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离天黑还早。几个小伙伴今天的收获都很好,最少都捉了有五六斤的螃蟹,足够一家人解解馋的了。虽然他们家没有那么多油做香辣蟹,但即使只是放点盐用白水煮一下,螃蟹的鲜美还是让每一家都吃的心满意足的。
石朝文家逮的螃蟹最多,做了两种口味的,一种是香辣味,一种是盐水煮的。这样说吧,就差拿它当饭吃了。
至于螃蟹性寒,吃多了对胃不好什么的,有这种想法的还是算了吧!在这时代钢铁都能消化的胃面前,如此美味的东西不多吃,简直是天理难容。
没有一个人会傻的那么想。所以每一个人都在快速地吃着。
石朝海才吃完手中的螃蟹,又从桌上的盆中挑了个大的,手中熟练地把它腹部分辨公母的白色片状物给扯去,然后放在桌上一个单独的盆中,又把蟹壳掀开并用筷子掏里边的蟹黄吃。
他一边吃着一边由衷地赞叹:“这时的蟹黄可真多。阳子你每天反正就那些事,明天再去逮一些回来吃。这样吃螃蟹才叫过瘾。”
石朝文他们一回来时,石朝芬见捉了那么多螃蟹,就直嚷嚷下次她也去。这时听了大哥的话连忙出声:“我二哥我明天也去。”
石朝阳虽然现在看起来精神依然很好,可他确实很累,所以他有点迟疑地说:“我明天没打算去。我想明天歇一天,后天再过去。小黑说,再好的东西真要天天吃,也会变的不怎么好吃的。”
石朝海不屑地说:“呦喝,都会说道理了。我看你就是在找借口。小黑都没嫌累,你这么大倒嫌累了。”
“小黑他肯定不嫌累。我是来回十里路在大太阳下走路,小黑都是骑在千里背上的。哎,我大哥,你这几天都没干活,要不明天你去呗?”石朝阳难得地进行了反击。
“一边去。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每天在生产队干活的时候你在干什么?”石朝海脸色一变训斥石朝阳。
“我也没闲着呀。我每天不都在打猪草嘛!好象我是吃闲饭一样。”石朝阳今天好象和以往不一样,依然顶着他大哥。
石母见两兄弟争执,听不下去了,出面镇压:“阳子你怎么和你大哥说话呢?没大没小的。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石朝文对现场不闻不问,只是专心对付手中的螃蟹,偶尔也会把摆放在桌上的蟹壳等残渣倒进阿郎专用的碗里,然后放在桌脚给阿郎吃。
阿郎真的不挑食,残渣也无所谓,麻辣、盐水煮的都喜欢,只要是石朝文给的,它都是一扫而光。“咔嚓、咔嚓”的一通猛嚼,蟹壳好像一点也不扎它的嘴。
阿郎是石朝文训练的结果,石家餐桌上不同当下的举动也是石朝文要求的。
这时候农民吃饭,鱼刺啊什么不能吃的东西全是直接扔在地上的。他们的观念认为,把那些放在桌子上太脏,桌子上只能放能吃的东西。
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因为大多数人家是没有砧板,切菜什么的直接就是在小方桌上。
还有就是,这时的农村土狗可没有自己的狗碗吃饭,给它们喂食或倒在猪槽里,或直接倒在地上。阿郎能拥有狗碗也是石朝文争取的。
看阿郎吃蟹壳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不远处千里眼中又露出讥笑的目光。可能千里在想:这货连残渣都能当美味吃,还真够丢狗的。
千里的目光让石朝文觉得自已有可能对阿郎不够好,见今天螃蟹多,便从盐水蟹里夹起两只放到了阿郎的碗里。
阿郎又不是分不清好坏的,它知道若是在特别舒服的大房子那边,整条鱼整只螃蟹的,主人会给很多,可在这个家中却很少见。它甚至都能理解主人为什么会这样。
所以,看到主人在这儿给自己好吃的,大尾巴摇得像风车一样,狗眼中都满是欣喜,一口就把一只螃蟹叼在嘴中,大嚼特嚼起来。
