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胤一脸郁闷地闻了闻自己,莫非真的臭了?
可你好歹等我把衣服脱了再踢下来啊!
陈胤干咳一声,一本正经道:“来都来了。我看大师姐方才起的仓促,想必是没怎么洗完就匆匆上岸了。”
“不如这一次,我们慢下来好好洗个鸳鸯浴,我也能帮大师姐好好搓搓背什么的——”
砰。面前的水潭轻轻炸起,溅了陈胤满头的水。
沈霜琏极好的隐藏起了脸颊上的红晕,轻声道:“好好洗。再是臭烘烘的,晚上不许上床。”
陈胤二话不说,立马一头钻进了水潭之中。
沈霜琏则是坐在岸边的石头上,眼神怅然地望着粼粼潭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阵子,陈胤从潭里走了出来,随手蒸干身上的水渍,扭头朝发呆的沈霜琏说: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
沈霜琏掩饰好了眼底的那一抹低落,起身轻声道:“回去吧。”
“过了今天,差不多就该想想怎么出去了。”
陈胤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
“唉。幸福总是如此短暂啊。”
沈霜琏没有说话,只是咬了咬嘴唇。
一路回到山洞里,陈胤杀了山鸡熬鸡汤,美滋滋地喝了一大碗。而沈霜琏则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心不在焉的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汤。
陈胤擦了擦嘴,扭头问:“怎么了?”
“……我在想,若是出去之后,该如何向宗门长老们解释你的事情。”
陈胤顿时沉默了起来,片刻后大大咧咧地背过了手:“害,这有啥好解释的。”
“就说我泡妞心切,见不得别人欺负漂亮妹妹,所以非要救那个他们口中的魔道妖女呗。”
“他们还能把我咋样?揍我一顿?大不了钻师尊的石榴裙下,看他们谁敢打我。”
沈霜琏犹豫了一下,迟疑着问道:“你那个……小师妹……”
“嗯?怎么了?”
“……”
沈霜琏张了张嘴,却没有想说的话说出来,而是转而问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胤歪着头想了想,然后认真地说:
“是个比你还让人操心的长不大的孩子。”
沈霜琏不满地撅起嘴:“我哪里让你操心了?”
“你爸妈刚不在了的那阵子,你是不是一直也想一死了之?”
在陈胤平静地目光下,沈霜琏缓缓地下了头,缩了缩脖子,没有吭声。
“我大概从邻居那里能知道你的消息。虽然很多年没见过面,但是以你这丫头小时候的脾气,指不准脑子一热就干傻事了。”
陈胤缓缓仰头:“我不知道我给你汇过去的钱有没有用,但那也是我当时几个月全部的稿费了。”
“我只能跟邻居多嘱咐一句,对你这傻丫头上心一点。”
沈霜琏抿起嘴,眼神晃悠悠地偷瞄着陈胤的侧脸,小声辩解道:
“我……我没那么脆弱啦。”
“那最好。”
陈胤不再说话了,而是仰头躺在了地上。
沈霜琏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
“可你让我坚强,为什么你自己却选择了结束一切?”
陈胤沉默良久,才忍不住苦笑起来:“因为你还小。而我已经是成年人了。”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脆弱。有的时候说崩溃就崩溃,没的办法。”
沈霜琏微微挺起了胸脯,不服气地说:“这一世,咱俩同岁。”
“都没差啦。”
陈胤轻笑着说道,眼神柔和地望着天花板。
一只小手偷偷拉住了他的手,沈霜琏低低地说:“你……刚来这边世界的时候,是不是过的很不开心?”
“岂止是不开心。”
陈胤也懒得细讲,只是轻描淡写地略过去了:“不过所幸。后来遇见了师尊,遇见了小师妹香儿。”
“倒也终于算是,有了个家了。”
重生前后加起来。
……唯一的一个家。
四十二、家人
沈霜琏还是忍不住,继续问道:“我一直都不知道……当年你搬走,到底是因为什么?”
“听说你后来和家里决裂,一个人生活了,又是发生了什么?”
陈胤没说话,眼神悠然地望着天花板。
“其实真要说出来,会很没意思。你估计都不想听。各种情感节目早就说烂了。”
陈胤轻声道:“就是父母吵架闹离婚。家暴打人,警察屡劝不改,离婚官司打了好几年,他们还没顶不住,我先顶不住了。”
“所以大学没读完,我就一个人逃到了陌生的城市,再也没有和家里有过任何联系,就靠着自己那点穷酸文笔,www.youxs.org。”
“然后发现,养活不起自己,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活头,就算换个别的工作解决温饱,生活也没什么盼头了。”
“反正孑然一身,索性一了百了咯。”他表情轻松地耸了耸肩,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一样。
沈霜琏怔了一下。
她不太能理解那种感觉。但是她只觉得,陈胤在说这些话时笑嘻嘻的样子,让她格外心疼。
“不过都说了,那都是过去的了。”
他双手垫在脑后,翘着二郎腿漫声道:“现在的我,好歹也有个家能回。在虞山的日子,我也过得很开心。”
“过去又没啥好留恋的,忘了就完事了。”
沈霜琏红唇轻咬,细声说:“那,你的师尊和小师妹对你来说,一定都是很重要的家人吧?”
陈胤难得的缓缓收起轻佻的神色,良久才缓缓叹了口气。
“……是啊。”
“现在的我,把她们当成我最重要的家人。”
“所以,我这条烂命,也总算有几分价值了。”
师尊那个臭萝莉老太婆,不需要自己操心。
但是唯独香儿。
总归是要亲眼看着她幸福享乐,才能放下心来。
至少这一次,那个噩梦一样的结局,绝对不要再一次出现了。
“说到这里,我还有事情想问你。”
陈胤突然扭头,一脸严肃地说道:“你听说过长离殿吗?”
长离殿?沈霜琏怔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
……果然也没有吗。陈胤又缓缓闭上了眼。
“怎么了?这个长离殿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若是大师姐平安回归宗门内,还请帮我在主宗查一查,有没有和长离殿相关的资料。”
沈霜琏刚要颔首,转头又眉头蹙起,眼神有些不安地说道:“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我还有事要做。”
陈胤安抚一样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先照顾好自己。”
沈霜琏默默低着头,咬着嘴唇赌气一样不说话。
陈胤只好柔声道:“别担心。不会很久的。”
“等事情结束了,我就去找你。”
她抬起湿漉漉的眸子,无声点头。
“那么接下来,就是尽快养好伤了。”
陈胤伸了个懒腰,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沈霜琏。
沈霜琏默默叹了口气,眼里居然很难得的带上了一丝小女生一般的幽怨。
“我们是疗伤。你搞清楚行不行?”
“没问题没问题。”
“不许像昨天一样玩那么花。”
“好好好。”
“……轻点。”
“……放心。”
——
一直到快傍晚的时候。
沈霜琏精疲力尽地在山洞里睡熟了,陈胤则是将衣服在她身上披好,自己走出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