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海上遇险

最近一直在下雨。

下雨天是北冥术最喜欢的日子,会给北冥术一种特殊的感觉,那感觉就好像被母亲整个拥抱住了一样。只是这几天,阴雨连绵,让北冥术心神不宁,好像有无数条鞭子不停的抽打着北冥术。

心烦意乱的时候,北冥术喜欢去李菲儿的店里坐坐。今日碰巧在店里遇见了北冥淼淼。北冥淼淼是来卖东西的。前些天因为调查收藏馆的案子,北冥淼淼花了不少钱,手头拮据,又不好意思问家里人要。正巧这几天生叶雨田的气,就把父母买给她的叶雨田周边手办全拿来卖。因为是限量款,北冥淼淼得了一笔不小的收入。

北冥术喜欢坐在店门口的沙发间,看着马路上人来人往,感受着李菲儿的忙碌,就好像花千落还在他身边一样。

北冥术精神不太好,整个人慵懒的窝在沙发里。这不是他的性格。他喜欢板正的坐着,把腰挺得直直的,只是今天却弯了下去。

李菲儿捧着一只黑丝绒首饰盒来到北冥术的面前,里面是一串用蜜蜡打磨的佛珠,颗颗珠圆玉润,不见一分一毫的杂质。

北冥淼淼随手提起来,很沉一串,套在脖子上故意逗北冥术道:“要不我去剃个光头,在套一身袈裟。”

北冥术浅笑了一声:“很合适你。”

北冥淼淼做了一个鬼脸:“我还没有打算出家。”

李菲儿从冰箱拿了几个橙子,榨了两杯果汁,又拿了小饼干来:“这串佛珠本来就是给你的。你哥哥说你前些天有些不对劲,托我想想办法。刚巧就有人托我把这串佛珠卖掉。蜜蜡有安神驱邪的功效,很适合你,以后不要再把大蒜带在身上了。”

北冥淼淼尴尬不已,理所当然的觉得肯定是北冥术多嘴。用胳膊肘撞了北冥术一下:“多嘴。”

“去付账。”北冥术要求道。

刚刚入袋的钞票,又被北冥淼淼花去大半。

北冥术将目光转向窗外。马路上的小水洼对微生物来说就好像大海一样广阔,对大海来说,壹号轮船就好像微生物一样渺小。

北冥泽一直在晕船。今夜狂风暴雨,海上波涛汹涌,北冥泽把自己绑在床上,强迫自己睡觉。睡着了就感受不到头晕目眩,也感受不到胃里的翻江倒海了。

半夜,门外传来很大的骚动,北冥泽并未放在心上。但是再也睡不着了。明明是躺着的,却还能感觉到头晕目眩,天地颠倒。北冥泽好后悔,轮船触礁后,自己就应该打个飞机回家去。

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功夫,北冥泽越发觉得不对劲。打开房门查看消息,才得知,海盗包围了壹号轮船,水手们正指挥乘客进入船长室。

船长室在顶楼,且没有直通船长室的内部楼梯。只能从外面上去。

船上但凡懂点法术的都出动了,他们死死守着船,不让海盗们上来。海盗们割断了轮船上所有绑着救生艇的绳子,以防船上的人逃生。

求生的本能让北冥泽暂时克服了晕船,但是体力是天生的。游轮摇晃不止,地面湿滑,很不好走。北冥泽的体力很快耗尽。后面着急逃生的人还拼命往上挤,北冥泽一个不小心,从船上掉下去。

夜色太浓了,还伴着狂风暴雨,谁也顾不上谁。

掉在海里的北冥泽还未来得起思考,就被海浪卷了好几个沉浮。四周都是喊打喊杀的海盗,伴着电闪雷鸣,格外的恐怖。地狱也不过如此了吧!

北冥泽不敢喊,喊了也没人能听见。

正当北冥泽绝望之际,失去方向感的救生艇撞上北冥泽的脑门,北冥泽晕了过去。

好冷,是北冥泽还存在一丝意识时候的最后感觉。

又一个海浪将北冥泽卷到一只救生艇上,一朵浪花好像一只巨大的巴掌,将北冥泽一巴掌拍醒了。

北冥泽反应了十秒钟,才想起来,自己乘坐的壹号轮船先是遇到暴雨,然后被海盗围攻,紧接着掉到海里了,最后晕了过去。

不过老天对他不薄,赏给他一只小的救生艇。

北冥泽连滚带爬的钻进救生艇的一头,盖好雨布,任由救生艇带他去天涯海角。

这一夜,风很大,浪很高,雷声很响,夜很长。这些躲在雨布下面的北冥泽都能清楚的感受到。

恐怖的极限就是不在害怕,北冥泽睡着了,再次醒过来,半个身子泡在海水里。船破了,海水进来了。北冥泽挣扎着从船里爬出来,一时间北冥泽又悲又喜。

喜的是陆地就在眼前,悲的是他与壹号轮船失去了联系。

船搁浅了,北冥泽从船上跳入齐腰的海水中,欢呼着朝着岸边跑去。

不知多久未进食了,一个人放松下来,肚子就特别的饥饿。北冥泽将目光对向岸边的椰子树,这椰子树太难爬了,北冥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一人高的地方,再也上不去了。

北冥泽老了,食物就在眼前,可是他够不到。

“大叔,需要服务吗?”

