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之后这数日小云只觉得自己如在油锅中煎熬,常玉德连日纠缠,送来的礼品一件比一件贵重,不仅如此两个班主还轮番相劝,就连戏园子经理都跑来助阵。
“小云,就算是委曲求全吧!如今整个戏班子可全看你的了!你只要一点头,什么事儿就都好说。”
“是啊!小云老板,这常少爷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惹恼了他,恐怕我这戏园子都要遭殃,再说,他要是一怒之下把包银断掉,这福庆班可就没了衣食来源,您能眼睁睁的看着戏班子上下老老小小几十口人睡大街饿肚子吗?”
………
班主和经理的嘴皮子几乎磨破,小云仍旧不为所动。终于刘班主暴怒起来,他瞪着眼睛冲小云吼叫着:“你清高什么?男人嘛,这种事算得了什么!之前你和季少爷进进出出的,怎么常少爷请你就推三阻四的?在外作艺的,哪能不低头服软?常家那样的名门望族要想搞垮咱们戏班子是易如反掌!你给我好好掂量掂量!”
小云咬着嘴唇,仍旧默不作声。
“今儿晚上常少爷请你吃饭,去不去,给句准话!”
良久,小云含泪抬头道:“求您,别逼我。”
刘班主一听,顿时扬手要打下去,幸而被孟班主拦下来。
“有话好好说,何必打人呢?这对小云也实在勉为其难……”
“哼!自古以来就有这种事儿,大伙儿还不是心照不宣吗?要说闲话早在你和季少爷那会儿就闲话满天飞啦!又不是立什么贞节牌坊!”
小云强忍着泪水,死死抓着衣角,仍是默不作声。
“你给我听着,如今你可是戏班子的人,都得听我的,今儿就算绑也得把你绑去!”
看来好说歹说是躲不过了,小云抿了抿嘴唇:“我可以去……不过我要和柱子哥一块儿去……”
“柱子?他今儿个晚上要去赴陈二奶奶的宴会!不能陪你去……”
小云这才知道原来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身不由己啊。正在迟疑着。
蒋天龙不知从哪儿凑过来,笑着说:“没关系,我可以陪小云去。”
小云心里虽有些不安,但是到底有个人相陪,常玉德总不会再怎么样。这样想着,小云才坐上常家派来的车子,此时天色已尽黑了。
无奈的看着车窗外千篇一律的街景,小云只是想着,震鸣,你快点回来吧。我不知道自己这次如能逃脱,下次还有没有机会,或许……
不敢再想下去。小云闭上眼睛,又开始头疼了。
车子最终却并没有停在哪家餐馆饭庄,而是停在一家西式酒店门前。小云迟疑着不敢下车。
“怎么在这儿?不是说只是吃饭吗?”
“就是这儿没错。”司机答道:“常少爷已经订了餐在楼上等着您呢。”
小云无奈只得同蒋天龙一起,随着酒店侍者来到楼上一个房间的门前。
进得房间后,才发现原来是一个套间,里面的房间昏昏暗暗看不清楚,外间倒是灯火通明,富丽堂皇。
坐在沙发上的,是两个人,待转回头,是常玉德,另一个人竟是……
吴湘琴,仍旧是那冷冰冰的笑意,他怎么会在这儿?班主不是说他陪着某个大官吃饭吗?
小云正在迷惑不解,常玉德已经笑吟吟的走上前:“哈哈,小云老板,总算是把您请来啦,来来来,请坐,待会儿我就叫楼下送餐来。”说着他伸手上来要攀小云的肩膀,小云扭身躲避开他。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小云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返身要夺路而逃。
却不曾想,门已被关上,蒋天龙挡在面前。
“开门!让我出去!”小云低声道。“这饭我不吃了!”
“好不容易才把你带到这儿来,怎么不吃饭就走呢?”蒋天龙笑意暧昧的说道。
常玉德则在小云身后冷笑道:“就是阿,蒋老板,咱们是说好了的,另一半钱可要等到事成之后才能给你的。”
这一句话如同在小云的头顶上打了一个炸雷,他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响。“你……你们,你们串通起来,把我骗到这儿的!蒋天龙……你收他的钱?你……你……把我当什么了?”小云声音发颤的质问道。
“哼!”蒋天龙一幅不以为然的表情,“要不是你,戏班子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让你稍微牺牲一下有什么。再说了,这世上有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你……你们……卑鄙!无耻!”小云狂喊道,气得浑身发抖。
“好了,骂够了吧?”常玉德恶狠狠的一把抓住小云的衣领,将他死死按在墙上,力道很大,小云猝不及防,毫无挣扎逃脱的可能。
“放开我!放开……”
“我还不会那么急着要你,我问你一句话,你给我老老实实的答,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常玉德面露阴险:“我问你,季震鸣去哪儿了?”
