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种自己好心办坏事的感觉。虽然遭遇坏事的人不是许烟杪。【梁主事真是个好人。不然我就要像那个刑科给事中一样了真的好惨啊,这个张敬,好像还是天波八年乡试的第一名,就因为一泡尿,前途全毁了。】他听到许烟杪的声音响起来,又是庆幸又是遗憾。旁边史官眼睛亮得像是两团光球,埋头奋笔疾书。梁瑞:“……”算了。反正史官就是干这种事情的,又没有瞎编胡造,应该,问题也不大……吧?【其实……】许烟杪的心声犹豫了很久很久,显然自己也在纠结:【要不试一试兜个纸尿裤?不过这玩意,成衣店的绣娘能做吗?跟她们形容一下,要能抱住屁股,尿出来也不会渗透……应该没问题吧?】百官:“?!”这这这“有辱斯文!”有御史低声骂了一句。穿这种东西,实在是……实在是……又有官员信誓旦旦表示:“我可以上朝之前不吃不喝,绝不会穿这样的东西这像什么样子!”一时,百官中,低声应和者不绝如缕。许烟杪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照样混过每天的朝会,下朝后去衙门点卯,处理完自己今天的公务,等着衙门落锁时间到了,就下班回家。“哦,今天还不能先回去,有新房子了,我要买点东西……”许烟杪自言自语地走进东市:“快过年了,先买件新衣服……诶?”大老远的,许烟杪就看到有同僚鬼鬼祟祟,左瞧右瞧了三四遍,才走进成衣店。过了一会儿,仿佛解决了人生大事一样,放松地走出来。许烟杪:“?”过了一会儿,另外一个同僚偷偷摸摸走过来,重复之前那个人的步骤。许烟杪:“??”又过了一会儿,他还看到了工部尚书。对方也看到了他,一只脚正从成衣店里迈出来,明显已经谈妥了什么。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相互站了一会,许烟杪:“尚……”空气凝固了。工部尚书迅速蹿出来,把许烟杪一拉,拖进旁边巷子里。身体站直后,直接就开始问:“你怎么会在这里!”“过年,买新衣服。”“哦,我还以为……”在许烟杪疑惑的视线下,工部尚书嘴巴一闭,然后转移话题:“你对今天的朝政怎么看?”许烟杪:“……”他很努力才没让自己露出奇怪的目光。你问抄录文书的小官今天的朝政?认真的?当然,也不是不能问,有才华不看身份,但是许烟杪琢磨着,自己也没露出什么才华啊哦,铁丝网除外,但这个跟政事又没有关系。工部尚书猛然醒悟过来自己问了废话,连忙改口:“许郎,能否陪我走走?”然后还幽幽叹了一口气,明显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许烟杪想了想,离东市落锁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便点了点头,贴心地问:“大人可是有什么难事?”“当……”【难道是知道自己闺女前两天和一个男人看对眼,老父亲的一腔愁苦,无处发泄?】工部尚书:“……”他其实只是想把人给调开,免得进去时顺口问一句绣娘,得知工部尚书在私底下做兜裆裤兜尿,不用明天,今天晚上回去时心里念叨两句,整个南三十六坊的官员都知道了。但现在……工部尚书差点把牙齿咬碎:“当然!我女儿,她被一个臭小子拐跑了!”【果然是因为这事!】许烟杪恍然大悟:【这两人好像现在还在洛水边漫步,调调情,送送花,快乐得像两只蝴蝶呢!】我这就把那混蛋打成蝴蝶!工部尚书皮笑肉不笑,在许烟杪开口回他的话之前,说:“我已经调查过了,她正和那男子在洛水边上散心。”大夏并没有那么注重男女大防,什么踏春宴、上祀节,其实就是男男女女的相亲宴,平时的话,如果提前看对眼,约出来踏个青什么的,也没有问题。但对于工部尚书来说,问题可就大了。“许烟杪,你说说,为何这么大的事,她居然连知会我这个父亲一声都不肯。”本来是怒气冲冲,说着,工部尚书就有些伤感起来:“她若是真喜欢,我还能棒打鸳鸯不难道?!”工部尚书瞳孔地震:“她找了一个我不能接受的?”比如说,六七十岁?比如说六七岁?比如……哦,这个不用比如,从许烟杪的心声能听得出来,这私会对象确实是个人。许烟杪谨慎地措辞:“这……金娘子的眼光,想来是顶顶好的,她兴许只是……女儿家比较羞涩。”然而,工部尚书清楚听到【唔……大概?毕竟你们平时也不关心闺女,只给钱……】工部尚书更加瞳孔地震了。给钱还不够表达关心吗?难道要给地?也对,她名下的五百亩地,确实有些少。是不是给她准备庄园时,用的紫檀家具不是女儿喜欢的?她喜欢别的木头?这么想来他也确实不知道女儿喜欢什么木料,他只想着用最贵的,真是枉为人父。