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回:栽赃陷害

一纸矫诏害忠良,浮云蔽日能几时。魏忠贤计害缪昌期,罢黜赵秉忠,排除异己春风得意。自此士子们谈“魏”色变,人人对其噤若寒蝉。然而有一人刚正不阿,誓与老贼周旋到底。他就是新科状元庄际昌,当日他金榜题名之时,曾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痛斥魏忠贤,并让前来庆贺的许显纯困窘不已,所以魏忠贤提起庄际昌,恨得咬牙切齿。

老贼操纵科场,妄图阻塞言路,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强势之下,总有奴颜卑膝之徒逢迎趋就、为虎作伥,京中殿试会考,陈子状以策论弹劾阉宦干政,结果不但丢官罢职,而且家破人亡。归根结底,是副考官吴来的攀污构陷。这个恶贼告发了陈子状后,魏忠贤对其大加赏识,以陈子状之职代之。

吴来自接管了主考官之位,一副谄谀媚骨表现的淋漓尽致,他在策论上对魏忠贤歌功颂德,马屁之辞令人脊背发凉。庄际昌对他这种斯文败类恼恨不已,所以二人同朝为官,却大有老死不相往来之意。

庄际昌对吴来敬而远之,可是吴来厚颜无耻,扭股糖一样的往庄际昌的身边凑。时常以讨论诗词歌赋为由,到庄际昌府上搅扰,此等瘟神一般的恶人,令庄际昌心中烦闷不已。buwu.org 梦幻小说网

其实这吴来心知肚明,自己在庄际昌的眼中就是夜猫子落屋檐挨骂的鸟。可是他不能不来,魏忠贤不能事必躬亲,急需一些狗腿子,恶奴才,吴来承蒙其提携,当然要尽忠伺主了。

这日庄际昌正在府中查点殿试中榜的举子名单,其中一个叫吴能的人,引起了庄际昌的注意。其人档案白纸一张,也未听说过他作出什么锦绣文章来,可是殿试却名声鹊起,一跃而上得了三甲探花。

庄际昌见吴来过府拜访,这才叫做事有凑巧,为解心中疑惑,庄际昌当面向吴来请教。谈及吴能,吴来顿时蛤蟆伸舌、乌鱼瞪眼,满脸的惊愕呆傻之状,不过他的表情瞬息万变,很快的遮掩了过去。

接着吴来故作姿态,陷入苦思冥想,实际上他是顾左右而言它,跟着庄际昌打哈哈,摆迷魂阵。庄际昌得不到解释连连追问,吴来嬉皮笑脸地告诉庄际昌,他连日来处理政务身心俱疲,神情恍惚,参加会试的士子多如牛毛,他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他的话简直就是阎王爷玩魔术骗鬼,庄际昌心细如发,岂能被他的巧言令色而骗住。你有千变万化,我有一定之规。吴来,你不是说要回去查档案吗我就坐在府里等你的回音。

话不投机半句多,庄际昌直言不讳地告诉吴来,自己手头上还有些事务还处理,恕不奉陪了。吴来呲牙咧嘴,吞咽几口唾沫,怀着恼恨的心情,摔门离开了庄府。

纸里终究是包不住火,吴来压不住阵脚,屁颠屁颠地来到魏忠贤的府上寻求帮助。魏忠贤百叶老脸现出一丝狞笑,他让吴来暂且回去,庄际昌一个书呆子翻不起什么浪来。有了魏忠贤打保票,吴来稳坐钓鱼台,嘻嘻哈哈的回去了。

庄际昌在府中久等不已,吴来给他来个装聋作哑,他自在府上等着庄际昌前来。果不其然,庄际昌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跑到吴来的府上叱责追问。

吴来挤眉弄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庄际昌见他继续玩太极推手,对他大吼道:“这是圣上的旨意,将来龙颜震怒,莫怪庄某没提醒你。”说罢,庄际昌拂袖而去。

庄际昌走后,吴来撇着尖鼠嘴,冲着他的背影吐了口唾沫。他口中骂骂咧咧地说道:“拿根鸡毛当令箭,什么东西。”有了魏忠贤在后面撑腰,吴来肆无忌惮,将庄际昌的话当作耳旁风。

庄际昌正人君子,自然不会卑鄙的到熹宗面前揭发此事,然而无巧不成书。熹宗在御花园闲的烦闷,小太监建议找个戏曲听听。熹宗挥了挥手说道:“老生常谈,没一点的新鲜。”这小太监灵机一动,回禀熹宗道:“万岁,何不把今年殿试三甲召来,让他们讲讲外面的新鲜事,或者出个对子应景作乐也好。”

此言一出,熹宗甚觉有趣。他打算将他们一个一个唤来,变着法的出花样,这样才不至于索然无味。此时庄际昌已经完成了士子名单的核对,他知道圣上平时常在御花园走到,是以来到这里拜见。

熹宗见庄际昌不请见到,亦是满心欢喜。留下他与吴能应对,他看看两位技压群秀的文坛作子,如何针锋相对的论诗作赋。过了一会儿,吴能步履踉踉跄跄地来到熹宗面前,他满面红光、俯身下拜。

