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务府将模型送来的很快。
手中把玩着模型, 胤礽抬头看了眼将东西从内务府送来的小太监。不是往日里内务府经常派到毓庆宫的太监,是个生面孔,胤礽还从未见到过他。
“这模型是谁做的?”
听着胤礽不带什么感情的问话, 不知太子殿下到底现在是何情绪,小太监下意识将头低得更下了。
内务府说是包揽了宫中大大小小所有的事物,可在他们得知太子殿下的这个要求时却还是犯了难。
他们并没有人会做这样的模型。
而这个小太监刚好会做,他天生对这方面十分感兴趣,之前趁着休息时间他也看了不少关于这方面的书。当得知太子殿下有这样的需要, 而其他太监皱着眉头纷纷往后退不愿意揽活时,天知道他心都要跳出来了。
因为这活听起来便像是在为他设计的一样。于是他颤着嗓子,在众太监的注视下表示他来做。
内务总管自然答应, 他们可太乐意棘手活被包揽过去了,更何况还只是个被他们瞧不上的小太监,到时候出了事情,他们只要将责任都推到他身上便是。
“回太子殿下的话,是奴才做的。”
握紧拳头,强烈克制住因为紧张而发抖的身子, 小太监语气故作镇定地回答道。
因为东西是他做的, 于是内务府便让他自己将东西送去毓庆宫,想起他端着东西从内务府离开时那群人的目光,小太监伸手攥紧了衣角...
太子殿下是不满意吗?
“做的不错。”
没想到下一秒, 他却是得到了太子殿下的夸奖。
“谢太子殿下夸奖!”
心中大喜,小太监猛地跪下, 开口感谢。心中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太子殿下满意便好。
“起来吧。你叫什么,孤怎之前在内务府未曾见到过你?”
将模型放在桌子上,胤礽站起身走到小太监面前, 看着站起身之后比他还高一个头的小太监,有些好奇地开口问道。
太子殿下问他的名字了!小太监心中一喜。
“回太子殿下的话,奴才小喜子,是今年才到内务府。”
尽管站起身来,听着太子殿下的声音心情也像不错,可小喜子仍不敢抬头看胤礽,而是微微弯腰,眼睛专注看着地上,开口答道。
“小喜子...?”胤礽闻言歪歪头,不知为何这名字他感觉有些熟悉。
看着一直低头的小喜子,胤礽心中多了几分好奇,为何这名字他总感觉之前听到过。
“小喜子,抬头。”
看着随着他的话语抬起头的小喜子,胤礽歪歪头,心中的疑惑又多了几分。这脸他确实陌生,但这名字不知为何他总感觉有几分熟悉...是他的错觉吗?
“太子殿下...是去年狩猎,有个被...”
站在一旁的小棋子在听到这名字后,不像胤礽没想起来,他想了想后猛地反应过来了这名字的由来。
在一旁等了一会儿,见胤礽仍然未反应过来,脸上却又都是对小喜子十分好奇,小棋子上前凑到胤礽耳边,低声提醒着。
“孤想起来了,心脏在右的那个小喜子。”
听完小棋子的解释,胤礽恍然大悟,原来是当年遇刺那个几乎是唯一活下来的小太监。
“是...太子殿下居然知道。”小喜子闻言身子一怔,神色惊讶,没忍住抬头看着胤礽。
这个事情他从未同别人讲过,之前也因此捡回了一条命,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知晓。
“小喜子,可对这些武器感兴趣?”
对上小喜子疑惑的目光,胤礽却不打算再解释,脑海里回想起他刚刚拿到模型时心中的惊艳,他抬头看着小棋子,开口问道。
“回太子殿下的话,奴才打小便对这些感兴趣。”
得到小棋子的回答,胤礽点点头,有这样的天赋,呆在内务府也太埋没人才了。既然小喜子本人也对这些有兴趣,那么...
“孤将你调到兵部如何?”
小喜子闻言原本已经低下的头又抬了起来。
“太子殿下...奴才...这..”
胤礽这一句话给他的冲击太大,让小喜子一时间语无伦次不知该如何回应。
真的吗?他真的可以不用再度日如年般呆在内务府?而是可以接触到那些他最喜爱的武器了吗?
“怎么?不愿意?”