这熟悉的声音,害北冥泽从树上掉了下来,好在身子下面就是松软的沙地。

眼前是一张世界上最可爱的脸。

老天爷就是这么喜欢开玩笑,在你一帆风顺的时候给你一巴掌,在你万念俱灰的时候,送你一颗甜枣。

北冥泽感动的要哭出来了:“你怎么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一觉睡醒,就飘到这了。”原来小洛一直躲在北冥泽逃生的那只救生艇上,难怪水手们在船上怎么也找不到他。

小洛递给北冥泽一只打开的椰果:“来一个。”

北冥泽再三确认:“大叔我没钱了,都在船上。”

“请你。”

北冥泽一口气喝了三个椰汁,这才满足。吃饱喝足该讨论逃生的问题了。

这小洛心真大,一点都不着急,竟还要在岛上玩上几天,气的北冥泽再三跟她确认,他们落难了,不是来度假。北冥泽再三强调,小洛都没有放在心上,也就放弃了。让小洛多收集一些椰子,他们估计要在岛上待几天了。

北冥泽来到树林,收集了一些落下来的干树叶,枯树枝。今天天气不错,放在沙滩上晾晒。北冥泽又返回船上,一般这样的救生艇里面都有食物和求生工具的。

北冥泽年纪真的大了,淌了一会儿水,就累的喘不上来气,坐在小艇上,晒了好一会儿,体温才上来。

北冥泽这回的运气变差了,船上破了一个洞,食物都被冲走了。好在工具箱在另一头,完好无损的。

只是这工具箱实在是太沉了,北冥泽挑了一根鱼竿,一罐鱼食,一把匕首和一只锯子就上岸了。

鱼竿可以钓鱼,匕首可以防身,锯子可以用来割断树干,制作救生船。

刚回到岸上,北冥泽就后悔了,怎么就没想起来看看里面有没有生火的工具呢?

此时天已经黑了,开始涨潮,北冥泽连忙把树叶和树枝挪到高处。

老了,真的老了,最基本的求生工具没有想起来。

北冥泽望着渐渐陷入黑暗的大海,伤心的哭了起来。他多害怕会死在这里,又多么的害怕再也见不到父母妻儿。

“大叔,你看我捞到个什么,你一个我一个,晚上有床睡了。”

这悲伤的氛围被小洛清脆的声音打断。只见小洛兴奋的举着一只比人还大的砗磲,兴奋的淌水朝着岸上跑了过来。

北冥泽认出这是珍惜动物,暂时忘记了悲伤,大吼道:“你给我放回去。”

小洛停了下来:“为什么?里面有肉,好大一块。既能吃,又能当床。”

“吃它你要坐牢的。”

“哦,犯法啊。”

北冥泽挺喜欢小洛的,只是这小洛时常又做出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出来,让北冥泽气恼。

晚餐是一只烧的喷香的大鸟,还有各种鱼虾和贝类。餐桌是用椰子树的绿叶做成的,北冥泽吃惊不小,海鲜还说得过去,只是这鸟从哪里来的。

小洛做了一个简单的示范,先选一块合适的石头,看准天上飞过的鸟,然后飞鸟就落下来了。

北冥泽再一次被小洛的力量折服,又一次陷入了悲伤,他真的老了,落后了。

次日清晨,北冥泽刚睡醒,一道耀眼的金光晃得北冥泽眼睛生疼。

眼前是一具可以活动的黄金人,她在朝霞中欢快的舞动着纤细的身躯。比脑袋还大的皇冠镶满了各种宝石。

原来是小洛,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这一身行头。北冥泽突然高兴起来,难怪小洛遇难了不担心,原来是因为这个。

北冥泽激动的说道:“小洛,你是个公主对不对。你的随从随时能找到你,对不对。所以你一点都不担心遇难。快点告诉大叔,你的随从已经上岛来找你了。”

小洛尴尬一笑:“大叔,你觉得一个好赌的人会有钱去请随从。醒醒吧,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小洛领着北冥泽来到一个隐蔽的山洞,山洞里放着一只木箱,木箱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金银财宝。

小洛递给北冥泽一只口袋,让北冥泽随便装。北冥泽哪里敢啊。分析着自己的遭遇。

小洛一点都不担心遇难,而且这里有这么多的财宝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守。不对,太不对了。

这么多钱,是个人都会起贪念想要据为己有吧,可是小洛竟然这么大方的带自己过来,还要分给自己,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听着小洛吹着清脆的口哨,北冥泽大脑一阵发麻,一定是这样的。

小洛到了岛上一点都不慌张,一定是因为她经常来。什么人经常来一个藏有一箱子宝藏的小岛呢,肯定是海盗啊。小洛在试探他,等他被财富眯花了眼,然后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拳头。

杀人灭口,她绝对是要杀人灭口。

为什么海盗会袭击壹号邮轮,小洛肯定是内奸啊!

北冥泽试探着问道:“小洛,咱们这是到了海盗的老家吗?”

北冥泽观察这小洛,看她被拆穿了慌张不慌张。

小洛满不在乎道:“管它呢,反正没人,全拿走,然后去华帝赌城玩它个三天三夜。”

小洛一点都不慌张。北冥泽更不敢拿了。

要不是小洛的麻袋装不下了,她肯定还会继续装。不过剩下的她也没给海盗留,全部倒在了北冥泽的口袋里。

北冥泽口袋里就一点,就有些拿不动了。再看小洛,那么大一包财宝,就好像拿了一根牙签一样轻松。弱女子的门槛什么时候提的这么高了?

