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西勋爵一生为妻子作的画之中,许多都如实的记录下达西夫人的笑容,其中不乏大笑的油画,这些画在刚刚开始还招来一些非议,因为直到二十世纪后,露出牙齿的笑容才被社会主流接受,成为正面的健康的表情。
在此之前,这被认为是轻浮的,有违身份的神态。
纵观前几个世纪的肖像画,尤其女性,油画里的形象要么如同宗教题材里的圣母,神态安享,唇角微微勾起;要么就面无表情,连不露牙齿的微笑也没有。这在当时,才是符合社会规范的女性形象,就连男士们,也不例外——有身份人们的肖像画中,只有严肃和假笑两种表情。
欧洲自从17世纪中期后就有一种说法:“笑是欧洲社会中区分社会阶级地位的标志,无论是在绘画还是生活中,只有穷人、色佬、酒鬼、智力尚未发育完全的人以及戏子才有开口笑的‘特权’。”(注1)
这种社会风气的形成,一方面是来自于传统习俗的解读:不少人会曲解画像中微笑的人物,认为这些笑带有某种性暗示和引诱;一方面来自于画家的技艺,对大多数画家来说,笑容太过难以捕捉和描述,一不小心就会毁掉一整幅画,并且带累自己的名声;另外,还有至关重要的一方面是:二十世纪以前,拥有一口好牙难能可贵,在牙医水平整体提高前,不管穷人富人,龋齿面前,人人平等。
在伊丽莎白所在的时代,夸奖女士的牙齿成为一种特别高大的恭维,这种赞美只能出自有身份的人之口,如果仆人夸赞自己侍奉主人的牙齿,那么将被视为僭越,主人可以以此来解雇他。
而众所周知的是,女爵拥有一口洁白健康的牙齿,她的牙齿甚至成了活的广告,给她的牙刷牙膏工厂带来不少订单。而女爵致力于平价的牙刷和多种多样功效的牙膏,也为微笑革命未来的实现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有一口好牙,才能放心露齿微笑。
就连伊丽莎白也没想到,牙刷和牙膏会在卫生棉之前,成为她获封女男爵后的最赚钱的新产业,风靡整个欧洲。
“明国西伯利亚的猪毛供不上工厂的生产,我们接到的订单已经堆满抽屉,如果按照现在的产量,那些订单将会排到明年冬天。”牙刷工厂的管事说。
“您知道,猪鬃不仅仅可以制作牙刷,三英寸以上的长鬃制造的刷子用途更广,不管油漆船只还是清洁枪管,各国都供不应求。”
伊丽莎白当然知道猪鬃刷子用处大,她还知道猪鬃在二战时甚至成为不可或缺的重要战略物资,在合成纤维材料出现之前,中国的猪鬃都供不应求。
“英格兰养猪的牧场也渐渐增多,还有美利坚,北美的猪鬃生意也渐渐兴盛,从这些地方购入猪鬃呢?”拉卡沙问。
这个带有黑奴血统的女人已经成为伊丽莎白倚重的助手之一,她吃苦能干,长进的飞快。
牙刷厂的管事摇摇头,苦笑说:“明国的猪鬃是最优质的,弹力强,品质佳,大部分下订单的商人都认准明国的猪鬃。”
他说着,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正因为我们工厂的原材料是真正的明国猪鬃,这才能在交易市场上占据大量份额。”
伊丽莎白摇摇头,不太认可管事的说法,事实上,牙刷工厂的成功,一大部分在于她们是欧洲范围内第一批分蛋糕的人——1780年,伦敦皮匠威廉·艾利斯是英国第一个发明牙刷的人,他在骨头上钻了些小孔,把猪鬃穿在里面,艾利斯出狱后开办了第一家牙刷厂,在伦敦有了些名声。伊丽莎白和他合作,帮他申请了欧洲和北美市场的专利,一举拓展了巨大的市场。