石朝海见了石朝文的行为,当即不满意地说:“哎,小黑你干什么?整只的螃蟹一次就夹两只给阿郎,你也太舍得了。在我们家,它这待遇比一般人家的狗要高太多,都快跟上一个人了。”
“这么多,给阿郎吃两个没有什么。”石母只是扫了阿郎那一眼,无所谓地说。
石朝文知道,这可不是老妈对阿郎真的有多好,这只是她大方而已。
石朝文理都没理他大哥,自顾自地说:“我妈,晚上煮菱角的时候一次少煮点,这时天热,一天吃不完就馊了。
“馊什么馊,又不是摘不到的。多煮了挨家送一点不就好了嘛。还那么麻烦的做几次煮干吗?”石母说得依然是浑不在意的。
得,石朝文一句话也不说了,这才是自己老妈,大方起来什么都大手大脚的。
石朝清这时细声细气地说:“小黑,你是要多给阿郎一些好吃的。我看到好几次阿郎在家里捉到老鼠呢。而且这段时间在家中都没看到过老鼠,肯定被阿郎捉光了。”
石朝芬也含糊不清地说:”小黑,我也见到阿郎捉老鼠的。”
这事石朝文自然是知道的。
阿郎为了自己身体的需要,疯狂地搜寻任何可以吃的肉食。蛇、鼠、蛙、昆虫,以及现在许多水生物种,都位列它的食谱。
也就是这儿兔子太少它遇不到,若是现在能遇上,以阿郎现在的速度和灵敏度,估计没有兔子可以逃脱它的捕猎。
想起兔子,石朝文不由想起收麦子时观注的那只兔子。现在他的草原已经非常大,那只兔子的家庭也已有了三只兔宝宝,他打算抽个时间在空间中建个兔舍来养。
石母可不知道阿郎捉老鼠的事,听了两个女儿的话大为惊奇地说:“我家阿郎还有这本事?那是得靠劳靠劳它。”
说完后在大盆里亲自夹起两只螃解给了阿郎。只是她见阿郎并没有吃她放下的螃蟹,忍不住笑骂了一句:“你看它口水都要滴下来了就是不吃。小黑,你快说一句话,让它吃吧。”
现在阿郎自然还是不吃石朝文之外给的任何食物。
石朝文见了只好说了一句:“阿郎快谢谢我妈给你螃蟹吃”
阿郎听了这话,摇了摇尾吧对石母“汪汪”叫了两声。
石母自是眉开眼笑的,直夸阿郎是一条聪明的好狗。
吃过饭,石朝文想起这九月眼看就在眼前,二哥和大姐要报名了,不由问老妈:“我妈,八月底快到了,学校报名都是在什么时间啊?还有他们可要准备什么?”
石母漫不经意地说:“有什么要准备的?不就是从一背到一百就能报名了嘛。你放心好啦,月底我带她们俩去报名。”
其实这些石朝文都知道,他只是怕他妈又改主意不让大姐去上学,所以他在探听老妈的口风呢。现在听老妈这么说,他就放心了。
这个段时间生产队已经连续一段时间没有干活,不少人闲下来后内心躁动不已,大队里很是出了几件新闻事件,让一些妇女又多了聊天的话题。
讲真心话,这时代的人真的很懒散,男男女女的一有空闲时间就凑到一起聊天,很少有人勤快地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就是自留地,很多人家安排的也不是很合理。
就拿夏天捉鱼摸虾这些事,几乎全是半大孩子在干,大人有时间,宁愿许多人凑一起聊天,也没有几个人出手多逮些回来吃。
还有一点就是,在这时的农村,人们虽然肚子都吃不饱,还是有不少人喜欢赌钱。
因为家里条件大为改善,石朝海做为长子,又最得石母喜爱,他身上从来就没有断过零花钱。
平常人在这时代即使有钱也不容易花出去,消费方面无非是抽烟和零食。但石朝海喜欢赌钱啊,有这爱好的,有时候有钱了反而不是好事。
有钱又有空闲时间,每天吃过饭便看不到石朝海人影。不用说这是赌钱去了。
这事若说自己老妈不知情,石朝文肯定是不信的。
石朝文认为老妈就是放纵大儿子。还有就是石朝海能够按时回家吃饭,潜意识让石母认为,大儿子也就随便耍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况且村里赌钱的人可不少,日子不是照常在过嘛。
只是石母不会想到,现在丈夫不在家,石朝海没人压制,等于是脱缰的马儿失去了控制。
