“好了，她们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南潇湘缓缓起身，美眸扫过陈胤：“劳烦仙家将我送回去，我将后续的药方给你。”
“有劳姑娘了。”
陈胤感激地朝她拱手，然后低头嘱咐落落照顾好丫丫她们，自己则是和南潇湘一起离开了房间。
“姑娘，情况紧急，之前若有无礼之处还请海涵。”临走之际，陈胤再次给她道歉。
南潇湘却如同没听见一样，颔首缄默良久，突然红唇微启：
“小女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仙家。”
“当时仙家站在我屋外时……有没有偷窥我入浴？”
“绝对没有。”
陈胤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口：“我就是再好色，也没必要在这种情况下耍流氓啊。这边还有人等着我救呢，我不至于这么分不清轻重吧。”
“呵，那按仙家的意思，若是不用求我救人，仙家就会驻足窥视咯？”
南潇湘的眼神似乎有一种直透人心的魔力，让陈胤一时有些语塞，半晌才干咳一声，厚颜无耻地说：
“那谁说的准呢。若是不用救人，我也去不到姑娘的府邸啊。”
南潇湘没有回答，而是眼眸微垂，故作漫不经心道：
“仙家倒是能言会道。”
……翻译，真会狡辩。
陈胤直接当做没听出弦外之音了，笑嘿嘿地挠着头。
“那姑娘，我送你回去吧？”
南潇湘沉默片刻，面色头一次有了一丝不自然：
“有没有……不用飞上天的方法回去？”
陈胤：“……？”
总不能我系统商城里换辆车出来，开车给你送回去吧？
系统商城这东西，陈胤现在还没玩明白，在弄明白之前也不打算轻易使用。
“额，可这就是最快的方式啊。”
“慢一点的方式也可以。”南潇湘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陈胤为难了起来。他倒是不介意走慢点将人家送回去，可是别忘了，另一头香儿和大师姐可还睡着呢。
天亮前若是不赶回去，谁知道她们俩会不会担心。
“对不住啊医师姐姐，我有点赶时间。”
他想了想说：“要不这样，要是你实在恐高，你就把眼睛闭上，我保证你一睁眼就到家，又快又方便，行吗？”
南潇湘眼神还是有些犹豫，她迟疑着小声说道：“那，我不会摔下去吧？”
“不会！大不了你抱紧我就行。”
南潇湘闻言，顿时眼含嗔怒地瞪着陈胤。
陈胤悻悻一笑，随后试探性地问道：“那、那你要是不愿意就……我抱紧你？”
“……你们仙家都是和你一样，如此爱轻薄女子的吗？”
“……对不起。”
最后还是妥协了。
长明剑上，南潇湘闭上眼睛，两只手紧紧抓住陈胤的衣带，感受着耳畔的风呼啸一样略过。
她的脚有些发软，似乎感觉稍一放松，便会直接软倒下去。
陈胤倒是还有闲情，扭头看了一眼双眼紧闭的她。
不得不说，以南潇湘的容貌姿色，即便是放在修仙界也绝对是一等一的美人，更别说放在凡俗中了。
不施粉黛，素白色的衣裙，既说不上艳丽，也说不上清幽，有种梅花傲雪的清雅。
而且相比容貌，陈胤倒是更佩服她的胆识和气度。
对寻常凡俗来说，修士们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不受律法约束，随随便便就能决定自己的性命。所以凡俗见到修士，无不是紧张害怕，生怕哪句话触怒了仙家。
可南潇湘面对自己这些人，依然从容不迫，谈吐如常，甚至还针锋相对地将清影的话怼了回去。
这种气度出现在一个凡俗女子身上，可绝对不多见。
“南姑娘，你也替修士看过病吗？”
“烟霞州能为仙家看病的，只有我们潇湘医馆一家而已。”她闭着眼睛，虽然语气依然平静，可是身子却始终在微微发抖着。
“这么厉害啊……南姑娘的医术是跟谁学的？”
“一半祖传。一半自学。”
“那像南姑娘这么才貌双全的女子，肯定不少人追求吧？”
听到这话，南潇湘沉默了很久，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仙家何必拐弯抹角。若是仙家看上小女的姿色，最狠无非是寻个没人的地方强行侮辱了，如此遮遮掩掩倒是落了下乘。”
陈胤差点没忍住踉跄了一下。
“……不是，莫非我在姑娘眼中有如此不堪吗？”
“仙家不堪与否，小女一介凡俗又有什么资格评价。”
南潇湘的表情依然很平静：“从被仙家掳走那一刻起，我便已做过最坏的打算了。”
“仙家不妨直白些，反正区区一个凡俗女子，又如何反抗得了仙家呢。”
陈胤憋了很久，才艰难地憋出来一句：
“姐姐，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啊？”
“……”
“我就那么随口一问，你是怎么脑补出这么多东西的？”
南潇湘没有说话，她始终闭着眼，身子明明在努力忍着发抖，却依然要表现出平静的样子，格外惹人怜惜。
陈胤叹了口气。
不过不得不说，南潇湘的担心还是有道理的。
寻常凡俗在修士面前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遇上正派的修士还好，但凡遇上的是一些品行不端，心思龌龊的修士，即便是真的被残忍玩弄之后丢弃荒野，也没有人会在意。
难道这姑娘真如她自己所说，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
陈胤愈发觉得稀奇了，忍不住问道：
“那姑娘难道是明知可能会遇害，也依然愿意替那些小狐狸治病的吗？”
“仙家若真有害我之心，我即便是不救，也一样逃不过悲惨的命运。”
她语气如常：“倒不如最后再行医一次，也算是圆满了自己。”
“我行医也不是为了别人，只是在医人之时，自己会很开心罢了。”
陈胤调侃一笑：“我还以为，你会暗中给小狐狸们下药，以此要挟我保护自己安全呢。”
“不是没有过这个念头。”她眼帘微垂，“只是后来放弃了。”
“为什么？”
“因为我只会救人。不会杀人。”
她说这句话时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让陈胤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南潇湘突然感觉脚下一实，睁眼之后，却发现已经回到了自家宅邸。
“好了。”身旁传来了陈胤的声音，“我也完成承诺，送姑娘平稳到家了。”
“你……当真没有害我之心？”南潇湘眼神迟疑。
话还没说完，她的额头上突然被陈胤弹了一下。
“别一天天的老把人想的那么坏。”他语气轻松地地说：“这个世上总归还是有好人的。”
“……就像你一样。”
南潇湘轻轻捂着额头，眨了眨眼。
“好了，没什么闲钱，这些灵石便当做看诊费和药钱吧。”
陈胤从怀中递过去一个小袋子：“过两日，若是小狐狸她们身体略有好转，我便让她们来姑娘这里养病。”
“姑娘，应该不会介意吧？”
南潇湘默然片刻，随后嫣然一笑。
“医者，自是有救无类。”
“我会尽力。”
七十五、两个人都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