刚到洞口,就跟那些满载而归的海盗撞在一块。

北冥泽见对方人多势众,为求自保,马上缴械投降。但是这伙海盗又怎么可能放过他们,为了守住被撞破的秘密,唯有杀人灭口。

北冥泽吓得拽着小洛就要往洞里躲,却发现小洛好像在原地生根了一般,怎么都拽不动。

“画地为牢。”

小洛话音刚落,海盗们脚下的沙土好像活了一般,汇成一尊尊无常形象,沙子在无常手中汇聚成一条条锁链。

还没等海盗法师们咏唱完毕,他们都已经被关在了一只只沙土做的鸟笼之中。

小洛拍拍装满财宝的袋子:“就当你们交保护费了。大叔,有船了,我们走。”

小洛说的船当然是海盗的船了。

上了船小洛就将船锚拖了上来。她的力气好大,抱着一米长的船锚,丢在甲板上,在甲板上砸出一个浅浅的坑洼。

“你会航海?”北冥泽问道。

“不会。”小洛干脆果断的回答。

这绝对是一条贼船无疑了。

北冥泽上学时候读过关于海盗的书,他知道海盗都有写航海日志的习惯,船上肯定有航海手册之类的。警告小洛马上停船,他冲到船舱里,差一点吐出来。

船舱里充斥着一股臭脚丫子的味道,还有一股浓烈的酒臭味。

艾娜喜欢干净,北冥泽就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久而久之也喜欢上的干净。如何受得了船舱里面的味道。

但是受不了也得受,他不想死在这里。他还有家庭,有父母,妻子,儿女需要照顾和陪伴。他很享受他的家庭,他不愿意就这么死掉。他的人生是那么的幸福美满,他不甘心这么轻易的死掉。

北冥泽穿梭在丢满空酒瓶子,吃剩的鱼骨头,零食包装袋的地板,捡起一件件散发着恶臭,泥灰附着在上面,清晰可见的水手服。掀开一个空箱子又一个空箱子,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是航海日志,是一本航海手册。

北冥泽逃命一般从船舱里出来,举着航海手册:“有了有了。”

小洛坐在船头,带着船长的帽子,手里还拿着一把短的弯刀,盘腿坐在船头,仰望着的蔚蓝色的天空。

今天的天空格外的干净,不见一片云彩,不见一只海鸥。

小洛已经开船了,留给北冥泽的时间不多了。小洛是习惯了走哪算哪,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应该去什么地方。

北冥泽清楚自己要去的地方,就是回家,马上回家。

北冥泽一连研究了四五天,依旧没有搞明白。

在漫无目的的大海上,四周都是海水,没有陆地,没有人烟,没有炊火,除了海水,一条海盗船,什么都没有。

没有舒服的床,没有干净的洗手间,没有可口的食物,没有一切可以娱乐的东西,北冥泽终于崩溃。躲在船尾,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北冥泽不敢哭太大的声音,不想被人笑话了去。偏偏他越不想被小洛看见,小洛越往他身边凑。

小洛倒挂金钩,脑袋朝下,与北冥泽目光保持平视:“大叔,你在哭。”

北冥泽手忙脚乱的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我没有哭,就是眼睛有点干,流点眼泪水,润润。”

“想家了。昨晚上,你说梦话了。真羡慕,有可以去的地方,有需要守护的人。”小洛说完,缩了回去,跳上桅杆顶端。她想距离天空更近一点,这样是不是距离自己牵挂的人就更近一步了。

北冥泽找了一个大肚子的透明空酒瓶子,一支笔,一片橡胶,一只打火机。从航海手册上撕下来一页空白的纸张。

明明心里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真正到了落笔的时候,又不知道该怎么写了。

北冥泽想了很久,在航海手册上写写画画了一阵,终于捋清楚了自己的思路,百字落笔,将信件塞进空酒瓶里。想想又不妥,他找遍了整个船舱,终于找到一点现金,一同塞进瓶子里。点燃那一片橡胶。橡胶融化,北冥泽迅速封好空酒瓶的瓶口。朝着海面奋力的丢了出去。

“大叔,你在干嘛?”

“写遗嘱。如果有人捡到了那个瓶子,他会顺着遗嘱里面的地址,把信送回我家。我总要让我的家人知道,我并没有被海盗杀害。我只是找不到了回家的路,但是我过得还是很好的。”

“有家人是什么感觉?”小洛从桅杆上跳下来。

“就算天各一方,心里却是满满的。”

那一晚,小洛找了两瓶酒。她酒量很好,一瓶烈酒下肚,跟喝水一样,北冥泽不行,他喝了几口,意识就开始变得放松模糊,畅所欲言。

月光洒在波涛粼粼的海面上,就好像撒了一层厚厚的雪花。

“我儿子三岁那年,那年冬天,好大的雪。十里街大停电,好几天,我们生活在黑暗与寒冷当中。我生病了,发高烧,晕倒在家里。我儿子,三岁的小宝宝,他冒着大雪,替我找了社区诊所的值班医生。没有他,那一晚我就要冻死在家里了。我还有一个女儿,我管不住她,我觉得我特别失败。我承认我更喜欢儿子,因为跟儿子在一块,我觉得我是个成功人士,世界上最厉害的爸爸。其实他才是世界上最好的儿子。”

一想起来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儿子了,北冥泽卷曲着身子,趴在船沿上,嗷嚎大哭了起来。他好痛苦,感觉自己再也坚持不住了。

海底泛起星星点点的亮光,是一群发光水母,成群结队的,好像一个热闹的队伍。队伍在召唤北冥泽,北冥泽又灌了一大口烈酒,从船上跳了下去。

两个人:一个走哪算哪;一个上船就吐。在海上又漂泊了一个星期,也未见到陆地。

北冥泽把自己绑在船上,他怕他会再次控制不住自己去跳海。

小洛也厌倦了海上漫无目的的航线,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当腻了海盗,吃腻了海鲜,生活又转回她的怪圈。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天天无事可做。闲到数甲板上有多少块木板,渔网上有多少个洞。

“大叔···大叔···大叔···大叔···大叔···”

北冥明明听见了,就是不想说话。他明明刚吃过饭,刚睡醒,正是有力气的时候,可是嘴巴就是张不开,好像被人缝住了一样。

小洛无聊道:“大叔,你听见了吗?”