最直接的后果就是,石朝海输光身上的钱后又从家里偷,仅仅半天工夫,把家中一百来块钱差点输了个精光。
那天石朝海第一次偷钱时石朝文便已察觉。他对石朝海的为人太清楚了,始终在家里的钞镖上留有精神印记。
但因为石朝海第一次只偷了十块钱,石朝文便没有声张。他知道以石朝海的品行,有一就有二。
他甚至打算等石朝海输光后再告知老妈。自己暗中搭把手,以这次的事情为契机,看看能不能对大哥进行一次自我认知的教育,从而让石朝海自己向好的一面转变。
当然,知道这事很难,毕竟人的本性最不容易改变。但就算难以改变,他都要试一下的。
不管上一世的石朝海有多不堪,可他是自己的的同胞大哥,在这一世也还没有犯下大错。
还是和上一世差不多,赌红眼的石朝海,第二次便把家里的钱全偷走。密切关注着的石朝文等大哥走了一会后才去喊老妈。
这时是傍晚,石母像往常一样和一些人在聊天。
石朝文装出急切的样子跑过去说:“我妈,我刚才看到我大哥在翻找你的钱,然后急匆匆跑了出去。”
这话听的石母勃然变色,当即急切地问:“小黑,你看到你大哥朝哪走了吗!”一边说看话,一边勿忙从地上起身,把当坐垫的鞋子往脚上穿。
“我看着我大哥拿了钱朝东边去的。东边就元奎家经常有人赌钱,八成是去元奎家。”
穿好鞋子后,石母不再说话,直接急匆匆地朝东走去。
这时身后传来一人议论声:“家败的,她家海子怎么老是赌呀!他这年龄也不小了,这么不懂事。”
有人跟着说:“这说明他家日子过的好呗,我家就是想去赌也没钱去赌。”
又有人说:“前一段时间我听说有人给海子做媒,原本是同意了,就等见面把事情定下来,结果女方听说海子喜欢赌钱,后来又不同意了。”
石母急匆匆去地去找石朝海,没工夫去理会身后传来的议论声,不然她就会明白前段时间谈好的婚事黄了的原因。
到了元奎家,透过敞开的大门看见一伙人围在一起。
想一想这么热的气温凑在一起的感觉,就知道这些人的兴致有多高。
虽然没有多大的喧闹声,这种情形只要是有点常识,都会知道这些人是在干什么。
石母还没进门呢,便有人看见。便提醒石朝海:“海子,你妈找来了。我看今天就到这里,你还是回去吧。”
天气本来就热,这些人又都围在一起,那就更热了。石朝海这时又输惨了,他这时不但双颊通红满头大汗,连双眼都红了。
他神情显得有点木然地朝门外看了一眼正走近的老妈,低沉地说:“不碍事。我们再玩一会。”
说话的功夫石母已站在了门口。她一眼就看到了赌桌上的大儿子,寒声地说:“海子,天色也晚了,我们回家吧。”
这时赌桌上有人乘机站起说:“天色真的有点晚了你们要赌你们继续,我要回去了。”
这人说完起身面对石母时还不忘劝导:“海子妈,你家海子今天输了钱,你回去千万不要生气。既然钱已经输了,再气也没有用。就当花钱买个教训。”然后说完就走了。
石朝文知道这人说的也就是这儿常说的场面话,分不出善意和恶意。
虽然有人离场,但大多数都没走。输钱的人是想继续赌看能不能捞回一些,还有点就是几个别有用心的人。
然后现场又有劝石朝海回家的,也有劝石母消消气的,暂时已经没法继续赌了。
石母就堵住门看着大儿子,也没心思理会别人的劝解。现场陷入片刻的僵持。
已经输红了眼的石朝海看着石母闷声说:“我妈你先回去吧,我再玩一会就回去。”
这时石母还不知家里的钱已被石朝海全拿来了,不然肯定不是这种态度。不管她有多宠着石朝海,自家的日子总要过的吧。
石母见自己来软的大儿子不听,立刻脸色一变,说:“行啊!既然这样,你们继续,我去公社汇报,我看你们还能不能赌的成。”
石母说完,便假装转身要去公社。
作为主家,元奎可不敢去赌石母是真是假,当即就拦住石母的去路。一番劝说,石朝海才跟着老妈回去。
众人都散去,现场还有几个人没走,而是聚在一起在小声说突着。
一个人“嘿嘿”先笑了两声才说:“还是这样来钱快呀!我看以后要多搞几次才行。”
