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低头看着正站在他一旁, 一脸愧疚模样的胤禛,神情无奈。他甚至都能想象到后几日其他人是如何讨论胤禛的了。
‘你瞧你瞧,四阿哥上学第一日便迟到。’
‘就是, 不就是仗着有太子殿下喜欢吗?’
‘是啊,要不然四阿哥如今还不知是什么近况呢,也不看看之前的佟...’
‘...’
这种情况不出数日后, 事情又会传到阿玛的耳朵里。
且不论康熙会对这件事做何评价, 熟悉康熙的都知道,康熙最注重的便是读书与上进。若是被康熙知道胤禛第一日便迟到,大概率会被认为是对读书的松懈。
康熙生平最讨厌不爱读书,不求上进之人。他对自身要求如此,对大臣们要求也如此。所以对自己儿子的要求只会更加严苛。
此时胤礽与胤禛两人正被老师一同关在门外罚站。
但胤禛其实知道,也看得很清楚,老师原本想要罚的便只是他一人,而哥哥也跟着站在这只是为了陪他。
“哥哥, 你进去吧。是胤禛犯错, 哥哥不必在这陪着。”
胤禛说话声音十分低, 神情看着也十分沮丧, 他低声开口这样同胤礽说道。
看着胤禛十分沮丧的模样,胤礽也不再指责他什么,而是伸手摸了摸胤禛的小脑袋以示安抚。
“等下阿玛估计会来。”毕竟今日是他们在山庄上学的第一日。
胤礽会在这陪胤禛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胤礽有些担心等下康熙来了后,知道这件事后会控制不住脾气直接揍胤禛。但若是当时胤礽在场就不一样了, 康熙或许会因此收敛几分,又或者胤礽也能因此想办法将康熙怒火转移。
“皇阿玛会来?”
胤禛闻言一愣, 神情不可置信般抬起头看向胤礽,向他确认着。
胤禛自知在这里站着是个不好的事情,不然老师也不会因为他迟到, 而让他站在这里。
胤禛一点都不想皇阿玛见到他这副模样,肯定会被那个坏皇阿玛嘲笑的。
“哥哥,胤禛还要在这里站多久?”
抬头看向胤礽,胤禛神情迫切,他万分想要现在就离开。
“估摸着还要再站一刻。”
今日第一堂课的老师是陈延敬,是个为人虽然死板,但也不是完全死板的人。
胤礽很清楚他让胤禛罚站的原因,无非就是陈延敬要在他心中树立一下威信。
毕竟这种手段也只有在他们还年幼的时候管用,要是是胤礽如今的年纪,这样的方式早便不管用了。第一日胤禛迟到,恰好给足陈延敬时机。
“好。”
一刻不长,胤禛闻言略微放松神经,点略点头。
此时胤禛心中无比期翼着皇阿玛不会趁着这个时候来,这样的话这件事便不会当场被皇阿玛发现,他也就能逃过一劫。
但事情往往不随人愿,就在陈延敬刚踏出教室门时,与此同时康熙的脚步也从院子外踏了进来。
“四阿哥罚站之时可有自觉悔过?”
陈延敬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院子里安静的环境里,却是让人听着格外明显。
康熙正要走近的脚步一顿,罚站?
胤禛罚站?还是在畅春园。
要是没记错,康熙记得胤禛今日是第一次要开始上学的吧。
这样想着,康熙又迈开停下的脚步,朝他们那处走着。
“怎么回事?”
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胤礽心中一跳。
不好,阿玛居然赶在最后来了。
听着身旁胤礽与陈延敬的请安声,胤禛只感眼前一黑,原本已经放松的神情立马又紧绷了起来。
居然在最后还是被皇阿玛知道了,还被抓了个正着。
“给...给皇阿玛请安。”
见胤禛愣神,胤礽暗暗拉了拉他的衣服。胤禛借此勉强稳住心神,也慢半拍地转过身,低头朝着康熙行礼。
“都起来吧。说罢,什么情况?”
看着一齐跪在他身前的三人,摆摆手示意他们都起身。随即康熙换了个姿势,坐在梁九功不知从哪抬来的椅子上,双手抱胸看着他们,眼神满是探究。
陈延敬闻言未多做犹豫,上前一步便开始说起因。
此时的他认为自己做的没错,毕竟他面对的学生都是皇子,相对于体罚,可能更适合的方式便是这样不痛不痒的方式。
虽然不一定有用,但起码他的态度能表现出来。
在陈延敬说完后,周围一片安静,安静到陈延敬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感受着这安静的不行的氛围,汗顺着陈延敬的额头逐渐流下,陈延敬心中也开始变得忐忑。
皇上可别是因为他惩罚四阿哥所以生气了。
毕竟之前皇上就无比纵容太子殿下,如今四阿哥又是养在太子殿下这里的,皇上自然会爱屋及对四阿哥有几分喜爱,皇上会不会又像之前宠爱太子殿下那般对四阿哥?
想到这里,陈延敬忽然有些后悔了。如今他年纪已大,若不是皇上请他来为皇子们教书,他老早便辞官安老天年。
这般令人心惊肉跳的时刻,陈延敬已许久未经历了。
康熙沉默的时间一长,陈延敬心中便愈发不安。
就在陈延敬受不了,刚要跪下主动请罪时,康熙开口了。
“胤禛可知错?”
康熙的语气听起来淡淡的,既听不出生气也听不出什么好情绪,这让胤礽心中也变得有些没底...