北冥泽心里有一股力量,提醒他该开口了,可是北冥泽就是没有力气去张开嘴巴。

“破地方,连个船都没有。我早已磨刀霍霍,却发现连只鸽子都没有。这海盗的日子也不太好过,你说对吧大叔。”

北冥泽听着,但是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那天晚上,小洛就不该把他捞上来。

被海水包裹的那一瞬间,北冥泽的心是满足的。就好像躺在妈妈的怀抱里,只是这个怀抱有点冷。

“要不我们去华帝赌城玩吧!”

北冥泽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陆地,华帝赌城就在陆地上,而且距离他们住的地方很近,坐列车,半天就到了。

北冥泽很愿意去华帝赌城,可是他们迷路了,怎么去呢。北冥泽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又陷入了沉寂。

小洛跳到船头,双手捧成喇叭形状,大声喊道:“夜--风--行--”

大海在一瞬间就好像被诅咒了一般,听不见风吹海浪的声音。温度好像也在一瞬间下降了十度。天空的云雾越积越厚,一道‘天地法阵’在云层上展开。一只白色巨鹏从天而降,只是一只爪子,就比他们乘坐的小船还要大。

小洛跳到巨鹏的爪子上,招呼北冥泽上去。

北冥泽一直以为他这次遭难是命中注定,原来是可以避免的。一时间北冥泽又悲又喜,心情难以言表。

站在夜风行的爪子上,北冥泽不住的流淌着泪水,他太委屈了。如果说他从壹号轮船上掉下来,差点葬身大海是命中注定,那么后面这些灾难是不是可以避免呢:“小洛,你告诉大叔,如果在海盗的小岛上,大叔说我想要回家,马上就回去,你会不会送我回去?”

小洛无比真诚的回答道:“肯定啊。不过你没说你想回家啊……大叔你为什么流下这么多眼泪……大叔我知道,你一定是因为没去过赌场,激动的对不对。”

“孩子,求你了,不要挑着你想的说……送我回家吧!”

“你不是想去赌场玩吗,玩完就送你回家……”

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夜风行跨越千山万水就出现在了华帝大厦的上方,北冥泽更肯定了,小洛就是闲得慌,找个人消遣。

她上船不买票,是为了给自己找点刺激吧!毕竟小洛这种人,想要搞到钱还不被人发现,那不就是动动手指头的功夫。

夜风行通体纯白,就这么落下去太招摇了。小洛决定从万米高空跳下去。

北冥泽怎么可能同意,小洛跳下去可能没事,他绝对完蛋。

北冥泽抱着夜风行的大腿,死活不同意这个疯狂的举动。小洛只好从夜风行的身上折下来一节羽毛,施展‘御空飞行’,把北冥泽好好的送了下去。

平安落地之后,北冥泽马上找了一个电话亭,给家里人报平安。明天早上他会坐上最早的列车赶回家去。

给家人报了平安,北冥泽又给轮船公司打了电话,船上的人被洗劫一空,但是性命无忧,公司安排了专机,将他们都送了回去。

最后又跟四国科技研讨会打了电话,报了平安。

打完电话,北冥泽终于可以安心了。找了一家酒店,要请小洛吃一顿散伙饭。他可没有心情去赌场玩,他想要快点家,甚至等不及了,马上就要跟小洛说再见。

北冥泽到苍穹银行的支行取了一点钱。两个人不饿,但是吃了那么久的海鲜,早就馋坏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北冥泽对小洛有了全新的认识。小洛是一个主动热情开朗阳光又自信的孩子。她胆大,自我,这些都是北冥泽羡慕的。如果他像小洛这般,拥有处事不惊的心态,不,小洛不是处事不惊,而是没有什么能阻拦她前进的脚步。

北冥泽多希望自己成为这样的人,那样妻子一定会很崇拜他吧。只有一点北冥泽无法忍受,那就是小洛不计后果的只顾自己开心。

小洛是个很有意思的女孩子,但是北冥泽只想赶快离开她,离得远远的。这就是个瘟神,北冥泽最大的幸运是遇见了她,最大的不幸也是遇见了她。

马上要分手了,北冥泽这个老好人不免多交代了两句:“不要在赌了,找点正事做,早点成家立业。大叔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孩子,但是我们要把本事用在正地方。”

北冥泽这句话,小洛听进去了。但是并不打算照做:“大叔,你是好人。如果在遇见我们家少爷之前,我先遇见你,我想我一定会照着你说的做。”

“你为什么不去找你们家少爷呢?”

“他走了。自己走了,却要求我要好好的活着。”

原来,再强大的人,也有她的软处。北冥泽一直觉得,如果自己变得很强大,无所不能,就一定会很幸福。但是现在北冥泽觉得,也不一定。他并不强大,不一样也很幸福吗!

