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很快一年就过去了。
中条山义勇军经过一年的生息发展,队伍有了近千人的规模。中条山各山头都建了新寨,每个寨都有公推的首领。队伍的成分比较复杂,有各方战败的散兵游勇,也有无家可归的青壮年难民。
蒋天龙在这一年里主要跟美蚕娘练习骑射之类的武术。当然是挑个秘密的地方练武,因为众人一直以为蒋天龙是个高手。
但蒋天龙相当不争气,尽管他已经非常尽心尽力学了,但整整一年的时间,就仅骑马还能说得过去。箭是可以射得动了,但从来就没有射中过标靶。刀也可以耍两下,不过就是常常不小心舞到自己身上,把好好的衣服弄得稀巴烂,幸好身体上没割出什么大的伤口来。
亏得美蚕娘性子好,要不然碰到这么笨的学生,哪个老师都恨不得要杀人。不过对蒋天龙来说,这已经很好了,最起码体力跟耐力都大大提高,干个什么重体力活根本不在话下,更不用说如果有什么危险的话,他逃跑的体能是绝对够用的。
虽然义勇军是占山为王,但老妇人有命令,绝不准下山抢百姓的钱粮,所以大家就开垦了荒田,种了谷子麦子,靠天吃饭。由于这一年之中没有发生过什么祸乱,义勇军们的日子过得还挺滋润。这也就使得中条山周边的饥民源源不断闻着饭香而来,又不到几个月的时间,人数暴增到三千,俨然成了一个不小的军阀!
中条山这一带原属于河内太守王匡管辖,王匡由于是讨伐董卓的十八路诸侯之一,将主要兵力都带到洛阳去了,所以也没有人敢过来剿这些义勇军。但一年之后,董卓兵退长安,十八路诸侯解散,王匡在这次讨董斗争中什么好处也没捞到,身边惟一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名将的方悦还被吕布所杀……
王匡的心情可想而知,在诸侯解散的时候又听说自己家里中条山一带早成了匪窝了,兵力更是被来报者吹虚到近万,立马气得吹胡子瞪眼,差点就脑溢血。当下便回军,准备在中条山大战一场,收复地盘。
老妇人经常无事便召集各山头首领问天下情势,这天正与各首领开会的时候,突然听人回报说王匡引兵三万正向这边杀奔而来。
各首领一听对方竟然有那么多的人马,顿时脸色都变了。不过这些首领虽然是公推的,但其实还是老妇人暗中扶持的人选,他们个个都是经老妇人长期观察过的,都是头脑聪明,有胆有识的将才。所以虽然变了脸色,但很快就都回复了冷静。
老妇人当下问众首领该怎么对敌。
其中一个叫乔天豹的大汉,粗声粗气,开口道:“他们从洛阳疾兵而来,到这里已经兵疲马乏了。凭我们中条山的有利地势,打个伏击,包叫他们有来无回!”
老妇人听了,脸上露出喜滋滋的表情,但并不很明显。又问其它人有什么办法。
这时一个文弱书生样的人,笑道:“乔首领的计策虽妙,但王匡久经沙场,深明兵法,肯定会想到咱们这个计谋。”
乔天豹仰起脖子灌了一大碗酒,用手在满嘴上胡乱一揩,对文弱书生豪爽笑道:“郭首领有什么好计策,请说来听听嘛。”
老妇人也忙道:“是啊,小郭,你说说,有什么更好的计谋?“
众首领之间的关系都很不错,但惟独对这个郭首领不是很服气,因为这个人手无缚鸡之力,平时也就是拿本兵书翻来翻去。大伙都觉得他装模作样,但老妇人却非常喜欢他,经常和他聊天逗笑。总共六大首领,也只有他这一个首领是老妇人亲自点名推举的。
当下众首领也就凑过来问这小郭有什么高见。
郭首领虽然长得文弱,但酒量也不错,他不慌不忙也倒了一大碗,仰起脖子一饮而尽,文雅地用手绢擦了擦嘴角,笑道:“其实也不是乔首领的计策完全不行。而是完全可以按他的做……”
话说到这,众首领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该怒还是该怎样。
老妇人却笑道:“大伙别着急,来来来,都先喝一大碗酒,听小郭往下说。”
众首领都是豪气干云的英雄人物,各牛饮了一大碗酒,胡乱揩了下嘴,然后坐下听这小郭到底能说出个什么来。
那郭首领继续道:“而是完全可以按他的做,以备不测。然后,只需要一个能说会道的人,去和那王匡面谈一个条件,他们就可以自行退兵。”
众首领都把脸凑到一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笑又不能笑,有的实在憋不住笑,只好使劲咬住自己的手背。
老妇人笑道:“去谈一个什么条件?”
