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羡就那样离席而去,全然不顾聂立新铁青的脸。
就在君羡离开后,聂立新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一个人——景耘宣。
“一个不受控制的经纪人,一个可创造价值极其有限的艺人,值得聂总费如此多的心思吗?”景耘宣堂而皇之地坐在聂立新对面,谈笑着说道。
聂立新给他倒了杯茶,十指交叉,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有才华的人,才会恃才傲物,不受控制。如果毫无棱角,怎么可能做得好音乐这件事?”
景耘宣端着茶杯,显然没想到快要气到爆的聂立新,竟是这样一番态度。“这个世界从来不缺有才华的人。那个昔日的钢琴天才,就是最好的例子。”
聂立新看看门外,君羡离去的方向,不无嘲讽地说:“钢琴天才虽然再无重返舞台的可能,但他培养出来的人,却站在了比他更高的地方,这是否也是实力的一种?反观景先生,你虽然也为一代钢琴大家,你的学生比起他的学生,呵呵……”
景耘宣的学生,自然便是南乔楚。
网上关于南乔楚和善解意的pk,传的沸沸扬扬,南乔楚几乎是被按在地上摩擦的那种。
景耘宣居然也不气,宛若事不关己,“南家的小公主,岂是谁都比得了的?我那学生,比她有才华的,没有她的显赫家世;家世和她相仿的,没有她的才华。帝京上流名人圈,她是千金之首。不过我今天来,不为我的学生,而是另有目的。这么说吧,我是来求合作的。”
其实摩登集团和澜光集团,若说完全的竞争关系,也谈不上。摩登音乐专注于音乐领域,尤其流行音乐,像善解意这种,以钢琴师身份签约的音乐人,本就十分少见;而澜光集团,是个联合体,影视歌都有涉猎,只不过景耘宣主要负责音乐这一板块,且还偏重古典音乐。
聂立新沉吟了片刻,打量着景耘宣,“景先生,我记得这个钢琴天才是你的师弟。你对自己的师弟尚且如此态度,我一个外人能和你合作什么?”
茶香袅袅,景耘宣轻轻地吹。“我此来,是为你的造星计划输送人才。失去一个自闭又不听话的钢琴师,我给你送一个天赋卓绝又努力的未来之星。”
“谁?”
景耘宣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两分钟后,年轻的女孩走了进来。
气质温婉,令人亲切舒服。
唐唐。“聂总,十几年前我一直听您的《涅盘》,想不到今天有机会见到本尊。”
作为流行音乐的教父级人物,聂立新有很多代表作,但最有名的还属《涅盘》。唐歆玥的开场,可谓让聂立新十分舒坦。
聂立新认得唐唐。
事实上在聂立新看来,澜光的新春演奏会乏善可陈,唯一的亮点,大概就是这个身为绿叶的钢琴师了吧。“是她?景先生不会开玩笑吧?论钢琴和古典音乐,你比我在行。”
“不,”景耘宣摆摆手,“她的方向不是古典音乐,我对她的定位是流行音乐唱作者,她要走流行音乐的路子,所以我特邀你亲自操刀,为她定制一条最好的出路。至于条件,澜光集团当倾力,为你提供一切可调动的资源。”
举其公司之力,只为培养一人。景耘宣是有多欣赏眼前的女孩子?在景耘宣的目光中,聂立新看出了他狠下投资的魄力和雄心。
他忽地想起了君羡临走时说的话,“聂总,时至今日,你做音乐的初心可还在?”因为创立了自己的音乐厂牌,聂立新更多地做起了管理的工作,而一线的音乐创作,他已经交给别的团队来做。既然,景耘宣开出这么好的条件,那么不妨一试。
“景先生,唐小姐,茶已凉,我想邀请两位移步‘禅茶一味’,就合作事宜及模式,细细商讨。”
接下来的几天,君羡每天都带着善解意去余舟唱晚心理诊所做催眠。
凌晚庭只出现了一次,其余的工作都是由凌超逸一个人完成。
君羡自然明白凌超逸的意思,只不过关系到念念,便是人情也要欠着,慢慢还。
幸好凌超逸要给念念催眠,也不用和他面对,倒是少了份尴尬。
回去之后,善解意状态都会好转,就把全部的精神扑在了另外两首古典曲目的改编及直播上。
这将是善解意第一次直播,也许会面临许多不可预知的陌生面孔,而这一切都必须周至考量。
在二月的最后一天,下午时分,韦琳琳来到了君羡的家。她将是这场直播的第一见证人。
镜头已置好。
韦琳琳比了一个“ok”的手势,声音亲切又柔和,“念念,可以开始了吗?想象一下这是柴可夫斯基学院的音乐大厅,那些进入直播间的都是你的观众,不用怕,把你想说的表达出来。”
今天善解意穿了她入学时的那件黑色赫本风连衣裙,立体剪裁,拉链式开襟,带点金属装饰,优雅知性。
她左右环顾,略带羞怯地看了眼屏幕,招招手,“大家,好,我是善解意。”
仅说出这句话,已经耗费了她很大的力量,她的额头出现了细微的薄汗。
直播间有人和她打招呼。
“钢琴少女好呀。”
“进来看看,意意加油!”
善解意向着君羡笑,因为她感到了直播间里的善意。她继续说道:“因为钢琴,因为音乐,你们认识了我。但,那不是完整的我。”
“如果没有钢琴,也许,我会一直呆在孤儿院,每餐固定吃一颗水煮蛋,喜欢绕着圈旋转使自己获得平静,更不喜欢任何的肢体接触。我知道,他们说我是小怪物,因为听不得噪音,见到火一样的红色会恐惧。园区里的消防演习,我是躲在浓烟里的那一个。”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韦琳琳低低的啜泣。而君羡抱着手臂,目光穿越层层叠叠的空间,回到她的小时候。她所经历的一切,他感同身受。
直播间的弹幕也消失了,所有人屏息聆听。
“在我更小的时候,我的世界是封闭的。封闭外界的进入,也封闭自己。直到五岁的时候,才开始讲话。妈妈说,我是星星的孩子,独自闪耀在自己的世界。我现在已经明白,我只是生了一种病,它有一个空洞的名字,autism。也就是,你们听到的自闭症。”
“在我八岁的时候,我失去了母亲。那真的太可怕了,熊熊燃烧的火,要吞噬一切。生活就是这样的,当上天为你关上一扇门,也会同时打开一扇窗。那一束天光照耀,叫君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