班纳特一家和亲戚们早就用上了明国进口的牙刷,引起伊丽莎白开办牙刷工厂的起因在于她发现自己工厂的大部分女工年纪轻轻牙齿就黑了,还有许多工人已经掉了不少牙齿,就连她新雇佣的助手和管事都不列外。伊丽莎白为了使自己不再遭受她们口气的攻击,也为了尽可能平价的为人们提供这种保护牙齿的好工具,开办了第一家牙刷厂,随后又同安东尼合作,办起了牙膏工厂。
比起用小布片清洁牙齿,这种小刷子广泛获得肯定,伊丽莎白的牙刷厂在她本人的影响力下,在欧洲范围内很快获得成功,比艾利斯的工厂发展的更大更快。幸好皮匠先生获得专利的回报,每年的各个工厂支付的专利费用就比得上他工厂的利润了,也算各取所需,双方欢喜。
“那么试试马鬃,马鬃更柔软些,还有其他的动物鬃毛——明国的猪鬃已经成为工厂的招牌,猪鬃牙刷保持不变。但我们可以开发更多的商品种类,比如柔软些的马毛,适合儿童牙刷,以及牙齿不坚固的其他客人……对!儿童牙刷也可以作为一种类型,刷毛选择更软更细的,刷头做的也小一些。明确分类各种功用的牙刷,不仅能缓解原材料供应不上的问题,还能扩展我们的市场,让普通市民都能用上牙刷……”伊丽莎白说着,她的助手们在飞快记录。
工厂管理者的眼睛都亮了:“没错,马鬃昂贵,可以用来制造高档的牙刷!英格兰本地和北美的猪鬃,我们完全可以换一种名称制作牙刷,只有明国的猪鬃牙刷才称为猪毛牙刷……”
伊丽莎白一愣,她刚刚根本没想到马鬃售价高昂的问题。不过这种集思广益的方式,正符合她一贯培养助手的目标,伊丽莎白把牙刷工厂管事的名字默默记下来,这位先生倒可以长期雇佣合作。
盖理先生,为女男爵工作的管事之一,赫特福德郡牙刷工厂的管理者。在他兴奋的一口气新增了七个种类的牙刷、将工厂的规模扩大近一倍之后,惊喜得到了努力工作的回报——女男爵慷慨给了他百分之二的牙刷厂股份,并将新建的牙膏厂也划分给他管理。
“如果做得好,伊丽莎白夫人承诺,牙膏厂的也将划出百分之三的股份作为奖赏。任何对工厂有贡献的人,都可能获得一份永久的奖励。”拉卡沙当着牙膏厂新雇佣工人们的面转达伊丽莎白的话,瞬间,工人的热情就被调动起来,他们看着盖理先生手中百分之二牙刷厂股份合同的目光,几乎能点燃那叠纸。
盖理先生同样激动,因为比起能用很久、甚至可以自行修理的牙刷,牙膏作为消耗品,利润和市场将更大。
事实证明,盖理先生想的没错。当加有防止龋齿的药粉的膏状物出现,很快就对以肥皂和石粉为主要成分的牙粉造成冲击。随着工艺的改进,当盛放牙膏的物体由小铁盒变成更方便实惠的铁皮软管之后,牙膏市场空前繁荣起来。人们对这种芳香又对口腔疾病有一定疗效的好用商品喜爱极了,甚至另外发明了许多用途,比如用以给小伤口止血,在脸上红肿的疙瘩上涂抹等等。
伊丽莎白牙膏工厂声名远扬,去除口气的薄荷牙膏,抗菌止血的黄芩牙膏,消炎止痛的两面针牙膏……都是人们家中必备的物品。
对于嗜爱甜食的欧洲人来说,牙刷和各类型的牙膏是上帝福音一般的存在。尤其在越富有越体面的人,通常牙渍、蛀牙问题越严重的时代背景下,这些中产阶级之上的人们对牙膏抱有极大的热情。伊丽莎白歪打正着,她的名字随着牙膏工厂传遍了整个欧洲,她本人在上流社会也有了个很好的名声。
“她拯救了我们的牙齿!”不少贵族在背后这样说,人们出乎意料的没有苛责一位淑女自甘堕.落的开办工厂、经营商业。
牙膏工厂给伊丽莎白身上的束缚开了道口子,也让这位聪慧的夫人以及更多敏锐的女士们发现了一条合理规避名声风险的道路:造福民众和慈善事业,将是一把很好的保护伞。