北冥泽正式跟小洛道了一个别,找了一家酒店。这一夜他怎么都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闹钟叫醒。顾不得洗漱,忙去办理退房手续。

北冥泽刚要走,又被服务员叫住:“昨晚一位小姐给您留了一只箱子。”

北冥泽谢了服务员,拉着行李箱就冲出了酒店,上了出租车,来到车站,见还有十分钟,去厕所洗了一把脸,又收拾了一下自己。他可不想狼狈的回去见自己的父母妻儿。

列车很快就开了,看着窗外不停变换的风景,远去的人们,北冥泽又想起了那个小洛。她去了什么地方?在做什么?将来怎么走出失去少爷的阴霾中。

中午,车终于到站了。艾朵、艾娜、北冥术、北冥淼淼、君子意站成一排迎接北冥泽。

看到家人的那一刻,什么少爷,什么小洛,都被抛诸脑后。

他的父母,他的妻子,他的儿子,他的女儿,他的管家才是最重要的。

艾娜一把搂住北冥泽的脖子,眼泪再一次流淌出来:“再也不让你一个人单独出去了……”

小洛送给北冥泽一个箱子,箱子里的东西差点没把北冥泽吓死。因为着急回家,北冥泽哪里有功夫去查看箱子里有什么。他的离奇遭遇还有那位奇怪的小姐,以及满箱子的财宝,都让艾娜怀疑北冥泽离奇故事的真实性:“您不去写剧本真是屈才了。”

北冥泽跪在地上,近乎哀求道:“老婆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没干坏事。”

艾娜生气道:“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人家一个热情开朗的小姑娘为什么非要缠着你个中年大叔。”

“人家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呢?”北冥泽已经解释一千遍了,可是艾娜就是不相信。

艾娜没好气道:“我现在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个小姑娘。”

“老的我也看不上啊。”北冥泽自认为高明的解释,成功将艾娜的怒火推到顶峰。

北冥泽被禁足在家,常言道“小别胜新婚”,他不明白,结婚十四年了,他就出了一趟远门,夫妻关系怎么还搞紧张了。

今天是星期五,君子意将北冥术北冥淼淼从学校接了回来。家人都在,他们自然没有理由留在学校过休息日了。北冥泽的罚跪也就结束了。

晚饭时间,北冥淼淼提出明天要去李菲儿家参加李菲儿的十八岁成人礼,两个孩子不在家,北冥泽自然少不了被艾娜责难,连忙提议:“那我送你们去吧!”

“你不是要写剧本吗?”看来艾娜没打算放过北冥泽。她在吃醋,吃小洛的醋。谁让北冥泽前期把小洛夸得那么好。

北冥术却当真了:“爸爸你什么时候改行了。”

北冥泽尴尬一笑:“业余爱好。”

北冥术问道:“那我一定是第一个看到爸爸剧本的人对吧?”

北冥泽肯定的点点头。

李菲儿住在一个庄园里,说是给李菲儿过生日,实则来了不少成年人。他们的目的是借给李菲儿过生日,结识李菲儿的养父。

生日宴分为两席,一席在院子里,是孩子们的天下,一席在室内,是成年人的世界。在孩子们的天下里,有一个成年人显得格格不入,他就是明廷。明廷是明媚的外甥,躲在小孩子中间,很明显在躲什么人。

明廷四十多了,还是单身,明媚很着急。经常奔赴各大活动和宴会,一来宣传家族生意,二来就是给明廷寻找对象。

明媚给明廷选了上百个,没有一个能入得了明廷的眼睛。现在的明廷看见明媚就害怕。如果今天不是外甥女的成人礼,他是绝对不会踏入这个庄园的。

果然明媚领着一位清秀的姑娘带着几个保镖出来寻人。

夏稚的父亲是海洋馆馆长,弄了一只白海豚公仔给夏稚。这个便宜的礼物让夏稚心中很不好受。夏稚本来不想来的,但是馆长父亲需要林氏给海洋馆追加一笔投资,坚持要来。

到了林家,丢下夏稚就忙自己的去了。夏稚很不喜欢这种功利的宴会,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抱着公仔如坐针毡。只希望这场生日宴快点结束。

“夏稚,你什么时候来的。”夏稚害羞的站起来。是李菲儿,穿着一条粉色抹胸长裙,头上带着一顶粉红宝石做成的冠子。

今天的李菲儿格外美丽,高贵,这让夏稚更加局促不安。

“这只公仔是送给我的吗?”

夏稚连忙递了过去,李菲儿抱着公仔喜欢的不得了:“我一直好想要一只的。”这句话让夏稚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李菲儿心脏不好,家里根本不让她触碰任何毛绒公仔。

李菲儿又道:“这下面没什么好玩的,等一下我让林琦带你去我的房间。”

李菲儿的房间在二楼,要穿过一条很长的走廊,走廊上挂着很多画像,多是家里人的作品。

夏稚邀请李菲儿去他父亲工作的海洋馆参观,她有办法拿到票。李菲儿答应了,夏稚这才稍稍放松一点。

李菲儿的房间很大,进门前夏稚担心自己一个人留在屋子里会不会太尴尬,进了屋才知道,北冥淼淼尤莉她们都已经到了。

北冥淼淼在书架前的书桌上看漫画,纳兰在打游戏,尤莉北冥术在品尝桌子上各种美味的食物,李菲儿喜欢鲜花,室内布置的跟花房一样。

纳兰玩了一阵,丢下游戏机,也来到桌前。林琦端着果汁,来到北冥淼淼这边:“淼淼,喝点果汁。”

“别打断我,正紧张。”

“琦琦别躲在屋里跟见不得人似的,出来见客。”来人是林琦的小姑,林琦父亲的亲妹妹。她穿着一条黑色裹身裙,戴着一条价值不菲的珍珠项链。

“姑姑,我马上下去。”

“你爸让她请几个朋友来家里做客,也别什么人都请啊,真当自己家了。”

林琦站在原地尴尬不已,脑子飞快旋转着:“是我邀请他们来的。”

林琦这么说,姑姑才不再为难,嘟嘟囔囔说了一些什么。

小姑林慧走后,林琦能感受到来自北冥淼淼他们的愤怒,连连道歉:“对不起,我小姑不是对你们。”

北冥术大方回应:“没关系,我们又不是她的客人。我能去一趟洗手间吗?”

