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校长的吩咐,执行部制定了很详细的方略。”施耐德顿了顿,“我们故意将运送文件的机密暴露出去,并等了很长时间。”
他将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文件的封面印章是暗红色,印章图案是一条巨蛇头衔着尾围成一个圈,鳞片宛然,中间是粗黑体的两个字母,“ss”,这是执行部任务的顶级编号。
卡塞尔学院的任务,和血统一样分不同等级。优先级从高到低,分别是abcdef级......而超越等级之上的特殊任务则定为“s”级,“s”级任务很少出现,在三峡水库对龙王诺顿的作战“青铜计划”就是“s”级。
而“ss”级这种级别则是例外中的例外,它未必比“s”级更加重要,但是极其特殊,这类任务由校董会直接下达,不通过校长昂热。
不过这一次,昂热校长却把这个“ss”级任务当做了赌注。
“是那个女孩么?或者说......龙王耶梦加得。”昂热问。
“我们掉包了真正的资料,派最得力的人亲自押送回本部,然后用假资料等猎物上钩。”施耐德比了个手势,投影图变了,是一座龟壳形玻璃穹顶的建筑,像是机场等候大厅,但它完全形变了,高强度的铝合金梁像麻花那样拧在一起。
投影仪模拟了这场灾难发生的过程,随着地面震动,所有铝合梁无端地扭曲,好像被一双巨大的手拧转,几千几万片玻璃全部脱离,直坠而下。
“这是路明非家乡,火车南站。”施耐德说,“这是一座新火车站,刚刚投入使用,玻璃穹顶由三千二百片高强度玻璃构成,铝合金骨架结构可以抵抗八级地震,是最先进的建筑技术。但是北京时间今天早晨,它在一次三级地震中被毁。三千二百片玻璃垂直下坠,就像是三千二百个刀口同时切割。”
昂热神色严肃起来,“难道......”
“是的,我们的人带着那份假资料正在候车。”
昂热吐出一口浊气,所说引诱龙王本就是个极其危险的任务,但执行员在一瞬间被那么多刀口切割身体,他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他被切成了碎片。”施耐德低声说,“是雷蒙德。”
出动了b007号专员雷蒙德,可见执行部确实很谨慎。雷蒙德2006年毕业于卡塞尔学院机械系,“b”级,言灵是序列号28的“炽日”,能在领域内放射强度达到4000流明的烈光。
烈光无法杀死敌人,但雷蒙德的领域是个直径五十米的巨型白炽灯泡,任何对手想接近雷蒙德,就等于进入了一个白炽灯的内部,眼睛都睁不开。因此这个并不高阶的言灵倍看作强到变态的bug言灵。可雷蒙德居然死了,“炽日”完全失去了意义,因为他的对手没有眼睛,是三千二百块从天而降的玻璃。
“伤亡多少?”昂热扶额问。
“除了雷蒙德只有三人受伤,哪座车站还在试用期,发车不多,候车的人也少。”
“一座应该抗八级地震的建筑,在三级地震里倒塌了......看来只能是她了,耶梦加得。他并没有前往北京,而是一直跟随着路明非,只要路明非去哪里,那她就会去哪里。”
昂热比了个手势,投影仪瞬间熄灭。
“这究竟是什么言灵?什么言灵能把一座容纳几千人候车的铝合金大厅摧毁?这种烈度都快比上‘莱茵’了。”
“我不清楚。”昂热摇了摇头,“耶梦加得的目标是路明非,她来劫文件只不过是因为顺手,或者......有人在协助她。”
人类协助龙王,光是想想就感觉不可思议。
施耐德深吸一口气,风箱嗡嗡作响,“现如今能派上用场的执行员都在北京,执行部已经抽不出来人了。”
“有楚子航和路明非就够了,哦不。”昂热打了个响指,“他们还需要这个。”
只见中央控制端正中心的一大块地板突然向两边开裂,一个用古木打造的剑盒缓缓而出,这是路明非从青铜宫殿带出来的东西,名为“七宗罪”,实为至高炼金兵器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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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阳光从天窗照进来,洒在空荡荡的篮球场上,篮球砸在明亮的光斑里,发出舒缓的“砰砰”声。楚子航独自一人,运球,下蹲,深呼吸。
电子哨横贯全场,楚子航动了,带球突进,飓风般起跳,扣篮!他的身形因为高速运动而模糊起来,球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密得就像自动武器在连射。
球没有落地。楚子航落地比球更快,他一把把球揽入手中,立刻转身,向着另一侧的篮球筐突进,再扣篮!球架发出似乎要断裂的巨响。
这样循环往复,自动记分牌滚动着刷新。只有一个人的篮球赛,两边的分数却在交替上升。
终场哨声响起,记分牌刷到“50:50”。楚子航的球鞋摩擦着地板发出刺耳的“咝咝”声。他滑入了“中国”,缓缓站直。球场的一侧,球这才“砰”一声落地。
至此,楚子航的全身没有一滴汗,而几秒钟之后,热汗开闸似的涌出,把他的球衣浸透。
这是楚子航家里的楚子航,他在早锻炼。初中时他在市少年队里打中锋,但对血统觉醒后的他而言,人类的大多数竞技体育显得无趣。更强的肌肉力量、更好的敏捷性、骨骼超角度弯曲,如今让他跟普通人打篮球,跟高尔夫差不多,就是“休闲”二字。、
卡塞尔学院里很少人喜欢打篮球,连女生都能轻易地跃起扣篮,这球打得就很没意思了。学院里流行的是围棋一类的智力运动,纯靠夯大力就能赢的项目都没人带你玩。
因此他只能自己跟自己打球,把这项有趣的运动变成了单调的早锻炼。凯撒总在嘲讽楚子航对于运动的品味,凯撒喜欢的自然是卡塞尔学院经典的帆船运动,又高贵又写意,线条流畅的大臂拉动质感十足的揽胜,让冰凉的水溅在赤裸的胸口上,驾船飞渡大湖和海洋
楚子航照打自己的球,反正他一直都不是一个有趣的人。
第一个教他打篮球的是那个男人,这就足够他坚持这项运动一辈子。
楚子航从红色球衣里“跳了”出来,走进淋浴间。他淋浴也有程序,严格的三分钟,一分钟热水,一分钟冷水,一分钟温水。第一分钟的热水会挤走身体里剩余的汗,第二分钟的冷水会让肌肤收敛,第三分钟温水冲干净离开。
凯撒和学生会干部泡在散满花瓣的冲浪浴缸里洗大澡喝啤酒的时候,常常顺便嘲笑说,如果他们是生活在奢靡的古罗马,那楚子航就是个中世纪的苦修僧。
凯撒说得并不准确,楚子航不是喜欢吃苦,他只是要保持自己始终精密得像是机器。
冷水冲刷着隆起的肌肉,如同小溪在山岩中奔流,因为运动过热的肌肉筋缓缓恢复常态,楚子航有规律地吐吸,把心跳和血液流速降下来。
他的体能专修是太极。
这时候分在防水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楚子航手机从不离手,即便是在淋浴。
“校长有任务交给你。”指导老师施耐德总是命令式的口吻,生硬得像是劈头打下的棒子槌。
“我在听。”楚子航迅速擦干身上的水。
他和路明非一起回中国到这件事情只有校长和施耐德教授知道,一旦这二人联系到了他,就证明休闲时间已经结束,该办正事了。
“火车南站,带上路明非,装备会通过空降的方式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