另一人说:“这样来钱当然快了,我也想多搞几次,可哪有那么多的冤大头好搞。”
第一个人又说:“怎么没有了?下次还搞石朝海。我可是知道他家又养了两头猪。”
“石朝海吃过这一次亏,下次还能再上当吗?我看有点危险。”
“没事,等他家卖了猪后我们去勾他。到时候我估计又是一笔进项。”
这时房主元奎插话了:“就石朝海这种人还用你去勾他?你也太高看他了。你们放心,只要我家有人赌钱,到时他跑得肯定比兔子都快。那时我们再合计一下,肯定能让他家那两头大肥猪都是帮我们养的。”
“这话说的解气,前段时间我们姓赵的和他家冲突,那么多人去都吃了点小亏,这些钱就当是补尝我们姓赵的好了。以后呀这种事是要多搞几次才行。”
“好了好了,有话以后在说,现在快把钱都掏出来看一人能分多少。今天可不只石朝海一个人输钱了......哎呦他妈的,钱呢?我记得钱就装在裤子口袋里的,怎么没了?”这人说着在自己身上到处翻找。
这时又一人也在翻口袋,并嚷嚷:“我的钱也不见了,刚才肯定被谁偷了。”
接着便听到现场所有人都喊身上的钱都没了,哪怕是一分钱都没剩下。
这事不用说自然是石朝文干的。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几人串通好了准备坑石朝海。他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花自家的辛苦钱?至于其他几个倒霉被坑了钱的人,他只能暗自说声抱歉。
除了自家输出去的钱他准备还给石母,多出来的钱他准备充做自己的小金库,毕贵从重生都现在,他没有问父母要一分钱,身上也是一分钱都没有,妥妥的属于赤贫。
石朝文只比老妈她们迟到家几公钟。
回到家时见桌上放着十三块多钱,老妈正在一边默默地流泪,厨房里大姐和二姐在做晚饭,二哥和三姐在一边默默的坐着,石朝海则背对外侧身躺在床上。
石朝文故意装出一脸高兴的样子进门就小声地喊:“我妈.我妈,你猜我刚才在他们乱哄哄散场的时候捡到了什么?”然后把一卷十元一张的钱递给了她“一百块钱,整整一百块钱!”
石朝文从那几人身上,以及元奎的家里一共搜到一百五十多块钱。
这一百五十多块钱里有石朝海输的一百零几块,余下的是那些人的本钱以及别的人输的,全被石朝文一锅端来了。
至于他把元奎家中的钱也顺来,主要是报复心理。你既然要害我家,那就别怪我还回去。
他留下五十几块做私房钱,拿一百块给石母,这样他老妈应该不会伤心了。
虽然比大儿子输掉的少了几块钱,但这失而复得的喜悦立马冲淡了刚才的悲伤。
石母紧张地朝门外看一眼立马把钱装进口袋。然后又不放心地掏出来数一遍。见还是一百块钱,这下连同原先桌上的钱一起用手绢仔细包好,又装进口袋中。
长舒了一口气,石母才小声问:“小黑,你捡钱的时候没有人看到吧?”
“我妈你放心,没有人看到。这钱我是在你们走后捡的,我估计是谁个不小心掉的。”然后石朝文假装无知的问:“我妈,这钱被我捡来不碍事吧?”
其实石朝文捡钱的事真的是漏洞百出。
比如,这年代的农村谁家有一百块钱啊!枣镇大队估计除了石家就是赵云恩家才会有。
还有,谁家若是丢了一百块钱那不都是天大的事,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只要老妈能正常思考就会知道这事有假。
但是石朝文估计,在贪便宜又怕别人知道的心里作用下,老妈永远都不会想到的。
“不碍事。”石母很随意的说。
然后向已经坐起看向这边的大儿子说:“海子,这钱说不定就是你输掉的钱,虽然比你输掉的少点,但不管怎么讲这钱又回到我们家了。
你以后可不要这样不知高低深浅的,你说我们又没有家业,能经受你这样吗?再说你这名声要是传出去,讨媳妇都不好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