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上的饭团君

出于显而易见的经济问题,作为高中生的白鸟凪没有加入任何一个社团,因为她放学后要去打工。

这对于高中生来说还算常见。

白鸟凪很喜欢自己打工的地方,唯一不满的就是有时候公交车上人太多了。

比如今天。

被人群“簇拥”着进去的白鸟凪并不开心,周围弥漫着各种人的味道,香水味、烟味等等混杂在一起,味道不重,却让她想吐。

刷过公交卡,白鸟凪往里走,座位是注定没有了,连可以抓着的扶手也不多。

白鸟凪站定前就发现自己面前坐着的是一个很眼熟的人。

对方眼睛微微睁大,看起来有点呆呆的。他很快站起来,侧过身指着自己的位置:“金枪鱼!”

这种时候还不说话吗?明明也不是哑巴,点餐的时候就能正常说话,虽然只说商品名称。她一直在心里默默喊他饭团君。

宫老板说那是饭团语,他看起来很喜欢这个客人。最奇葩的是这两人竟然真的可以无障碍交流,难道是出于同样对饭团的爱吗?

白鸟凪无法理解。

她不想接受陌生人的好意,礼貌地笑笑:“谢谢,不过不用了。”

对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坐下了。

同意是不可能同意的,她也不是残疾了,正直青春年华,根本不需要同龄人让座。

白鸟凪一边发呆一边看着饭团君,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好看。此时心情有点差的她需要一些美好的东西来治愈一下。

饭团君正坐在那里玩手机,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遮住了那双紫葡萄一样的眼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两块小小的阴影。

路旁牌子的阴影被日光拉成长长的矩形,在饭团君清瘦的身上飞速略过,只留下白鸟凪抬着一只手臂的浅灰色的影子,随着公交车的行驶,在饭团君身上晃晃悠悠。

白鸟凪对他的头发有点兴趣,那是很漂亮的浅亚麻色,像一样,还有一个可爱的发旋,看起来蓬松又柔软,非常好摸的样子。

但今天的公交车司机车技真的很烂,晃的她难受,马上连饭团君的美貌都治愈不了她了。

慢慢地,白鸟凪发现饭团君显得很不自在,他握着手机,手指却一直没有动,眼神还乱飘。

白鸟凪感到很奇怪,思考了一会,她福灵心至,代入了对方视角,然后恨不得踹自己一脚。

只是个稍微眼熟一点的人,不知道聊什么还要面对面,应该很尴尬吧?

虽然很累,不想动弹,但自认为善良的白鸟凪还是小心翼翼地往里走了走。

然后我们需要再强调一次——今天这个司机的开车技术真的很差。

白鸟凪没走几步,司机就开始急刹车,然后可怜的她就摔倒在地还滚了一圈。

白鸟凪趴在地上,脑袋还懵懵的,下一秒就被提了起来,对上一双写满了担心的眼睛。

这样啊,正好滚到饭团君脚底下了,哈哈,真有趣呢。

饭团君一手扶着她,一手把手机展示到她面前。

那只手的温度让白鸟凪很不适,而且司机正在等红灯,她根本不需要被扶。

白鸟凪后退一步躲开,然后开口:“谢谢……”

下一秒,饭团君的手机屏幕又移到她面前,展示了他打的字:“请坐吧,我下一站就到了。”

什么时候打好的字?扶她的时候吗?

白鸟凪礼貌地拒绝了,她觉得自己可以。

饭团君没有说什么,只是用那双好看的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看着她,对上视线后又躲开。

再会说话也没用,白鸟凪顶多看懂很简单的情绪。

她揣测这应该还是在担心她吧?

不过没关系,她怎么可能同一个错误短时间内再犯一次呢?

担心再次摔倒,白鸟凪没有再挪位置并抓紧了扶手。

然后绿灯亮了,公交车司机像发了疯的公牛一样狂踩油门,白鸟凪身形不稳,直接跪在了饭团君面前。

“……”

她已经不敢抬头了。

短暂的沉默后,一双温暖的手把她扶起来。

饭团君再次向她展示手机屏幕,上面还是那句话,只不过多了几个感叹号。

白鸟凪再一次坚强地拒绝了。

区区感叹号怎么可能让她改主意。而且事不过三,怎么可能同一个错犯三次?

事与愿违,今天的司机先生不知道怎么回事,车技真的非常莽撞。

一个震撼人心的漂移后,白鸟凪再次跪倒,最尴尬的是她的脸差点撞到饭团君腿上,还好饭团君反应灵敏,及时岔开了腿,好心地还扶住了她的头,不然她今天可能就要毁容了。

白鸟凪:“……”

我一定要投诉这个司机!!!

这次白鸟凪反应很快,自己爬起来了,对面反应也很快,直接站起来,一边扶着她,一边指着自己的位置疯狂暗示。

旁边的大爷也看不下去了:“小姑娘你还是坐吧,再跪下去人家就要折寿了。”

其实她这次也没想拒绝……

老板说事不过三,一直拒绝别人的好意是很不礼貌的。

而且她也不想在跪下了……她也是有尊严的好吗?!

