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吃药不看说明书

“纵然你们确实忠心耿耿,日月可鉴。但是皇帝会这么想吗?不会。为帝王者,多疑是通病。

龙椅上坐着的无论是谁,都不会寄希望于一个手握重兵的割据军阀有忠心这种东西。他只会想方设法削弱你的权柄、兵力、资粮。再找上另一股势力制衡你。

权御之道,莫过于此。现在尔等节度使是拿来制衡诸侯的,一旦衮衮诸侯成为历史,那么你们就会变成新的被制衡的对象。

说来说去,无非是四个大字——中央集权!岳小姐聪慧,大可以细细品味一番。”

百里漠北言尽于此,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他今天对岳绮说的已经够多了。

若不是看在她身份特殊上,本不想说这些,可日后燕地式微,少不得要与这一方封疆大吏打交道,故而先在这里提个醒,也算是结一份善缘。

“岳小姐,我还有早课,今日就先谈到这里吧。改日闲暇,再论道不迟。”百里漠北告了声得罪,就起身抬腿迈出院门,打算去老君顶研习武艺了。

岳绮这才从沉思中醒转,想要开口挽留,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应了一声好。

她盯着百里漠北渐渐远去的背影,脑海中如五雷轰顶。她作为将门贵女,地位摆在那里,平素不喜欢和官家小姐混迹也只不过是性格使然,但是脑子绝对不蠢。

百里漠北今日所讲的固然是些大逆不道的话,但是细细想来,就如同点破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以她的了解,都不是危言耸听。

而且瞧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言之凿凿,如同亲眼所见一般,实在是太有信服力了。

“大才啊……”岳绮喃喃自语道。

独自下了山,百里漠北迎面撞见小长生,手里拿着一个瓷瓶,正急匆匆的赶来。

“诶!长生!你怎么来了?”百里漠北呼唤道,大步迎了上去。

小长生一见是他,立刻高高兴兴的跑来,“嗨呀,漠北哥,怎么今天迟迟不来?正好找你。你猜这是什么?”小长生神神秘秘的举起手中瓷瓶递给百里漠北。

他接过一看,无甚稀奇的细颈瓷瓶,白瓷底座上刻着一个“药”字。

“这不就是药堂的瓷瓶吗?”百里漠北疑惑的问。

小长生翻了个白眼,“还用你说,我的意思是你猜这里边是什么?”

百里漠北摇头笑道:“我又不是巫修,精通占断,哪里知道是什么嘛?”

“嘿,给你点提示吧,这是沈奶……峰主之前送到药堂的,这不,炼好了叫我送过来给你的。”小长生差点喊出了沈奶奶,这可是青竹峰脚下,人家的地盘,万一被抓个正着,少不得小脸蛋要遭殃。于是急忙改口。

“哦?师父送我的?那想来无非就是增补气力的灵丹妙药呗。”百里漠北摸着下巴推测道。

“嘿嘿,那你可就小看它了。我也不和你打哑谜了,这玩意儿是拿蟠赤露做主药,配合上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炼成的,增补气力只是最基本的。

听药堂的爷爷说,它最神奇的是能让你拥有一种能力,吸收一定范围内所有生命体的能量来恢复你的损伤。厉害吧!”

百里漠北眉头一皱,“怎么听起来像是邪道的吸血补气一样呢?这东西也太邪门了吧?不行不行……”

小长生打断他的话:“哈哈哈……漠北哥你想啥呢?咱们青城那是名门正派,咋可能弄这种下三滥的东西。

虽说能吸收生命力,但可不是像那恶心的吸血魔功一样。只能缓慢的吸收,而且它是可以随你心意的,不想吸你就不吸嘛。

至于吸取的范围嘛,药堂里最大的姚爷爷好像也说了,只能吸身周大概三……三什么来着?我也没咋听清,忘记了。反正应该不大。”

百里漠北这才放下心,原来是这样。看来不过是丹药会让他拥有一些新功能,却不会硬性的把体质改变。

“果然是好东西!想想也是,师父送我的怎么会是邪物。长生,走,去老君顶,看看这丹的效力!”百里漠北大喜过望。

“哎,不行不行……沈峰主说过的,吃这药得找一处水源充足的地方,浸泡在冷水中才能服用。”小长生连忙拽住百里漠北。

“吃个丹药还挺费事……不是张嘴吃了就完事吗?”百里漠北嘀咕道,毕竟沈竹就是这么告诉他的。

“罢了,不远处就是一条溪流。诶,对了,怎么我家师父没有自己来,而是叫你送来的?”