在这种情况下,卫生棉作为一种从未有过的商品悄悄进入女人们的视野。
这种新商品上,伊丽莎白和玛丽都怀抱着极严肃小心的态度,她们为了这个目标,在几年前就开始努力。
生产厕纸的克林工厂就是先驱者,现在被吹捧为‘如同少女皮肤’的克林纸已经走出女性光顾的服装布料商店,在各种百货商店的柜台上都能找到克林纸的盒子。在两姐妹合作的克林工厂里,还有简易包装的低档克林尼纸生产出来,克林尼纸用纸袋包装,克数重三分之一,价格却足足比克林纸低一倍,只需要一个便士,受众更广泛,连伦敦东区的普通工人都用得起。
克林纸替代草纸,成为女性们特殊时期塞进小布袋的吸水用品,据说比草纸和棉絮要好用的多。
正是由于克林纸的成功,伊丽莎白和玛丽才敢将涉及私密的商品搬入商店。
达西先生在曼彻斯特的棉花生意提供了不小的帮助,他的工厂生产的消毒后的医用止血绷带成为原料。这种止血绷带相对便宜,至少比结实的布料要便宜多了。
克林工厂生产的第一批卫生棉就是用这种吸水性很强的绷带做表,里面填充克林纸。
制作初期,玛丽不能理解这种东西的好处:“诚然,莉齐,这种卫生棉很方便,可以随手丢弃,但这完全没有意义!我们把它塞进小口袋里,和直接塞进去克林纸有什么两样?”还不是得几小时就得更换洗涤卫生围裙?人们不会花费更多的钱来购买这种新商品。
在没有化学家发明出不干胶的时候,一拉一撕的简便快捷的一次性卫生棉就别妄想了,但以伊丽莎白的眼界,不用频繁更换卫生围裙的做法还是有的——在卫生棉普遍之前,曾经在种花国流行数十年的卫生带(注2):用细布缝一个15英寸长2英寸宽的小布块,两端留下穿绳孔,用一根绳子系在腰上就行。
布块两端缝上两条固定卫生棉的布条,每次用时,将卫生棉或者干脆直接用克林纸叠成长方形穿在布条下,更换时只需扔掉脏污的卫生棉或克林纸,重新更换新的就可以。这种卫生带至少不必一日更换几次,不讲究的甚至能度过整个特殊时期才清洗,清洗完之后晾干以备下个月。
“每一盒卫生棉的盒子里送一条这种新样式的卫生带,卫生带夹层内面的布里涂有一层薄薄的橡胶,使它不透水,免得女士们渗出的危险。”伊丽莎白解释道:“而加工好的卫生棉的卖点就是更方便,并且更吸水。”
说到这里,伊丽莎白突然想起后世大家用的随手包,这很能避免女性拿着卫生棉去卫生巾路上的尴尬:“对了,购买两盒以上的客人,还可以送一个巴掌大小的绣花口袋,小姐们可将卫生带和卫生棉装进这些小口袋里,然后放进她们的手包里,以避免突然到来的尴尬。”
玛丽早在之前的共同协作中培养出了足够的默契:“这种小手工活可以派发给梅里顿的妇女们去做,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如果那个新样式的卫生带真的那么好用,那我们就可以摆脱厚重的卫生围裙,夏天不用担忧捂出疹子,冬天也无须花费大量时间在卧室偷偷清洗弄脏的围裙……”玛丽已经拿出针线篮子,想要立刻试着做一个。
伊丽莎白和玛丽早已习惯这种互相补充的模式,做姐姐的随即补充道:“把绣花口袋的活派发给镇上的妇女,按件数和品质来计算工钱,布料、图案都事先规定好,她们需要在紫罗兰商店试做一个,如果合格的话就能签字按个人意愿领回去不同件数的材料,但需要付材料的押金。按时按量的交回成品时,不仅可以收回押金、获得工钱,如果品质很好的话还能获得不同的奖励。”
伊丽莎白将这些写到纸上,玛丽在一旁说:“这样镇上的姑娘和年老的太太都能赚到一些零用钱,一个绣花口袋你打算付出多少加工费用?”