“回皇阿玛的话,胤禛知错。”
也不敢抬头看康熙,胤禛闻言头更深地低下,神情忐忑,语气肯定,开口这般答道。
“陈延敬先回去吧,这个时辰课应该还未结束。”
听着胤禛的话语,康熙并未直接开口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一旁一直不停擦汗的陈延敬,想将他先支回去。
“是,奴才告退。”
陈延敬多精的一人,一听康熙这话便明白了康熙并未怪他。
心中的石头缓缓落地,陈延敬也立马行礼告退,将空间留给了他们父子三人。
“行了,抬头。不必这样一幅好像朕责骂你们了的样子。”
听着康熙无奈的语气,胤礽动了动脖子,暗自松了口气抬起头看向康熙。
“那不是怕阿玛你生气吗?”
眼见康熙神情没有生气的迹象,胤礽心里暗暗松口气。厚着脸皮几个大步走到康熙身边,伸手捏捏他的肩膀,开口讨好道。
“朕可没说朕不生气。”
康熙没好气地将胤礽的手从肩膀打掉,开口否定了胤礽的话。
“哎呀,阿玛最好了,再说胤禛也不是故意的。”
感受着康熙打在手上不重的力道,胤礽心里有了些底子。又将手放到康熙肩膀,为他按摩着肩膀。
“胤禛在保成宫中养着,保成自然为他说话。”
语气仍然不太好,但这回康熙却并未将胤礽放在他肩膀的手打掉。
随即康熙似乎想了想,他又开口赶着胤礽,想单独和胤禛说话。
“行了,保成也去上课去吧,朕单独和胤禛谈谈。”
胤礽看着康熙说此话的神情,心中有少许迟疑。康熙的神情看着没有很生气,但这是他真实的情绪吗?胤礽不知。
这样想着,胤礽又转头看了眼胤禛,没有立即动身。
看着胤礽脸上犹豫的神情,康熙笑了,胤礽居然还不放心他?还怕他欺负胤禛?
居然这样想他?
干脆利落给胤礽屁股上来一脚,康熙再次催促胤礽离开。
“去,朕不会欺负胤禛的。”
康熙其实没用很大力,可还是将毫无准备的胤礽踢了个身形不稳,差点摔倒在地上。
“好好,走了走了。”
转头看了眼康熙,发现他神情不似方才那样平常,反而变得有些不善。胤礽见状心里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于是他立马顺从地应和着,伸手摸摸胤禛的小脑袋后便转身离开。
胤礽原本以为,康熙要将胤禛留下教训他。但事情发展出乎他的意料,因为没过多久,胤禛便回来了。
“阿玛可有骂你?”
看着胤禛神情有些许低落,胤礽趁着下课,坐到他身边开口问道。
“没有。”
骂确实是没有骂。
胤禛说到这里,抬头看着胤礽,欲言又止。
但是他被威胁了!
坏阿玛。
胤禛心中的自己抱着自己在疯狂哭哭。
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能说,因为他被康熙威胁了,还被迫发了誓。说了就要受到惩罚。
“哥哥,胤禛没事。”
胤禛看着面前胤礽担忧的模样,想告诉胤礽他没事,于是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但殊不知他这样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模样,在胤礽眼里看着,更像是他肯定有事的模样。只是胤禛自己说没事,胤礽也只能摸摸他的头,不好再说些什么。
于是胤礽只能暗暗长了个心眼,将此事记在了心里。
好在小孩子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到用午膳时胤禛早已没了开始时那郁闷的模样,而是开开心心用起了午膳。
还时不时同胤礽说几句话。
第二日。
为了避免昨日的情况,胤礽特意提早了半个时辰来胤禛寝殿叫他起床。
动作熟练将胤禛从被子底下拎出来,察觉到胤禛皱眉,胤礽刚准备将他抱到怀里安抚下。
却意外听到了胤禛说话的声音。
“哥哥...”
胤禛叫了他一声。
“胤禛醒了?!”
胤礽正要拍他背的手一顿,闻言神情十分惊讶地看向胤禛,这是这些年来胤禛第一次这么快就清醒过来。
“嗯...”
胤禛不自觉地皱着眉头,显然心中很是烦躁。这样子看起来明显只是人清醒的更快了,但起床气是还未过去的。
但胤礽并未多想,以为胤禛只是因为昨日被阿玛说了,今日这才强迫自己起床。
抱着胤禛夸奖了一番,这才带人穿衣。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他们已在山庄呆了有二十日了。
这日下了学,胤礽打发胤禛去同凌木一起玩,随即一个人皱着眉喝茶,模样看着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胤褆这时来找胤礽,看着他难得严肃的模样,胤褆伸手拿起一个糕点用着,然后转头疑惑看向胤礽问道。
“保成这是怎么了,这样皱着眉?一副有心思的模样。”
胤礽闻言抬头看向胤褆,开口说出了他的疑惑。
“嗐,爷觉得你这是想多了。小孩子嘛,被骂过之后有毅力早起不是很正常。”
胤褆听着胤礽说的话,暗道是胤礽想多了,摆摆手示意无事。
胤褆觉得正常,但胤礽皱紧的眉头仍然未松,他始终觉得有哪不对。
“保清若是被阿玛骂了,二十多日过去了还会放在心上?”
想了想后,胤礽开口这般朝胤褆问道。
“...不会。”
被胤礽的话一噎,胤褆仔细思考了下,随即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阿玛的骂在他这里从来不会管到超过七天的用。
“你看。”
得到胤褆诚实的回答,胤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样看,确实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