于是白鸟凪深吸一口气,冲着饭团君鞠一躬:“真的非常感谢你,这位同学。”

饭团君摆摆手,这个白鸟凪懂,是让她不要放在心上的意思。

于是白鸟凪自然地从书包里抽出一个坐垫,放在那个位置上,然后坐在了大爷旁边。

倒不是觉得不干净,这玩意她每天坐车都用,因为不习惯自己用的东西上有别人的体温。

她自己觉得没什么,但路人看着会觉得她很欠揍,只是基于日本社会不爱多管闲事的风气,到现在都没人态度激烈地怼她而已。

也有人阴阳两句,但那种程度的话术不是白鸟凪能听懂的,她有时候甚至注意不到那是在说她。

白鸟凪的对面站着饭团君,对方比她有礼貌多了,丝毫不介意她的行为,还一直盯着脚下,没有看她。

她在心里感慨。

饭团君真是个好人,明明他们的关系只是服务员和顾客,他却能锲而不舍地帮助她,这是多么乐于助人的精神。

这让她想起初中的一个学弟。

对方这几天也来东京了,刚买了手机就联系并告知她,对此她很感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很忙,怎么都约都被婉拒。

听说对方唯一的亲人去世了,现在一定很难过吧?

这样一想确实不该见她这样不会说话的人,万一伤到他就不好了。

但对方独自在东京举目无亲,就算一直说没问题,新学校的老师同学很亲切,白鸟凪也没办法放心。

而旁边的大爷说了刚刚的话,似乎是打开了什么开关,直接和她攀谈起来。

“小姑娘,你看你瘦得跟个杆一样,脸也白得吓人,年轻人不能光顾着减肥,要注意身体啊。”

白鸟凪几乎要尖叫了,新闻上不是说日本社会越来越冷漠了么?怎么还有这样的社牛恰巧被她碰上了呢?

但大爷毕竟是关心她……

于是白鸟凪斟酌着回答:“我是早产儿,这个是天生的。”

“那怪不得,你这脸白得吓人,得让妈妈给你好好补补。”

“我是孤儿。”

大爷沉默了:“……哦,这样啊,抱歉。”

看大爷似乎在愧疚,白鸟凪摇头,安慰他:“没关系,我父母虐待我,没有他们我的生活更轻松,就是房子烧没了有点可惜。”

大爷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

他不复杂的时候白鸟凪都不一定看懂,何况是现在。

老板说过不懂的时候坦然微笑就好了,于是白鸟凪对着大爷礼貌地笑了笑。

从此大爷再也没有跟她搭过话。

饭团君正如他自己所说,很快就在下一站下车了。

趁着车还没有开,白鸟凪看向窗外,发现饭团君又在车站坐下了。

对上视线后,对方挥了挥手,白鸟凪点头示意,然后觉得这样可能有点冷淡,毕竟是帮过自己的人,于是也挥了挥手。

然后视力极好的她就清晰看到饭团君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微微弯起。

饭团君要换乘啊,她今天真是难得幸运。

不对,遇到那样的司机,应该是倒霉才对。

事实证明,祸不单行。

打工结束后,白鸟凪换完衣服准备下班,听到厨房里噼里啪啦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白鸟凪走过去:“老板你在研究什么新口味吗?厨房都要炸了。”

宫治连滚带爬地出来,手里还握着菜刀:“快逃!不对,快报警!”

动作有点狼狈,但很矫健,听说他之前是打排球的,身体素质确实不错,不用咒力的情况下,他一个人大概能打十个白鸟凪。

“饭团饭团……”

圆滚滚胖乎乎,四肢短短还没有手的咒灵,头上还长着角从厨房里晃悠悠地走了走了出来。

这个是……

“好可爱,是老板你偷偷养的宠物吗?”

“怎么可能啊!别胡说了,快跑!”

下一秒,那个圆滚滚的生物张开了嘴,一条长长的靛青色的触手快速伸长,扑向宫治,被敏捷地躲开。按理来说从嘴里出来也应该是舌头,但是末端长着枯瘦且青筋暴起的手,还带着粘液。

看得白鸟凪眉头紧锁。

好恶心,没有手是因为长嘴里了啊,吃饭可能比较方便,但咒灵又不吃东西,长这玩意干什么?

话说老板为什么能看见,好像还能打到,老板觉醒了吗?

那个女人明明说这种天赋是天生的,果然后天觉醒的老板才是天选之人吧!

不过这个年纪觉醒拯救世界的天赋是不是太晚了……?

白鸟凪一边思考,一边抄起一个凳子给它注入咒力准备动手。

这种程度她也能解决,宫老板崭新的魔法青男人生就由她来引路吧!

于是宫治就目瞪口呆地看着白鸟凪抄起板凳狂砸那个不知名的玩意,感觉对这个员工的印象都要刷新了。

说好的体虚柔弱的孤儿小可怜呢?

然而一通操作猛如虎,一看结果二百五,除了把那个生物打得更凄惨以外没别的用处。

白鸟凪将板凳压在还在喊着“饭团饭团”的“咒灵”身上,一脚踩着对方嘴里的手,一脚踩在板凳上,摸了摸下巴:“好奇怪,怎么没有消失啊?”

难道这是新型咒灵吗?还是说本来就有的类型?

可恶!那个臭女人,隐瞒的情报竟然这么多,一天到晚就知道骂她怪物还有假哭,从不干正事。

她要诅咒那个女人下辈子投胎做猪!

就在白鸟凪不爽的时候,厨房里又走出来两只奇形怪状的玩意。

宫治露出惊恐的表情:“怎么还变多了?!”

完了啊,这没有术式可对付不了,看来真的要开启魔法少女的人生了。

白鸟凪一脸深沉地打开了脑内的商城,目标是那个她从来不舍得买的玩意——十种影法术(改)。

再见了,我的小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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