“当然,走廊尽头,我带你去。”

李菲儿的房间是有卫生间的,只是北冥术一个男孩子实在是不方便。拒绝了林琦领路,北冥术很容易在走廊尽头找到了洗手间。

这洗手间是专门为帮佣们准备的,很干净。

从洗手间出来,北冥术被一幅画吸引。这不是一张普通的对称图,而是囚龙大阵的阵眼图。

银杏广场上的阵眼图早已风化的不成样子,北冥术翻阅了不少先人笔记,都不能将其复原。

北冥术十分开心,又后悔没有随身携带相机的习惯,只好取出笔记本,趁着四下无人,飞快的将的墙上的图纸描绘下来。

北冥术实在是太专注了,专注到身边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人都未察觉。

那人看上去七十来岁,身体还很健康,有一点偏胖,此时正坐在一张结实的藤椅上。

北冥术分析,他一定不是客人,因为这个举动实在是太失礼了。也不会是这家的帮佣,因为这个举动又太无礼了。所以北冥术初步判断他是这家的主人或者直系亲属。

七十来岁,林琦爷爷一辈的人。但是据北冥术所知,林琦爷爷那辈就只有他爷爷林琛一人。而且林琛有严重的风湿病,不能久站,才会选择坐在藤椅上。

北冥术心中有了决断,打招呼道:“林董事长好。”

林琛略显惊讶,又马上笑了,认识他的人很多,不足为奇:“看你那么认真,实在是不忍心打扰。老毛病又犯了,失礼只能坐着看你画。”

北冥术道:“是我失礼了,我在研究囚龙大阵,见到这幅画,实在是开心。如果不方便,我可以归还。”

林琛身体前倾了一点问道:“我能看看你研究的成果吗?”

北冥术大方的递上自己的笔记本。林琛一页页细心的翻看着:“比我年轻时候画的好……这些地方怎么都是空白。”

北冥术如实回答,林琛唏嘘不已:“短短六十年,这囚龙大阵就坏成这个样子。人只有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

林琛说着朝着北冥术笑了笑。

林琛年轻时候读的也是帝国法师学校。这张阵眼图便是当年在银杏广场临摹下来的,除了这张阵眼图,还有其它的部分。林琛大方的跟北冥术分享,谈论他年轻的时候在学校的事迹。

两人就好像相识多年的老友,天南海北的聊。聊学校的建筑,聊学校的课程,聊安康符箓阵法图。

跟北冥术聊天,让林琛觉得格外的轻松愉快,好像又回到了年轻上学那一会儿。

北冥术同人讲话不像小孩子,更像一位久经沙场的成年人。他学识渊博,见解独到,都让林琛眼前一亮。

墙上的时钟指向下午三点,北冥术已经出来有两个小时了。耽误了这么久,纳兰他们会着急的。

事实上北冥术想太多了,纳兰他们并未着急,而是坚信无论发生什么事,北冥术都会完美的解决。

北冥术起来告辞,林琛同北冥术来到李菲儿的房间。北冥淼淼同夏稚正在斗舞。北冥术心里很失望,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希望被妹妹关心。北冥术没好气道:“我不见了两小时,你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北冥淼淼直接回答道:“我发现了,只是不想去找你。”

李菲儿的生日晚会闹到晚上十点钟就结束了。送走了客人,李菲儿匆匆回到楼上。

房间里所有灯光都已经熄灭,唯有桌上的那块向日葵蛋糕上还插着两只数字蜡烛。蜡烛泛着微弱的光芒,指引李菲儿前进的方向。

这才是属于李菲儿的生日宴。

第一块蛋糕,李菲儿给了北冥术,她很喜欢这个成熟的大男孩。他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像一记重拳打在李菲儿的心头。

李菲儿从未见过自己的生父,但是李菲儿知道他是谁。养父又很忙,这让李菲儿总会对透着一股成熟气的人产生一种莫名的好感。用李菲儿的话来说,只是把北冥术当做世交家的小弟弟,不存在感情。每当李菲儿这么想的时候,她的心头总会有一种奇怪的窒息感。越是这么认为,这感觉也就越强烈。就好像叠石头,每一次加一块,又加一块。

生日宴闹到凌晨才结束。次日在林家吃了早饭,林家安排了车子,送他们回去。临走之前,明媚让北冥淼淼给艾朵带话,过几天她去拜访。

夏稚提醒道:“下周你们去海洋馆玩吧,我有票。”

“好啊,我一定去。”林琦保证着。

北冥术认真打量着林琦,心里有了打算。

如此又过了一周,北冥泽把自己关在书房,竟然真的在写剧本。答应别人的事情一定要做到,这是北冥泽的底线。虽然这次是被逼无奈,话已出口,就算是被逼的,也要认真完成。

北冥泽心里憋着一口气,他这一辈子活的实在是太憋屈了。他要出一出这口恶气。

本想实事求是的将故事写出来,北冥泽却把自己的人设加到了小洛的头上。北冥泽不懂法术,但是他会搞发明啊。北冥泽便将自己的发明添油加醋的写了进去。几十年观察到的人性的弱点全部加到小洛的头上。反正只是供家人观赏,不必担心被小洛知道了秋后报复。

这篇小说出奇的顺手,加上几十年写论文的经验,现成的句子拿来摘抄,仅仅一个星期,一部光怪陆离的短片小说就被他东拼西凑了出来。家里有现成的打印机、装订机,北冥泽印了几本,算是交差了。

晚饭时间,一家人围在餐桌上,谈论着北冥泽的剧本。

艾朵故意问北冥淼淼:“爸爸小说写的怎么样?”