看出了小喜子的激动,可胤礽还是故作不知,看着迟迟未给他答复的小喜子,故意开口逗他。
“不,太子殿下,奴才愿意。奴才愿意在兵部待一辈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深怕胤礽误会他不愿意,这好机会便被剥夺了,小喜子快速‘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连忙磕头,不停地开口出声表达着意愿。
他做梦都想进兵部,可那里哪里是他一个小太监想进就能进的。现在有这般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他一定要牢牢抓住。
“说罢,还想要什么?孤跟内务府要东西时便答应了做得好,孤便会给那人丰厚的奖励。”
东西胤礽可以说是特别满意,如今他心情大好,尤其眼前这小太监还是个熟人,胤礽大手一挥,心情愉悦开心道。
满脑子都是他可以离开内务府进兵部,小喜子脑海里完全想不到要什么。对上胤礽的眼神,小喜子快速低下头。
“回太子殿下的话,奴才能进兵部便已经很开心了。东西...奴才也不知想要些什么...”
半晌,小喜子也只是挠挠头,老老实实开口实话实话。
“行,那孤先给你记下,以后有什么想要的再来提便是。”
看着面前小喜子老老实实的模样,胤礽满意地点点头,遂开口承诺。他与这小喜子也算有缘,便给他这次特殊对待也无妨。
“去了兵部记得好好干,小棋子,带人去兵部,就说是太子推荐过去的。”
看着小喜子这般激动难耐的样子,胤礽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随即转头看向一旁的小棋子,开口道。
塞个人进兵部的权利胤礽还是有的。
看着小棋子带人走出书房,胤礽走回桌子前低头看着模型。
模型可以说是完全按照胤礽的想法来做的,每个部分都极为逼真,尺寸也相同。也不知是不是知晓胤礽想要火铳的作用,小喜子还贴心做了以前有的几种类型的火铳,方便胤礽进行对照以及拆卸。
想起刚刚凑近小喜子时,在他身上及手上看到的制造模型未干的涂料,再加之他知道的,内务府以往一直都是谁负责谁来送。没有师傅的便是自己一个人来送,所以胤礽能确定这东西肯定是小喜子一人做的。
伸手将属于药室的那部分拿起,胤礽朝里看去。说实话,他认为火铳与火绳枪相比最大的缺点便是弹药数量不能确定。并且每次装弹需要花很长时间,这个缺点太过于致命,以至于即使火铳的威力比火绳枪大,它却仍然退居次要,地位被火绳枪抢了去。
若是能填弹一次用好几次,并且威力也不减,射程距离也能保证的话...胤礽看着其空荡荡,一眼看去便一览无遗看到尾部的药室,神情若有所思...
...
如今的兵部尚书是前不久刚代替郭四海上任的折尔肯。
“大人。”
这边折尔肯正低头看着账目,忽然进来了一个太监前来禀报。
“何事?”
未抬头,折尔肯仍核对着账目,开口问道。
“太子殿下的贴身太监小棋子公公,现在正带着一个小太监在门口候着,说是要见您。”
听到太子殿下这四个字,折尔肯抬起头。别人不知,可他之前就任左都御史,十分清楚当今皇上到底对太子有多宠。
想起前不久内阁会议时见到的太子殿下,折尔肯脑子里没多想而是快速站起身,不管对方前来是因为什么事情,就冲对方叫贴身太监前来就足以说明太子殿下十分重视这件事情。
大步走出屋子,折尔肯见到了小棋子。
这个公公他见过,是每次太子殿下参加会议都会在御书房外等着的公公。
不敢懈怠,但折尔肯心中也有稍许奇怪,折尔肯记得之前太子殿下从不来兵部,也未曾见太子殿下对武器方面感兴趣,怎今日突然派人来了兵部。
“小棋子公公,今日前来,可是太子殿下有事吩咐?”
礼貌性朝小棋子行个礼,语气里毫无高傲,折尔肯开口朝小棋子问道。
“折尔肯大人。”
朝折尔肯回个礼,小棋子微微侧身示意小喜子上前,看着小喜子对折尔肯行礼后,小棋子这才开口继续对折尔肯说道。
“这是小喜子,原本在内务府的,太子殿下见其在武器上很有天赋便命奴才将其送来了兵部。折尔肯大人看看,若是其能力可以,也可将其留下来不是?”
