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县寺里不少人听到消息赶了过来,当先的正是县丞柳荣。
马淳正指挥港口的差役们帮着船员把巨鲸拖上岸,却见一人扑通一声跪倒在面前,马淳吃了一惊,细看正是柳荣。只见柳荣哭道:“老师,您是千金之躯,怎能亲身犯险?万一有个闪失,置忠义县上下于何地?置百姓于何地?”
马淳呵呵笑着扶起柳荣道:“长盛莫要激动,老师何时会做犯险之事?鲸鱼只是个头大了点,性情却不凶猛,只要多花费点时间,与寻常大鱼没有区别的。”
柳荣坚持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老师,您以后还是莫要再做犯险之事。即便要下海捕鲸,也有学生们效劳即可,怎能让老师亲自动手?”
“你们啊,平常都说鲸鱼是海神神卫,这个不敢那个不行,殊不知这鲸鱼浑身是宝,可为我崖洲岛发展提供多少宝贵的材料。我要不是亲自动手下海捕杀几条,你们谁敢动手?”马淳语重心长,又有些不满的说道。
“老师教训的是,学生忘了子不语怪力乱神之训,以后学生会专门让人下海捕鲸。只是老师以后千万不要做这等冒险之事了。”
“好吧,反正捕鲸的关键我已经教给了罗技,以后让他带人去做此事吧。至于如何合理使用鲸鱼身上的材料,我还要带人研究一下。”
“如此甚好。”柳荣目的达到,便不再纠缠此事。转头正看见人们把鲸鱼拉上了岸,惊呼道:“这鲸鱼往日里在远处观望不觉巨大,今日一见,竟然如此庞大,莫非有上万斤重?”
这时周二等人也围了上来,柳荣经常出海,也时常见过这个海中巨无霸,就算到了近前,也只不过感叹这巨鲸的庞大。可周二以往几十年都住在靠海百里之外的山阴城,只是一年多前才乘船来到崖洲岛,根本就没见过鲸鱼。
看到如此巨大的须鲸,不禁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喃喃道:“好家伙,怎地有这么大的怪物,这要是一口下来,咱们五六个人都不经它吃的。”
马淳上前将周二拉起来道:“二叔,这可是好东西,有了它,咱们崖洲岛就不会缺粮了。”
“这能吃吗?不是说这是海神的神卫?吃了它会不会被海神怪罪,降下祸端?”周二有些担心的问道。
“海里哪有神仙?尽管放心的吃,就算有,我也能把他捕杀吃咯。”马淳哈哈大笑,难得的开起了玩笑。
疍家领海人泊勇闻讯也带着人匆匆的跑了过来,看到马淳竟然能带人捕杀海上巨无霸的鲸鱼,也感到惊异万分,看向马淳的眼光中都透着敬畏。
这个精通大海的疍家汉子知道,就凭他们疍家人这种简陋的渔具,还有那几条小船,不要说鲸鱼,平常遇到稍微大点的鲨鱼就束手无策。运气差点就会被鲨鱼攻击,轻则毫无收获,重则就会命丧大海。上次要不是县君大人相救,他和弟弟泊海早就没命了。
而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吴人县君,竟然毫发无损的捕杀这么大的两头巨鲸,简直就是海神转世。看着这个面带微笑的男子,他竟然心中产生了畏惧之感。情不自禁的和身边的疍家人一起跪倒在地,高呼道:“县君大人神威无敌!”
周边的忠义县百姓也不由得跪倒高呼:“县君大人神威无敌!”
“县君大人神威无敌!”
“县君大人神威无敌!”
喊声响彻了整个港口。
马淳向人们摆摆手,高声说道:“诸位请起,咱们都是来这崖洲岛开辟新天地的。这岛上土地肥沃资源丰富,茫茫大海更是拥有无穷的宝藏。只要咱们官民一起勠力同心,一定能过上平安喜乐的安生日子!
你们看,就算这万斤巨鲸,咱们也能毫发无伤的捕猎它。这说明什么?这就说明一个道理,那就是--人定胜天!
只要咱们忠义县三万多官吏百姓团结起来,又有什么不能做到?又有什么幸福日子不能过?”
柳荣听的浑身血脉喷张,起身高呼道:“学生定然紧随老师,人定胜天!”
泊勇跟着高呼:“紧随县君,人定胜天!”
周二,周三,赵山,杨成等:“紧随县君,人定胜天!”
所有百姓:“紧随县君,人定胜天!”
这一天,不仅仅是马淳捕猎了两头巨鲸,让崖洲岛忠义县百姓度过了粮荒的危机,还是开启了人类捕杀鲸鱼的历史篇章,更是坚定了忠义县官吏百姓在他的带领下过上美好生活的信心。
从此以后,在马淳治理下的百姓,无论种族、无论身份地位,与天下任何地方都不相同。他们拥有了自己的信念,拥有了真正作为一个人的精气神,坚信自己能做到一切,坚信--人定胜天。
天若不容于人,那么我就--战胜他,打败他,而不是臣服于他。人类不再卑微,而是天地间的主人。
在人们兴奋的欢呼声中,马淳宣布道:“从今日起,我要组建一个新的坊,就叫海事坊,坊主事就由泊勇担任。选一百疍人入坊任水手,一百疍人入坊务工。海事坊享受民勇待遇,主要职能就是捕猎、处置鲸鱼,并作为水师后备队以备补充水师缺员。”
泊勇激动的上前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领命道:“诺,小人领命。”
马淳扶起泊勇,拍了拍他的肩头,吩咐道:“泊主事,你快去找人随我处置这两头鲸鱼,若不及时处理,恐怕会腐烂变质。”
泊勇点头答应一声,转身大声吩咐身边跟来的疍人,让他们去招人过来。
不消片刻,疍人呼朋引伴找来了好几百人。马淳也不迟疑,让他们就地解剖鲸鱼。
按照马淳指导的办法,几个疍家小伙子拿着锋利的钢刀踩到了鲸鱼身上,开始从腹部进行切割,刚把鲸鱼肚皮划开一条一丈长的口子,那几个疍家小伙子就跑开了,然后随着海风蔓延开来的就是一股又腥又臭的味道,差点没把一边指导的马淳熏一个跟头。
马淳先前确实有闻到异味的准备,可是没想到这鲸鱼的肚子真的是腥臭难闻。许多半腐的鱼虾随着鲸鱼内脏从鲸鱼腹部伤口流淌出来,和血水一起淌了一地,这腥臭的气味顿时笼罩在整个港口里。
马淳措手不及,连忙叫柳荣取些布条蒙住大家的口鼻,指挥大家忍着恶臭处理鲸鱼。
天色已晚,夜幕降临,可是这片港口却燃起了熊熊大火,人们在火光里忙碌的分割鱼块。随着鱼皮被完整的剥离,大块大块的鱼肉被切割下来,一部分送进食堂作为明日百姓们的餐食,一部分被人们腌制起来,作为储存食物。
其它的脂肪、内脏、骨头、鲸须分门别类放置好,马淳会分别指导海事坊工人如何处理。
热闹的场景延续了整整一夜,当东方升起一抹朝阳的时候,整个港口才开始安静下来,只留下石板地面上一滩滩血迹,和隐约还能闻到的腥臭味。
劳作的人们各自回家休息,不过港口马上就会热闹起来,辛勤的疍家渔民早早的起来,准备出海捕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