“十个绣花口袋算一件,一件大概二到六便士?”伊丽莎白说:“我改变主意了,口袋的缝合不必派出去,舅舅工厂里的缝纫机更简便快速。只将绣花派出去,镇上的女人们大多都会绣制,按照图案花样来定价格,这会更好一些。”
伊丽莎白想起贾里德先生缝纫机厂生产的缝纫机:经过几次技术的革新,已经接近后世的样式,这种缝纫机将压脚去掉,多练习练习,到能控制方向速度一针一针的移动后,就能成为巧人手中灵活的绣花机。
‘这种改进以后再提。’伊丽莎白想,‘如果按照预想的那样,作为本时代第一家制作卫生棉的工厂,早晚会供不应求,那时候再说。’到时将这种绣花小口袋做成每包卫生棉的赠品,就像随手包一样普遍,她可以将这种绣花方式告诉贾里德先生,家里有缝纫机的妇女们便能够省下大量时间,接更多的零工来补贴生活。
贾里德先生最初帮助她和萝拉良多,他知道自己的缝纫机还有这样的用途,一定会很高兴,或许他工厂里的订单量又要攀上一个高峰。
……
没过多久,卫生棉就静悄悄的陈列到紫罗兰服饰商店的橱柜里,像克林纸当初那样,纸盒上印着一丛百合花。白色的百合象征纯洁庄严,不少女客都以为是新包装的克林纸,她们按照橱柜上贴着的纸条往铁盒子里扔了三便士,随手取走一盒。
“克林纸已经这么普遍了,没人会认为买它有违身份体面,商店里怎么又做起这种收款的方式来了?”一位女客悄悄的跟女伴说。
“贵了一便士,但这盒子并没加重份量。”她的同伴也很不解,不过几便士对她们而言实在不算什么,女伴随手又拿了一盒,往旁边的铁盒子扔了六便士。
“您好,这是赠品。”两位小姐又选购了一些布料,结账时女雇员递过来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绣花亚麻口袋。
“赠品?”
女招待用眼神示意被女仆抱在怀里两个盒子,“购买两盒以上可以获得一个小赠品。”
那个小口袋上绣着同样的百合花,看上去倒很精致,只买了一盒的小姐又过去扔进三便士拿了一个,同样获得一个小口袋:“这么小,做什么用?”
女招待保持微笑,并不说话。
直到送小姐们出门时,女雇员才小声说:“这种盒子的商品除了紫罗兰,在有女招待的商店都能买的到。”
小姐们疑惑极了,直到回到家里拆开盒子看到那张说明才明白过来。
那位率先发现这种新商品的小姐捂着发烫的脸,不停的感谢上帝:“幸好我没有在马车上拆开!”