一旁的小喜子听着小棋子的介绍,紧张地开始扣手,面前的大人一看便是刚正不啊的性格,会不会不要他?
听着小棋子的话语,折尔肯目光在小喜子身上打量,说是让他看看可不可留,可他原本就是个小小的兵部尚书,哪来这么大本事可以拒绝太子殿下推荐来的人?
倒是看着这小喜子不像装的紧张神色,看着不是个精明的,或许真的太子殿下只是看这人有能力所以才推荐过来?
“太子殿下推荐的人,奴才自然是信得过。小喜子便留在兵部,正好武器那边缺人打点维修,你可愿意啊?”
后半句直接面向小喜子说话,既然小棋子愿意同他打招呼,而不是直接塞人进来,他自然不会不给太子殿下面子。
小喜子是真的开心,没想到因为太子殿下的一句话,他便来到了他梦寐以求想要进的地方,做到了想要做的工作。
“奴才愿意,谢大人,谢大人。”
听到折尔肯的问话,小喜子连忙点头,开口回答道,
事情谈妥,小棋子转身准备告辞,小喜子站在折尔肯身后,跟他一道在门口将小棋子送出兵部门口。
“走吧。”
目送着小棋子身影渐远,折尔肯回头看了眼小棋子,开口道,随即两人走进门口。
小棋子回来的不慢,此时胤礽正在练今日的大字,等待着南怀仁来为他上课。
“人送到了?”
听到小棋子行礼的话语,胤礽笔未停,开口问道。
“是,太子殿下。兵部尚书是新上任的折尔肯大人,并未多加犹豫,便同意了小喜子进入兵部。”
折尔肯?放下手中的笔,胤礽回想了下,他好像之前还见过这人。被调去做兵部尚书了啊?怪不得近日的内阁会议并未见到他。
“晚上同阿玛用晚膳吧。”
虽然他有朝六部塞人的权力,但胤礽刚刚思考后还是决定同康熙讲一声,毕竟六部直属康熙直接管辖,也算是朝廷的权力中心了。
塞人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虽无意皇位,可还是不愿在这种小事上给人落下把柄。
“是。”
小棋子闻言弯腰领命,从书房退了出去。
“太子殿下,乾清宫的侍卫说,皇上去慈宁宫了还未回宫。”
小棋子原本都是讲事情传达给梁九功,康熙不在宫中也就意味着梁九功不在宫中。犹豫再三,那前去乾清宫的人还是未同侍卫讲,而是回来先向小棋子禀报。
“阿玛今日去慈宁宫?”
胤礽记得这几日康熙应该很忙,为何还特地抽时间去慈宁宫?疑惑地歪了歪头看向小棋子,但小棋子也不知,胤礽从他这得不到答案,只能作罢。
许是今日事情没那么多,所以阿玛抽空去一趟慈宁宫去看看太皇太后呢。
心里这样想着,胤礽将此事抛之脑后,却不知此时慈宁宫的气氛却让人感觉哪哪都是古怪的感觉。
进了慈宁宫,康熙像往常般笑着同太皇太后说话,在说到近日太皇太后总是精神不济时,康熙开口道。
“既如此,那便不要管那些会消耗精神的事情,好好养着身体便好,身体重要。”
太皇太后闻言一愣神,什么意思?皇上这是在说她管的太多了吗?可她何时管到皇上头上了?竟会这样惹得皇上不悦,还特地前来慈宁宫这般警告她?
瞧见了太皇太后的愣神,康熙明白太皇太后这是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于是并未再就这事继续说什么,而是转头同太皇太后说起了其他事情。
原本满脑子的不理解,在她看到康熙走出去时,同太子殿下一样的背影后忽然醒悟了过来。
“终究是我管太多了,皇上这是叫我不要去干涉太子殿下的决定。”
摇摇头,太皇太后叹了口长气。
皇上如今脾气越来越难以捉摸,如今更是将太子护的严严实实。若是太子性情能一直好也罢,若是太子日后被皇上宠的性情骄纵,难以继承皇位可如何是好?
长叹口气,苏麻喇姑在一旁劝慰着太皇太后不要多想,慢慢站起身,太皇太后由着一旁的苏麻喇姑将她扶着前去寝殿,去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