北冥淼淼激动道“非常棒,老爸,你要是把书里那些奇思妙想搬到现实中来,你一定会成为一名大科学家。”

艾朵开心一笑。她是多么的希望北冥淼淼跟她的父母多多互动啊!

艾娜面露难堪,低头扒拉着盘子里的青菜。北冥泽苦笑一声,没有扫大家的兴。君子意显然并未明白发生了什么?

还是北冥术打破了谜题:“书中的发明,都在家里实验室存着呢,有空多看看。”

艾朵面露尴尬,心里责怪北冥术不该捅破这一张窗户纸,让北冥淼淼难看。随即替北冥淼淼说话道:“抛开别的不说,故事写的还是很好的,才一个星期,说明阿泽很有写作天分。”

北冥泽故作谦虚道:“也没有那么厉害,我其实偷了一个小懒。”

北冥术道:“才不是偷懒,毕竟从上百篇论文里摘抄句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北冥泽惊讶不已:“你看出来了。”

北冥术无比认真道:“您的所有论文,我都看过,一共一百三十二篇。”

北冥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写了多少篇论文,北冥术不但看过,还清楚的记得里面的句子。此时北冥泽的心情不亚于一个穷困潦倒的人突然被世界首富认亲。北冥泽开心极了,那一刻好像拥有了全世界。就算全世界不认可他的发明也没有关系,北冥泽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北冥术的表现让艾朵大为恼火。北冥术实在是太厉害了,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如果不是因为北冥淼淼,艾朵肯定自己也会喜欢他的。但是艾朵不能,她不能让北冥术得逞。

饭后,有人给北冥术送了邮件,寄件人林琛。君子意将邮件拿到北冥术的房间:“少爷您的邮件。”

“子意,这次不能再出错了。”

“少爷,您什么意思?”

北冥术眼睛里散发着纯正的金色光芒,盯着君子意。君子意马上跪拜在地:“遵命陛下。”

“目标,林琦。”

“可是少爷,林琦都十五岁了,对一个十五岁的人使用离魂术,会产生很强大的排斥性。他的意识已经成熟,不会容忍您夺舍他的躯体。”

“可是我已经没有时间去找一个没有意识的婴儿,等他长大了。”

次日,君子意送北冥术和北冥淼淼来到海洋馆的正门,自己去停车。趁着停车场里四下无人,君子意打开车前盖,一阵捣鼓之后,回到北冥术这边。

海洋馆有一座很大的护理池,足足有六层楼那么高,护理池里面只有一只还未成年的独角鲸。虽然还没有成年,触角已经比夏稚整个人都要长了。夏稚穿着泳衣,戴着简单的呼吸工具,在帮助独角鲸做康复训练。

那么大的护理池,就他们两个,显得格外的孤单。

北冥淼淼,北冥术,林琦,李菲儿,尤莉,纳兰海他们都到了,在二楼的休息区等着夏稚。

纳兰海提议去点饮料,他们就都跟着去了。独独留下北冥术和君子意。君子意朝着北冥术点点头。北冥术小声提醒道:“别出人命。”

北冥术一直都是这么的善良,君子意看在眼中疼在心里。魔王不需要善良,善良只会让他很痛苦。可是北冥术就是一个善良的人,他也很努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只为让魔族更兴盛。

北冥术目光转向林琦他们,年轻真好······

“啊”

人群中发出一声尖叫,吸引了北冥术的注意,北冥术很快发现尖叫的来源。那只受伤的独角鲸不知什么时候生生被切成两半,鲜血瞬间染红了附近的水域将夏稚给包裹了起来。

血迹中一个若隐若现的庞然大物的轮廓越发的清楚起来,是一只变色远古鱿。它的牙齿足有成年人那么大,当着海洋馆所有大大小小的人,将独角兽生吞活剥了下去。

人群中发出生生尖叫。年幼的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无助的母亲抱着自己的孩子,随着人流,不知道自己的终点在何方。

“夏稚。”

北冥淼淼一声尖叫着,朝着夏稚消失的地方飞奔而去。林琦他一个健步追了上去,将北冥淼淼拽了回来。

远古鱿身体庞大,开始撞击玻璃,很快墙面上出现了一条深深的裂缝,裂缝渗出水来,水柱越来越大,很快整片玻璃都被强大的水压,压成碎片。

好在最后时刻,游客们都爬到了高处。广播室很快传来馆长的声音,指挥游客从逃生门有序离开。

变色远古鱿伸出自己细长的触手,想要把高处的游客抓下来,当食物。北冥术拿出卷轴,召唤出山妖冬。

冬穿着雪花一般的袍子,飞快的掠过水面,变色远古鱿的触须被低温束缚住。但是这并不能控制住变色远古鱿,也仅仅只能为逃生的人们争取几分钟时间逃难。变色远古鱿挣脱了束缚,击碎了冰面。

楼下的水位很快就降了下去。被冲刷的凌乱不堪的一楼,一位穿着黑色游泳服的身影,格外的显眼。

北冥术对君子意说道:“快去救人。”