郭首领道:“条件我先不说,我先说说咱这山寨里的粮食问题。”
众首领一听此言,实在憋不住,失声笑了起来,见郭看他们,忙装着道:“哎哟,手好疼!“
老妇人笑道:“我最近也感到咱们这里的粮食问题是最大的问题,小郭,你不妨往下说。“
郭首领又仰起脖子灌下一大碗酒,道:“由于中条山这里并不是特别好的产粮区,一年干旱的时间长,而黄河之水虽然近,但却处在低处,引不上来,所以咱们山里种的什么谷子麦子之类,收成并不特别好,最多只能养活一千人。而我们又是义兵,不能滥杀滥抢,那怎么办呢?最好就是有人心甘情愿给咱们送粮食来。“
众首领中有一个叫张子元的大汉,实在听不下去,道:“郭首领说的都是大实话,可是这并非眼下最急的事情,人家三万兵马上就杀来了,你说这个就太有点扯远了吧。”
郭首领笑道:“张首领稍安毋燥,先喝碗酒降降火,听在下往下说嘛。”
那张首领虽然有火气,但他知道此时不宜发火过大,会影响到大家的决策。便果然连喝了两大碗酒,坐一边角落里不出声。
郭首领话锋一转,道:“这个王匡,在十八路诸侯里连吃了几次败仗,损兵折将,十分窝囊,一点面子也没。其它诸侯都看出了他不行,都想借机吃掉他,然后将河内之地据为己有。咱们现在如果一鼓作气,伏击打他这个疲兵,确实很有赢的把握,但若是赢的话,其它诸侯就会把本来对付他的矛头用来对付我们,并且根本不需要什么借口,‘剿匪’二字就足矣……”
郭首领的话说到这里,其它几个首领这才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都坐正了听他往下说。老妇人更是喜不自禁,她就知道自己没错看这个人。
郭首领这次说了这么多话,并没有停顿喝酒,直往下道:“我们对付王匡容易,但要对付其它诸侯,尤其最近的袁绍或者曹操,即便是上党太守张扬,却是非常不容易的。更不用说他们很有可能几家联手。所以,王匡不能打,留下他和其它诸侯拼消耗去……”
话说到这,老妇人拍手称赞道:“好!”
众首领也是佩服不已,那个张子元笑道:“真没想到小郭还有这么两下子!令人佩服!张某刚才失礼了,我敬你一碗酒!”
众首领也忙举起手中的酒碗,要共敬郭在首领一碗。
郭首领二话不说,举起酒碗仰起脖子便一饮而尽,道:“大家且先坐好,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具体兵力部署就按乔首领说的,以防不测。郭某愿做谈条件的人。当面说服那王匡,不但不与咱们交兵,反而再助咱们些军粮,共同对付其它诸侯。”
郭首领说完,众人齐赞不已。老妇人则忧虑道:“若是让你去,怕人身安全出问题。不如这样,我派美儿去保护你。”
众首领都道:“岂能派老掌柜千金去冒险,我等愿去保护郭首领。”
老妇人笑道:“你们都是我这里最最宝贵的资源,我岂能让你们去冒险。就美儿了。”
众首领闻听此言,不由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当场宣誓誓死效忠老掌柜。
张子元由于喝的酒最多,脑子有点晕晕乎乎的,他突然道:“老掌柜千金一个人去恐怕不行,听说蒋天龙蒋兄弟武艺更是高深莫测,何不叫他一齐去,岂不更保险些?”
众人知道这蒋天龙是老妇人的女婿,当下都不好表态,有一个至亲去赴险已经够了,怎么能再去一个?
张子元话一出,看到众人的反应,就有些反应过来了,酒立刻都醒了不少,忙道:“我刚才喝多了,我张子元应该去,怎么能叫蒋兄弟去呢。”
郭首领也忙道:“其实大家不必为郭某的安危费心,我谅王匡不敢对我怎样。我看就郭某一人前去就行,不必有劳老掌柜千金。”
张子元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弄得向来足智多谋的老妇人也没有办法,现在话逼到这份上了,她只好打肿脸充胖子,笑道:“你看我这人老了,遇事就想不周全。竟然忘了有天龙在。那就这样决定了,由美儿、天龙和小郭三人一块去——他们三人去,我就能放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