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萝没有回话。
她已经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
感官渐渐丧失，她只能勉强朝着面前虚弱地发声：
“南潇湘。”
“我在。”南潇湘也凑上前，轻柔地握住她的手。
“有个问题。之前我从未敢问过你。”
“你……当真没有因为当年之事，记恨过我吗？”
南潇湘美眸低垂，片刻后缓缓摇头。
“或许还小的时候，记恨过吧。”
“但若不是你废了我的根基，我也不会选择走上医道一途。”
“如今的我，很感谢你。”
碧萝眼神浑浊而无神，却勉强挤出一丝嘲弄的笑容。
“……你这女人。”
“圣母、虚伪又做作。”
……要真是这样，该多好。
但凡你的善良有一丝是假的。
或许我都不会抱着对当年的愧疚，结束一生。
“我真的很羡慕你。”
碧萝疲惫地说道：“要是有一天。我也能和你一样。”
不当什么巫玄窟大巫女。
不呆在那终日毒瘴不见天日的十万大山里。
而是和同龄的小姑娘一样，穿新衣裳，吃糖糕。
甚至还有心上人能相伴左右。
“……该有多好。”
她力气越来越弱。
怜儿的嘴型变得很大，但是传入耳中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她其实有最后一个愿望没说。
她想看一看怜儿和南潇湘大婚的样子。
与心上人携手，大红盖头拜高堂，洞房花烛。
是什么的感觉。
那或许是她抛开大巫女的身份，作为少女，最期盼渴望见到的画面了。
只是终归。
等不到了。
——
“……等得到。”
她耳畔模糊浑浊的声音里，忽然有一个声音清晰而认真地传了进来。
她勉强抬起眼皮，只能看到一个熟悉又模糊的轮廓。
她的嘴里，被塞进了一颗凉凉的东西。
应该是个小药丸。
“喜欢看什么东西。就自己去看。”
“……别一天到晚，就知道麻烦别人。”
“记住了吗？”陈胤像是责备一样，低声念到。
三百五十五、怜天惜人
吃到药丸的时候，碧萝已经昏过去了。
南潇湘和怜儿都紧张地看着陈胤。
而当药丸喂下去的时候，碧萝的身上燃起了不少黑色的丝线，身体也肉眼可见发生了一些变化。
南潇湘瞬间回过神来，连忙探查上了碧萝的情况。
片刻后，缓缓扭过头来，红着眼圈看向陈胤。
“幸不辱命。”陈胤表情轻松地笑了笑。
“怜天丹的药效极为霸道，重塑她体内已经被腐蚀殆尽的五脏六腑和经脉需要很久的时间。”
“这段时间，就让她安心静养在池子里吧。”
怜儿听完，娇俏稚嫩的小脸蛋上，立马满是泪痕。她红着眼圈狠狠扑进了徐吟怀里。
“太好了……大巫女终于有救了……”
陈胤爱怜地揉了揉怜儿的脑袋，然后扭头看向南潇湘。
南潇湘也是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轻轻伸手牵起他的手来。
“谢谢你。”她小声说道。
“怎么谢？以身相许吗？”陈胤笑眯眯地反问。
南潇湘俏脸酡红起了起来，她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细声细语道：
“我不早就是你的人了吗？”
“那我就不客气了哦。”
怜儿怯生生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问道：“大哥哥，潇湘姐姐，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啊？”
“小孩子别乱听。”
陈胤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然后扭头低声道：“带怜儿先去吃点东西吧。大巫女这边已经没事了。”
“嗯。”南潇湘乖巧地点了点头。
其实似乎自从那日她袒露心意之后，她对自己就愈发言听计从了。
乖巧而温婉，就像真的小贤妻一样。
陈胤也趁怜儿不注意，轻轻在南潇湘侧脸亲了一下。南潇湘面颊顿时愈发红润娇艳起来。
等南潇湘牵着怜儿走出去之后，陈胤又在池子附近布置了几个阵法，汇聚周围的灵气。
等一切做完了，才深深伸了个懒腰。
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散漫的声音：“没想到啊。还真给你小子炼成了？”
陈胤没有扭头，而是直接疲惫地往池子边的椅子上一躺，叹起气来。
“是啊。”
“老实说，我自己都没想到能成功。”
“炼丹这玩意太逆天了，各种配方比重有任何细小的差池，都会引起结果的巨大不同。”
简直像极了上学时候做不懂的数学题。
错了一个步骤，答案直接爆炸。
“幸好，累死累活总算是做出来了。”
他唉声叹气地说道：“真是要了我这条老命啊，快来给我抱抱。”
“我不。要抱，你让大巫女那丫头以身相去，抱她去。”
陈胤也不由分说，直接伸手到一旁将师尊揽入怀里。
师尊也只是象征性地呜呜扑腾了两下，就任由陈胤上下其手了。
“所以，最后那一片幻奏灵芝也用完了？”
“是啊。”
“……那怜儿怎么办？”
陈胤不说话了。
师尊见他沉默不语，便眯起眼睛往他怀里缩了缩。
“行了。凡事都是不可能尽善尽美的。”
“这件事到这里，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说完，师尊还安抚一样伸出小手，摸了摸陈胤的头发。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哦。”
“可惜了，幻奏灵芝只有四片。”陈胤却无奈耸肩，“这玩意要是能多一点就好了。”
“仙药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师尊打趣道：“没准等咱们到了上界，还能再找到不少这玩意呢？”
“到时候回来再让怜儿完整也不迟。”
陈胤点了点头。
浴池上空雾气升腾，陈胤静静抱着怀里的师尊，享受着难得的惬意时光。
良久，师尊忽然开口：“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怜儿袒露真相？”
陈胤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我才不当这个坏人。”
“等大巫女醒来，让她自己跟怜儿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