小云愣住了,常玉德怎么会问起这个?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难怪震鸣临走前不肯告诉自己他的去向,看来震鸣是有意隐瞒的。
“我不知道!”
“你天天跟他在一起,你会不知道?”常玉德一只手扣住小云的脖子,慢慢收紧,小云渐感呼吸困难,双手下意识的紧紧抓住常玉德的手臂挣扎起来。
“我……真的……不知道,季震鸣可是常家的养子阿,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小云费力的说道,眼前的一切已经开始变得模糊。
“哼!”常玉德咬牙切齿道:“季震鸣半个月前就失踪了,这小子阴险的很,说不定他正在什么地方策划着要谋夺常家的产业呢!我可不会让他得逞!”
小云这时感到常玉德的手劲有所放松。
“你还是怕他!”小云冷笑着:“难怪震鸣在的时候,你从来不敢进戏园子,他一走,你就跑来纠缠……”
这句话激怒了常玉德,他脸色一变,一巴掌掴下来,小云被打得重重的摔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
“少说废话!”常玉德走上前,一脚踩在小云的腿上。“季震鸣到底去了哪儿?快说!”
“不知道!不知道!”小云忍着腿上的剧痛,“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常玉德发狠似的,更加大力的踩下去,小云终于痛极惨叫起来。
这时吴湘琴款款走来,站在小云面前,冷冷的目光自上而下,小云费力的仰头看着吴湘琴。他此时高高在上,而自己则被打下深渊,他正好可以借机再踩上一脚,让自己永无翻身之日了。
原来早已经身陷虎穴,再没有逃脱的可能,他们几个人是打算要将他生吞活剥而后快。
“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告诉常少爷吧,免得受罪。”吴湘琴声音幽幽的说道:“你都已经和季震鸣上过床了,他的行踪怎会不告诉你呢?”
“你们造谣!”小云叫喊道,“我和震鸣是清白的,我们什么都没有!”
“哦?是吗?”吴湘琴眯起眼睛,嘴角荡起森森笑意。“呵呵,看来你还是清白之身喽,这回常少爷可是捡到个大便宜。”
“那么……”吴湘琴转向常玉德:“在原先的数目上我们还要再加上一笔□□费才行,五千块大洋怎么样?”
“未免狮子大开口了吧?”常玉德斜聍着眼睛说道。
“哎哟,就算是北京八大胡同的红牌姑娘□□也不过这个数目,我们小云怎么也值这个身价阿。”
“好,那就一言为定……”
他们都在说些什么,好像是把自己当作东西一样卖来卖去。
“你们……你们……太卑鄙了!简直丧尽天良!”小云忍无可忍的大喊着。
吴湘琴闻听,缓缓俯下身来,忽然一把抓住了小云的头发,发根与皮肉相连产生的激痛令小云浑身颤抖着,额头上已经沁出涔涔的冷汗。
“你以为自己是谁?王宝钏?立什么贞节牌坊!”吴湘琴咬牙切齿的在小云耳边低语着。“充其量不过是个下贱的戏子罢了,只是有钱人的玩物!”
“你我的身份是一样的。”小云喘息着:“你这样作贱我,也是作贱你自己,何苦来……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为什么?”吴湘琴低回着,忽的手劲加重,小云顿时疼得惨叫连连。
“是啊!我恨你!恨你入骨!巴不得你死了才好!因为你抢走了我的戏台、我的风光、我所有的一切,最不可饶恕的是——你还夺走了我最爱的男人!”
最爱的男人?难道是指……
“你想不到吧?就是季震鸣!我告诉你,我也曾经年轻、美丽,我也曾经和你一样是清清白白的,他也曾经像爱你一样的爱过我,可是当我失身之后,他就无情的抛弃了我,什么都变了,直到你的出现……你……让他把本应该属于我的爱都给了你!你算什么!一个小毛孩子……竟然让我一败涂地!”
吴湘琴神经质般的狂喊了一阵,眼神忽然飘远,语气重又变得幽幽的:“你还不知道吧?季震鸣这个人只喜欢洁白无瑕的东西,对人也是一样,他之所以抛弃我而喜欢你,就因为你……是清白的……只可惜啊……这份清白就快要保不住了……”
吴湘琴的眼神变得阴森可怖,小云意识到大难即将临头,他恐惧的拼命摇着头哭喊着:“不……不要……不要……求求你……不可以……”
吴湘琴极其粗暴的将小云从地上拽起来,狠狠推了出去,不偏不倚的就倒在常玉德的手臂中。
“今儿晚上,小云就是你的了,随你怎么玩都可以!”吴湘琴带着凄烈的笑说道。
“不要啊!不……放开我!蒋大哥,救救我!来人啊!来人……”小云哭喊着,挣扎着,拼命用手扒住门框,却绝望的眼看着吴湘琴把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扳开,最终未能逃脱的小云,被常玉德拖进了里面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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