平时公务繁忙,再加上那又是个女儿,他也不可能像对儿子那么随意亲近,只能多塞一些丫鬟仆妇,多给一些头面首饰……唉,他确实忽略女儿了。【几乎不给陪伴,家里大宅子时常只有她和丫鬟。】工部尚书十分羞愧。确实,他忙于朝政,他妻子忙于商事,儿子大了也外放出去做官了,只他爱女,常年……【所以,有个书生亲自下厨给她煮了一碗白粥,她就很感动,送了书生一套带汤泉的大宅子,还有一件元狐皮。】由于妻子经商当然,官员家属不能经商,对外肯定是以远房亲戚的名义。总之,家中不缺钱花,送出去的东西也不会让工部尚书心痛,但是这其中蕴含的心意,就让他深恶痛绝了。哪里来的野小子,一碗白粥就哄的我家闺女关心他有没有住处,穿不穿的暖和!“许烟杪!陪我去洛水边上!”工部尚书操起墙角的一根碗口粗大木棍:“我今天非要让他知道,尚书的女儿有多难娶!”许烟杪一边跟着人跑,一边心里吐槽:【刚才不是还说不会棒打鸳鸯吗?这心思也变得太快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男人心,海底针?】*洛水边上,确实有一女子和一书生并肩而行。书生眼底有着淡淡的青黑,身形也很瘦弱,此刻深情款款看着女子:“金娘,我必不负你,待我高中了,就来府上提亲。”女子同样深情款款看着他,轻启红唇:“君生我亦生……”“生什么生!”一道怒吼声传来。二人惊讶转头,就看到一个身形健壮的男人气势汹汹过来,手里还提着碗口粗长棍。女子三两步走到他面前:“爹,你怎么来了?”工部尚书气势十足:“分开!你们必须分开!我绝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不然我就”话没说完,金小娘子就说:“好啊。”“我就断你银钱什么?”工部尚书愣住了。金小娘子便重新说:“好啊,爹你不是要我和他分开吗?”工部尚书狐疑:“你说真的?不是为了保住那小子,蒙骗与我?”金小娘子点头:“自然是真的。”书生都惊呆了:“金娘!为甚……”金小娘子转头,神色困惑:“我家里不许,我当然是听家里的。”书生瞠目结舌:“可……可我们相爱……待我考上进士,我就来迎娶你!你竟连这几年时间都等不及吗?”许烟杪没忍住自己的吐槽:【谁知道你什么时候能考上,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虽然现在已经没有明经科了。】工部尚书在心里猛点头。“如果你五六十都考不上,还要让我闺女等你到五六十不成?”书生面上浮现一丝傲然:“此言差矣!我一身才学,如何会蹉跎那许多年?”许烟杪:【这么自信?噢……原来是指望搞定了小金妹妹,让老金给他走后门。】工部尚书:“?!”他冷下脸,骂道,“小子狂妄。天下学子多如牛毛,你怎敢说自己强于他人?”书生淡道:“某不才,历任授业恩师皆曾夸赞天资聪颖。”工部尚书:“哦?”莫非真是个有本事的?许烟杪:【咦?没看到说他聪明的啊……】仔细翻了翻,【草,哈哈哈哈哈人家老师说的是“你天资聪颖,只可惜生性惫懒喜走捷径,若勤学苦练,必成一番气候”啊哈哈哈哈哈……】【这不就是老师们的经典骗局“你很聪明就是不学”吗?十个差生九个半都听过,这也能拿出来变成夸自己的话,啊这啊这,老金见多识广应该不会被忽悠吧!】不知道有没有见多识广但确实差点被忽悠的工部尚书:“……”谢谢你,许烟杪。工部尚书面无表情:“我们家的女婿不需要太聪明。”那边,金小娘子也认真地说:“不是等不及这几年,是我家里不许我们在一起,我听家里的。”那书生看了一眼工部尚书,迅速把视线转回来,对着金小娘子:“金娘,你说过你家里人对你百依百顺……”许烟杪又忍不住吐槽了:【就这就这?连人家家里人都不想办法去搞定,只想着搞定人家姑娘,让人家姑娘去搞定她家里人,也是够没有担当的。】工部尚书差点拍手叫好。没错,就是这样!幸好他闺女不糊涂。此时听完闺女辩驳之言,他才转疑为喜,都想和闺女说,别跟这种人说话了,直接回家,敢痴缠就打断腿!而金小娘子看着书生,依旧条理清晰:“是啊,我家里以前对我百依百顺,但是你也听到了,我和你在一起,我爹就断我银钱。这可是第一次!说明我爹很生气,事情很严重。”书生满脸失望:“区区银钱……”金小娘子困惑了:“你收的宅子是我家里送我的,你身上披的元狐皮,是我家里给我的,而这些比起家里的钱,是九牛一毛。你都不能抗拒好宅好衣,凭什么让我跟你过苦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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