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分文不收
铁山以大拇指用力按着云娥爹的脚心,问道:“有点感觉没?”
云娥爹眉头忽然皱了一下,轻声回答道:“有点疼。”
铁山深出了一口气说:“兴许有治!”
“有治?”三傻子和云娥异口同声地问道。
铁山点点头,“奉天城我认识的人中,只有一人能治,要是他肯出手,啥疑难病症都不在话下。”
三傻子急切地问:“这个神人是谁呀?在哪疙瘩呢?”
铁山说:“他叫马二琴!让你爹暖和暖和,咱就去大南关春雨堂。想让二琴大师治病,必得亲自登门。”
云娥爹急着要去看腿,便对铁山说:“英雄,我暖和过来了,要不,咱过去?”
铁山点点头,“那好,咱过去吧!”
接着说,“老哥哥,别叫我‘英雄’,从三儿那论,咱是亲家,用不着客气,对不?”
云娥爹点头道:“哎,哎!”
于是,三傻子又将老丈人背到院外大车上,盖好棉被。
铁山骑马在前引路,云松赶车,载着一家人前往大南关春雨堂。
大南关,临水一院,水虽冰封,但看上去仍显清静典雅,虽居闹市,却似仙境。
这便是马二琴的居所,原为“瘦吟山馆”,后又改为“二琴山馆”。
春雨堂,亦在馆中。
尚未走近,便见香烟缭绕,香气扑鼻。
一曲《高山流水》,两琴合奏,从院中袅袅传出。
三傻子和云娥虽听不懂,但也觉好听。
三傻子问:“干爹,这……是看病的地方吗?”
铁山说道:“跟我走,别乱说话。你不知道,马二琴可是大汉名将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人啊!”
马援的名字三傻子倒是听过,那也是村里孔先生讲给他们一群孩子听的。
他还知道马援那句千古不朽的名言:“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
原来,马二琴竟是古代英雄的后代!他真想看看,这样的神人到底何等风采。
他们渐渐走近了那临水的院子,院门上方,有一匾额,为当时著名书法家李西所题四字——“杏林春雨”。
三傻子当然不认得这几个字。
院门口,一少年走向铁山,略一鞠躬道:“先生,我师父上午焚香弹琴,不问诊。”
铁山说道:“你可否通报二琴大师,北市场铁山和方家武馆少馆主方山,父子二人前来拜访。”
那少年惊讶道:“你就是打败过俄国拳王的铁山大师?”
铁山点头道:“正是在下。”
少年又望向三傻子,三傻子抱了抱拳。
少年问:“这位就是威震北市场的方山少馆主了?”
三傻子答道:“是俺!”
少年便说:“既然两位大侠来访,小的就去通报,不过,可否等师父弹完这一曲我再进去?师父弹曲,我不敢去打断。”
铁山一笑:“好说。”
院中曲音依旧悠悠,让人仿佛真的看到了巍巍高山,潺潺流水。
其实,中国古曲大多已失传,清朝民国时期的《高山流水》,也是后人所改编,只不过取了这个曲名。
所谓高山流水,那是先秦琴师伯牙在野外弹琴,钟子期听了之后,深受感染,赞叹道:“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
伯牙就觉得只有这个人,才真正能欣赏理解他的琴音。
子期死后,伯牙扯断琴弦,这就叫高山流水。
而到明清时候,这曲子的变化已不像原曲了。
但这曲子,在两琴合鸣下,却分外动听。
当一曲终了时,那少年忙对铁山和三傻子说:“稍候!”然后开门进了院。
片刻之后,有一俊朗青年迎了出来,抱拳施礼道:“铁山大师来了,浴书怠慢了,还望大师见谅!”
马二琴的字叫“浴书”。
三傻子不敢相信,这么一个看上去风流倜傥的英俊青年,会是干爹口中名震奉天的大师?并且会是威震八方,名扬千古的东汉名将马援后人。
只见他戴一副眼镜,身穿串绸长衫,并于胸侧纽襻上悬挂一枚珍稀的“五莽钱”。
铁山还礼笑道:“哪里哪里,方才正好在院外欣赏二琴合鸣,果真好听啊!”
马二琴之所以叫“二琴”,是因为他一人独操两只古琴。
这两琴,其中一琴名为“澄彻天”;又一琴名为“一天秋”,乃明朝严嵩之子严世蕃的故物。
浴书非常珍爱两琴,因此自号“二琴”。并将他所居住的原名“瘦吟山馆”改为“二琴山馆”。
二琴说道:“方才自顾弹琴,冷落了贵客,实属不该。”
这时,他留意到了在大车上躺着的云娥爹,忙问:“有病人?就这么在寒风里躺着?我这春雨堂岂不白叫了。赶快进堂!”
于是,二琴在前,引着众人进了院。
只见院内古树遮天,鱼缸萝架,幽雅清静。
春雨堂门前两柱,有二琴自拟一联:“十年读书,十年临证;存心济世,存心对天。”
进了堂中,早有下人生上火炉,二琴让人将云娥爹抬上床,然后问道:“怎么回事?”
三傻子和云娥便将昨夜至今早发生的事又讲述了一遍。
二琴听罢,立刻向云娥爹抱拳施礼:“义士呀!舍生忘死,义薄云天,浴书敬佩!浴书敬佩!今日看病,当分文不收,分文不收!”
【作者题外话】:郑重鸣谢挚友瘦吟山石先生,同意本作者将其先辈——辽沈中医界传奇人物马二琴大师的故事写入本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