君子意领命刚离开休息区,两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在楼梯上往下奔跑了。

北冥淼淼也发现了夏稚,不知道什么时候同林琦一起冲了下去。林琦背起昏迷的夏稚,刚要回去,山妖巨大的身躯狠狠的砸在了两人的前面。两人又被迫退回到了角落里。

水位从排水孔慢慢排出,远古变色鱿的身体大半露出水面,它的灵敏度也渐渐下降了。北冥术这才意识到,鱿鱼是不能离开水的。变色远古鱿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伸出修长的触须,将排水孔严严实实的堵了起来。

避水兽从天而降,扑通一声落入水中,在水中躯体迅速变大。他在抽干变色远古鱿身边的水分。远古鱿好像也发现了避水兽的意图,挥舞着仅剩的触须,将避水兽像皮球一样抽了出去。

此时北冥淼淼他们正往楼上爬。变色远古鱿很饿,饥不择食的饿。朝着北冥淼淼他们伸出了自己的触须。

冬感觉到楼上主人的担心,舍身挡在了他们的面前,被变色远古鱿抓了一个正着。变色远古鱿朝着冬的身体就是一口。咔嗤一声,冬少了半截身体,同时远古变色鱿也松开了冬。或许它觉得冬像冰块一样硬,一点都不好吃。

李菲儿心脏本就不好,经过这一吓唬,瘫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好在身边有尤莉在照顾她。

这楼梯实在是太长了,林琦背着夏稚,费力的往上爬。北冥淼淼抽出花椒在后面善后。君子意跑去接应。

两把明晃晃的飞轮朝着变色远古鱿肥大的触手飞去,轻轻松松削掉了变色远古鱿肥大的触手,就好像切菜一般。

一位留着四方胡子,面色沧桑的中年男子,领着受伤的避水兽走了进来。他并没有把变色远古鱿放在眼里,悠哉的抽了一口香烟问道:“谁的宠物?”

北冥术认识那人胸前的徽章,兰国凶兽捕手大队的徽章。

“我的,不过他不是宠物,是伙伴。”北冥术喊道。

避水兽落地的一瞬间,身体又膨胀起来,拖着受了重伤的冬朝着北冥术飞奔而去。

北冥术单膝跪在地上,打开手里的卷轴,安慰道:“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这一句话,让身受重伤的冬安心不少,回到了卷轴之中。

“哥谢谢你,不然我们三个就死定了。”

“先离开这里。”

夏稚睡到天黑才醒,期间他的父亲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夏稚知道馆长父亲应该第一时间去安抚那些受到惊吓的游客,可是心里免不了的难受。

林琦的家人也都来了,林琦的妈妈,李斐然紧紧拥抱着儿子单薄的躯体。显然她早已经听说了儿子英勇救人的事迹。因为极度的恐惧,加上身体本身就虚弱,晕厥过去两次。

奇怪的是哪个凶兽捕手。他捕获了变色远古鱿之后,也一块来了医院。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李斐然,他们好像认识,却连个招呼都舍不得打。

李菲儿的养——林基远远瞥了一眼那位凶兽捕手,朝着他走了过去。两人小声说了些什么,林基很是愤怒,指着医院的大门,那位凶兽捕手就这么消失在医院里。

李菲儿的养父林基是一个小个子,大肚囊的中年男子,比凶兽捕手矮两头。但是在他的面前,高大威猛的凶兽捕手就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学生,被班主任训斥一般,不敢为自己辩解一句。

一双更加冰凉的手,紧紧握着北冥术的双手。艾娜还穿着剧组的戏服,脸上的妆容,头上的发饰都还没有来得及卸掉。

外婆艾朵,在爸爸北冥泽的搀扶下,艰难的闯入病房,确认北冥淼淼没有任何的问题,这才放声痛哭了起来。

艾娜戏服肥大的袖子紧紧将北冥术包裹了起来:“接到你的电话,我就让你爸爸赶紧去接我。看到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

北冥术紧紧靠着艾娜,他多想就这么一直倚靠着自己的妈妈。可是他知道,外婆不会喜欢这样的。外婆更爱妹妹,也希望妹妹在爸爸妈妈心里的地位高过北冥术。

他总是要离开的,这牵绊还是不要编制的太过于结实才好。北冥术挣脱艾娜的爱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很无所谓:“妈妈去看看淼淼吧,她吓坏了。”

“我告诉你们哦,我就这样,左劈又砍,杀出一条血路。我一点都不害怕,那软趴趴的东西,一点都不可怕,就是有点恶心。”

病房里传出北冥淼淼眉飞色舞的讲解声。艾娜脸色很不好,冲入病房,将北冥淼淼狠狠教育了一顿。北冥淼淼确实不害怕,但是她的家人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一个是不害怕的。

李菲儿由尤莉陪着做了检查出来后,他们一家便准备回去了。由始至终,林家人的注意力包括李斐然,更多的是放在林琦的身上。

君子意坐在北冥术身边小声说道:“少爷,他们要走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算了吧!”

君子意显得很惊讶:“您说什么少爷?”

“李斐然很爱他的儿子。如果林琦表现出任何的不正常,她很快就回发现。林家势力很大的,结交的也都是权贵高人,被看出来就不好了。”北冥术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开始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说这些话是为了向君子意解释,还是向自己解释。

“老哥,我们可以回家了,不过夏稚跟我们一起回去。她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北冥淼淼趴在病房门口对北冥术说道。

“好。子意去检查一下车子,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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