“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掌教一大早就把三十六峰主,外加执法堂、戒律堂都叫去了。除了药堂和炼器堂的,剩下的八品以上的弟子都去了三清大殿。”小长生说。

百里漠北一听,这是要发生大事了,整个青城山八品以上的弟子,除了青竹峰是新开的,余下那个不是积年累月惨淡经营,不说一千也有八百,拉出去都够打一场小型战争了。

一想到沈玉衡作为峰主之一,只能孤身参加集会,唯一一个拿得出手的沈竹还留在燕都主持荡妖队的日常事务。

百里漠北就认为还是自己实力低微,师父一早参加集会都没有告诉自己,一定是觉得这种大事,告不告诉自己都一样,怪不得要送来丹药,这是在告诉自己要快点成长啊……

小长生不知道百里漠北在内心都脑补了什么。不过人小鬼大的他知道,沈玉衡没告诉漠北哥哥的理由很简单,单纯的就是因为,如果让百里漠北发现老君阁的隐世高手就是自己大师兄、青城山现任掌教,那么她一定受不了这样社死的场面!

清溪离得不远,两人走过一条小径也就到了。

百里漠北宽衣下水,小长生主动提出护法。

百里漠北也没多想,在他眼里,小长生不过就是一个武力值不算低的小孩子,贪玩很正常。

谁小时候还不在河边偷着撒尿和泥巴玩?

“好啊。”他笑着回答。然后从瓶中倒出三粒丹丸,想也没想,张嘴就全吞了。

小长生正在说话:“哥,这丹需三天吃一颗……你怎么全吃了?!”

百里漠北也傻了,这也没有个药物说明书,他怎么知道还得分期分批的吃?

“这咋整啊?”百里漠北声音都有点发颤,心想趁着没进肚子,要不扣喉咙吐出来?

小长生见他要往嘴里伸手要扣,只好说:“甭扣了,哥,吃就吃了,又死不了人……”

百里漠北听见这话心中稍安,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就是能要了半条命而已。”

百里漠北脸上笑容一僵,“长生啊,你能不能不要话说一半……”

正说着,忽然感觉从腹中涌起一股热流,直至四肢百骸。犹如岩浆流淌,瞬间一股无匹热力从他全身喷薄而出。

剧烈的烧灼感令他半个字也吐不出。在小长生看来,此时的百里漠北就像一只煮熟的虾。皮肤通红,强劲的药力在他身上流转,每过一寸都会让他皮肤崩裂,露出下边嫩白如玉的筋膜和白骨。而他则在疯狂的吸收周边花草树木的生命力,是以每出现一道伤口,紧接着就会被治愈,如此循环往复。

他身边的高热,让每一滴经过他身体表面的溪水都蒸发成水雾升腾。溪水源源不断的浇在身上,源源不断的被蒸发。

“怪不得要找个水源充沛的地方。还有这吸收范围也忒大了吧?这得有三丈了吧?”小长生嘀咕道。

“姚爷爷还说范围不大。不大个屁,我看这老头是老眼昏花了。以后在不能跟哥切磋了,他这么一吸,我这小身板哪里顶得住,我还得长个子呢……”小长生一边说着,一边飞速的向远离百里漠北的方向远遁而去。

而百里漠北此时,只觉得肉身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头脑昏沉。“啪”的一声,仰躺在流水中。最后还记得的画面,就是无数黄叶飘落、

“奇怪,才五月份的天,就有枫叶了?”他脑中纸飘过这一个念头,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到他再次醒来,已经是月上柳梢头,星挂西天上。他从水中坐起,正诧异自己怎么没被淹死,就听见岸边传来一道温婉的女声,正是师父沈玉衡!

“醒了?嘿,孽障,怎么连裤子都不知道穿啊。”原来是百里漠北一听见师父的声音,下意识就站了起来。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下水之前脱了个干净。急忙又坐在水中。

沈玉衡羞红着脸,低声骂道:“你个憨子,平时也是百精百灵的,怎么到了吃丹药的时候活像个愣子?这下好受了吧!”

百里漠北听着师父的责骂,无辜的转圈找没给他说清楚的小长生,却不料一转眼环视,岸边净是枯草死树,他一愣:“师父,我昏了多久?”

“一整天了。”沈玉衡转过身也不瞧他。

“不可能!这都是一片深秋之景了,一定是好几个月过去了。”百里漠北满眼不敢置信。

“我看你是脑袋烧傻了。天热不热还用我说嘛?这还不是你自己干的好事,一次吃这么多,把这清溪两岸给吸干了!”沈玉衡气急败坏的说。

百里漠北这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的穿好衣裳。来到沈玉衡边上,嘿嘿赔笑道:“确实脑袋还有点不清醒。师父啊,这真是个意外,您消消气……哎呦,饿死我了,咱要不先回去吃个宵夜吧……”

沈玉衡气得在百里漠北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两人并肩而行,声音随着渐行渐远。

“武夫就是粗鄙……你看你都快成了饭桶了……”

“那我少吃点?”

“吃个够!撑死了拉倒……”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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