熹宗笑呵呵地说道:“阮籍醒时少,陶潜醉日多。”吴来扑棱着脑袋,压根就没有明白熹宗的意思。他口中喷吐着酒臭气,笑嘻嘻地反问熹宗说的是啥。

这可是大不敬之罪,自己说的话居然对吴能却是充耳不闻,熹宗的脸上顿时阴沉了下来。他让庄际昌出对,吴能应对。庄际昌当仁不让,

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让这个不学无术的吴能出出丑。

庄际昌豪迈阔步,冲着吴能抱拳施礼道:“李白斗酒诗百篇,我相信吴大人才气纵横,吟诗作对的雕虫小技,自然不在话下。现在我就献丑了。”

庄际昌清了清嗓子,说道:“阳月南飞雁,请吴大人以此诗对出下联。”吴能抓耳挠腮、上蹿下跳。他因为气郁凝结,脸上现出了紫青之色,那副尊容活像一只茄子。

苦想了半晌之后,他脱口而出道:“这有何难,听着。我的下联是烤鸭北边走。”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捧腹大笑。熹宗虽然不曾读过什么书,但也知这对联绝不像吴能所说的那样。

熹宗盛怒之余,指着吴能说道:“吴能,你果然是人如其名,酒囊饭袋,草包一个。做的什么狗屁不通的文章。你倒是说说看,这探花的头衔,你花了多少银子买的。”

吴能酒劲上脑,意乱神迷地对熹宗说道:“我不知道花子多少银子了,反正我卖了十头大肥猪。”

一语方毕,熹宗亦难以止住笑声,庄际昌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笑意收敛、熹宗晴空万里的脸上,又是阴云密布。他随即拟旨,知会吏部尚书陈大人,革去吴能的功名,将他逐出朝堂。但凡牵涉其中的人,一律严加彻查。

吴能求官不成,赔银被逐,闹了个鸡飞蛋打的局面。他心有不甘,马上跑到吴来的府上哭诉其遭遇。吴来摆了摆手说道:“谁叫你到圣上那里去的,这不是茅坑点油灯找死吗”

吴能鼻涕一把、泪一把,他告诉吴来,这不关他的事,是圣上传旨唤他去的。而且状元庄际昌也在那里。

吴来一听,不觉拍案而起。又是这个庄际昌,他阴魂不散,怎么处处跟我作对。吴来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他早早晚晚要和庄际昌算一算告密的账。

这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这腹,庄际昌御花园之行,反倒成了吴来怀恨在心的把柄。吴来知道吴能的事情东窗事发,庄际昌必然要顺藤摸瓜,查到他的头上,先下手为强,吴来绝不肯坐以待毙。

他又急匆匆地来到魏忠贤的府上,讨教稳妥的办法。魏忠贤近日为对付庄际昌也是煞费苦心,他思来想去,决定来个无中生有。万事俱备,只欠付诸实施的人。

吴来脸皮厚,既然愿意到庄际昌的府上闲逛,此事交托他办理,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一个有贼心,一个贼胆,二贼一拍即合,魏忠贤在吴来的耳边窃窃私语一番,此贼如获至宝一般的拜辞而去。

来到庄际昌的府上后,庄际昌正在挑灯夜读。他看到吴来造访,料知他没有好事,是以冷眼相待,想让吴来知难而退。吴来先使了一招云山雾罩的把戏,大赞庄际昌明察秋毫,把不学无术的吴能揪了出来。

庄际昌瞧也不瞧吴来,他义正词严的告诉吴来,自己做事光明磊落,吴能的事情不是他揭发的。吴来挤出一丝笑意,对庄际昌说道:“庄大人,庙堂之上怎么能让庸才当道。不管是谁做的,吴某都全力支持 。”

庄际昌瞟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吴来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接下来,吴来又东拉西扯的询问庄际昌最近读什么书庄际昌不耐烦的告诉吴来,他在翻阅史书。

一听这话,吴来面带喜悦之情,他告诉庄际昌,自己也喜欢历史。可不可以将他的校注,拿出来欣赏一番。面对无耻之徒,庄际昌确是毫无办法,他悻悻而去,将最近缉校的几本史书递给吴来。

吴来得寸进尺,趁这功夫又让庄际昌为他沏茶。庄际昌起身离去,吴来趁机将纸条塞在书里。接着他假惺惺地翻看了几页,对庄际昌说道:“庄兄才高八斗,笔道纯熟,当有司马迁之风。”庄际昌摆了摆手,吴来一看时辰已晚,借故告辞了。

待他夤夜返回之时,只见一道黑影拂掠而过。瞬间将吴来毙于路上。

早朝时分,京畿府衙将此事报之熹宗。熹宗闻听勃然大怒,急命府衙彻查此事。很快消息反馈回来,吴来身中数刀,而钱财未动,显然是有人寻仇。接着知府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站在朝堂上。

熹宗见他一副张惶失措的样子,厉声喝问是怎么回事知府回禀熹宗,案发地与状元府相距不远。弦外之音,熹宗怎能不知。他命人彻查状元府。早有人将夹带纸条的史书带来了。

熹宗不明诗文之意,待翰林将诗意作了一番解释后。他龙颜震怒,要将庄际昌严办。魏忠贤在屏风后面冷笑不已,除却一个绊脚石,他的脸上神情甚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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