她的女伴这几天正好“在红河上漂浮”,两天后,这位小姐又低头红着脸悄悄抱走了四盒子,这一次她得到了一只图案更复杂漂亮的小口袋。小姐没像上次那样拿在手里细细的瞧,而是赶紧放进手袋里离开,就好像有狗追在后面一样。
没多久,光顾紫罗兰橱柜角落盒子的客人就多了起来,小姐太太们默契的完成了一场场交易。到后来,那些作为赠品的绣花小口袋也按图案和颜色放在卫生棉盒子山旁边的抽屉里,客人们可以根据自己买的件数从标记着2、4、6+的抽屉里自己拿一个赠品。
至始至终,这种传播都是默默的进行,克林公司没有进行过任何一个广告宣传。这种静默的体面的方式大大引起了第一批顾客的好感,女人们像是进行着一种神秘的传递,她们将新商品悄悄送给母亲、姐妹、女伴,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
甚至于一些私人沙龙上,女客们聚在一起时会刻意露出放在手包里的各种图案的小口袋,大家心照不宣的捂嘴娇笑,这种好用实用的小物件俨然成了最新最私密的表明时髦度的方式。
玛丽刚刚参加过一个文化沙龙回来,她拉着姐姐的手抱怨:“我每个月的尴尬期准的厉害,还离得远呢,我为什么要放在钱袋里一个小口袋?她们居然为此嘲笑我?莉齐,这简直不可思议!”
伊丽莎白本想安慰一下她,可没忍住笑起来。玛丽的小委屈从没像今天这样惹人发笑。
“莉齐!”
“哦,对不起。”伊丽莎白忙道:“我是说,这很不卫生。就算有小口袋装着,长时间放在钱袋里也不好。”
玛丽撅噘嘴勉强认可了姐姐的安慰:“没错,我们尽力使商品更卫生,可不是让她们用来炫耀的……这种无聊的攀比究竟有什么意思?”
这话倒提醒了伊丽莎白,她急忙说:“没错,我得告诉工厂,让他们在说明书加上一条。”
“虽然每片卫生棉都用克林纸包着,也放在了小口袋里,但这毕竟不能保证隔绝细菌。我们得提醒客人,长时间放在钱袋或手袋中,会污染弄脏卫生棉……”
可不管女士们如何将这种私密的小物件诡异的变成一种时髦新风尚,不能否认的是,自从卫生棉传播开来,伦敦各阶层患有妇科疾病的数目的确有所减少。伊丽莎白没有直接给卫生棉刊登过广告,可她却将这一篇关于妇女疾病的调查刊登到欧洲各个角落的报纸上,嗅到商机的各地商人纷纷送来订单。
伊丽莎白姐妹创造的这种保护隐私的销售方式从英国流传到欧洲,又从欧洲传播到北美和亚洲,直到百年以后,人们的思想观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卫生棉才成为人们能直说的寻常商品。卫生棉甚至成为了她卖到明国的唯一一种生产技术——海上潮湿,实在不利于这种卫生用品直接从英国出口到明国,而玛丽作为明国大海商安东尼·薛的妻子,她有天然的优势,两姐妹在明国南方商埠投资建造了第一座小工厂,成为英格兰克林公司的分工厂。
根据盒子上的图案,明国的女性称这种极大提高幸福感的小商品叫“百合纸”,这个名称兜兜转转的又传回英国,没几年,英格兰也称呼起百合纸来。
在卫生棉走上正轨的第二年,借着这股东风,女性通常只在骑马时才穿的加尔松短裤渐渐成为标准装束。去掉大量绣花、蕾丝花边的加尔松短裤变得越来越舒服,长度也渐渐更加适合,就算度过了每个月的特殊时期,不少淑女也会在里面穿一件,以防止意外的走光。
这些改变在潜移默化中悄悄完成,那些古板的卫道士都没来得及批判就已经成为惯常的装束,几年之后他们才反应过来,有人还曾经发表文章称“从古至今,社会都默认浪荡的女人才穿内.裤(注3),这种短裤的存在是邪恶的,女人们穿着它,便能够装作不在意的提高裙摆……穿它的女人都意在想要勾.引挑.逗男人……”
可想而知这种言论没有激起大的水花,但女士们十分厌恶发表评论的撰稿人,称他是虚伪、恶心的假绅士,纷纷写信给报社,要求报社和撰稿人道歉,许多沙龙和家庭甚至因此不愿再订购这家的报纸。报社最终碍于压力在首版特意道歉,那位歪曲事实博人眼球的‘多事先生’也因此搬离伦敦,从他一直活跃的伦敦社交场上被驱逐。
伊丽莎白没有经历后面这些事,她只从家人的信里得知了些消息。事实上,她足有两三年的时间不能分出精力顾及别的事情,连她的产业的事务大部分都得靠达西先生和助手团来处理——她生下了的小宝贝简直比小猴子还要好动、磨人。
作为达西和班纳特两个家族共同期盼的第一个小辈,小威廉宝贝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受尽了宠爱,他的外祖父母、姨妈们和姑姑几乎接力般的给他做胎教,希望他能感受到愉快欢乐,就连亚历山大小舅舅也愿意朗读诗歌给他听。可谁也没想到,在伊丽莎白肚子里乖巧不闹人的小宝贝生下来之后简直难带极了,哭得嗓门又大,彭伯利的房顶和墙面完全抵挡不住噪音。
“在你三岁之前,我们根本没能睡过一个完整的夜晚。”伊丽莎白给小威廉系上围兜,点点他的小鼻子说。
四岁的小威廉穿着夫拉克外套,打扮的就像一位小绅士,他皱着小眉头,正经的端坐在椅子上,一边馋面前的水果沙拉,一边妄想保持风度:“妈妈,我已经长大了!”
“不行!在你能够确保奶油或者汤汁不滴到衣服或桌布上之前,就得带着这个兜兜。”伊丽莎白笑着截断儿子后边的抗议。
小威廉的大眼睛连忙求救的看向父亲,达西先生用水果叉叉起一小块苹果,送进伊丽莎白嘴里,对儿子的求助罔若未闻——显然这位先生还记得他第一次和妻子分房居住就是拜威廉小先生所赐。
当时伊丽莎白形容小家伙的哭声像拉响的警报,高一声低一声,简直让人狂躁。达西先生没听过她口里的警报声,但根据自家儿子的哭声也能猜到,为了让心爱的妻子能睡一个安稳的晚上,勋爵阁下只好同意分房居住,连同乳母和保姆在内都分成两拨人,勋爵夫妇一人一晚轮流负责照顾小家伙。这件事给兰达伯爵带来的阴影之大,看他现在还不着急第二个孩子就能明白。
“威廉哭声像小号!”他的小舅舅,同时也是这小家伙最崇拜的玩伴亚历山大·班纳特这样形容。
在哭声像小号的大外甥之后,亚历山大小先生嘴里声音像风琴、像长笛、像三角铁……的外甥们纷纷组团来报到。尤其简,她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并且现在还怀着一个,老乔治高兴极了,乔治家族至少已经三代没有这样热闹了,老乔治和乔治姐夫都没有兄弟姐妹——班纳特太太有理由怀疑当初老乔治那样欢迎简嫁给他的儿子,或许就有简足有六个弟弟妹妹的原因在。
与班纳特太太正相反,她的女儿们至今没能给班纳特家添一个外孙女,五个女儿都生育了,可居然连一个糯糯的小甜心都没有。梅里顿的邻居们都说这是因为上帝给了班纳特夫人太多的女孩缘分,才使她的女儿们没有小甜心。如果是十年前的班纳特夫人,她绝对不会相信自己有盼着孩子们生女孩的愿望。说起来也可笑的很,班纳特夫人前半生盼望儿子,后半生却在巴望外孙女……
伊丽莎白才出了一下神,就被威廉小宝贝的声音唤醒过来。
小威廉很严肃的要求妈妈别再提起他小时候的事情,“我已经长大了!懂事了!”
小家伙郑重的强调,他还要给小舅舅写信,请他不要将以前哭鼻子的事情告诉其他的弟弟,“如果亚历山大舅舅答应我,我可以吹小号给他听,保证吹得好听!”
“所以这就是你要学小号的原因吗?”伊丽莎白好笑极了,她忍下笑正经的问。
“没错儿!”小先生很有派头的点头。
伊丽莎白努力压下嘴角,她实在很想告诉亲爱的儿子,比起音色强烈明亮的小号,她认为种花国的唢呐更适合形容小家伙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