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县寺大堂落座,甘瑰主持会议,先发言道:“诸君,自我们来到这里,冶县的情况大家也应该有所了解。如今冶县县城残破,城中之民或逃或亡,已所剩无几,若要在此立足,诸君有何良策教我?”
马淳起身向甘瑰施礼道:“主公,这几日在下和农吏周良、仓吏周吉、库吏赵铁还有厨吏毛大勘察了冶县周边地形,统计我们剩余物资,先让他们向主公禀告统计数据吧。”
甘瑰:“可。”
农吏周良起身施礼:“主公,经过几日查访,冶县西北皆山,东面靠海,乃侯官楼船都尉所,只有城南地形开阔,又有闽水可做浇灌,多为可耕之地。这些耕地经过测量,约有万亩熟田,其余皆为荒地。不过这些所谓熟田也已抛荒半年有余,需要除草深耕方可种植稻米。
另外经统计,城中居民计有三千五百六十一人,多为老弱,少有青壮,且家无余粮急需赈济。”
甘瑰眉头一皱,问周吉:“库中物资尚有几何?”
周吉起身从怀里拿出一片木牍,答道:“启禀主公,原先出发时车队携有金五十,布帛两百匹,钱百万,米百石,豆菽五十石。剿灭老寨山贼缴获金两千三百,银八千,蜀锦三十匹,瓷器四十二箱,钱一千三百万,稻米杂粮两百三十石。”
顿了一下,接着道:“一路上原本车队耗粮不多,但收了降贼之后耗粮剧增,路上所用粮食计七十七石,沿路购买菜蔬肉食费钱三万,战马食用豆菽二十三石,过关时给了守将全经蜀锦十匹,关税十金,进城后救济城中饥民及部曲食用耗粮三十二石。
综上所述合计尚余金两千三百四十,银八千,蜀锦二十匹,瓷器四十二箱,钱一千两百九十七万,米粮二百二十一石,豆菽二十七石。”
甘瑰松了口气道:“看来府库物资尚有许多。”
一边厨吏毛大连忙站起道:“主公,钱物虽多,但粮食缺口很大,若放开食用,只够城中军民十日所用,即便用杂粮稀粥赈济饥民,但士卒军粮必须足量供应,这样算来也只够军民一月之量。”
甘瑰再问:“城中可有贩卖米粮的商贾?”
毛大苦笑道:“冶县已是死城一座,城中居民家徒四壁,哪有商贾愿意过来,就算有再多金银,又到哪里去购米粮。”
甘瑰沉思片刻,转向甘莘问道:“附近可有山贼匪寇?部曲编练能否出战?”
甘莘摇头道:“降贼原本就是流民啸聚而成,进城之后又忙于修建县寺军营,未经训练如何成军?”
甘福也禀告道:“骑从们这几日四处打探情况,这周围四五十里方圆,除了发现一些躲在深山的百姓,尚未找到山贼营寨。不过随春军营倒是驻扎在西面二十里的闽水边上,据骑从查探,其众约有万余,背靠金牛山,宜守难攻。”
甘瑰恼道:“士卒羸弱,粮草匮乏,难道我们要困死在这冶县破城之中?”
马淳劝慰道:“主公莫恼,天无绝人之路,或许还有办法可度难关。”
“子厚计将安出?”甘瑰问道。
马淳道:“黄龙二年也就是四年前将军卫温、诸葛直率水军万人出海前往夷洲、亶洲。但不知什么原因,找不到亶洲,只到了夷洲,迁回数千夷民。不过水军损失大半,至尊震怒,卫温、诸葛直被诛杀。只是至尊对亶洲之事念念不忘,随后令陆凯陆敬风出任楼船都尉,督造船只,意欲再次出海。粮草之事可落在此人身上。”
甘瑰颔首道:“陆敬风此人我也曾打过交道,乃大将军陆逊陆伯言之侄,黄龙年间曾任诸暨长,以治绩出众闻名朝中。不过楼船都尉所粮草自有朝廷定量供给,陆敬风有怎肯贩卖给我冶县?”
马淳摇头笑道:“贩卖粮草陆都尉一定不肯,不过都尉所建造船只必然需要大量木料,至尊又迫之甚急。如果主公致书陆都尉,以冶县木料换取粮草,在下认为当有十足把握。”
甘瑰大喜道:“子厚之策大善,我即刻修书派人送往侯官。”
马淳再进言:“主公,还有两件事需要解决。”
“还有哪两件事?”
“其一是屯田,以木料换粮草之事只能暂解燃眉之急,为今之计只有早日屯田方可长治冶县。”
“屯田之事确是大事,就交与子厚全权处置,县内钱粮物资尽可随意取用。那其二呢?”
“其二就是稳住随春。”
“随春贼子虽已降朝廷,但其人肆虐冶县,又据地自守,待他日至尊旨意一下,我必率军讨之,现在稳住随春多此一举吧。”甘瑰有些不解。
马淳解释道:“去年吕岱将军为了早日平定贼乱,迫降随春,授以偏将军之职。但此人多年来啸聚冶县不服王化,久之必反,至尊若要安定闽地必然要除去此贼。只是如今我军尚弱,如果双方冲突起来,恐怕难以取胜。不如暂时蛰伏,日后屯田有成兵精粮足之时,以雷霆万钧之势一鼓而下破灭此贼。”
“子厚言之有理,依你看来该如何稳住随春?”甘瑰从善如流的问道。
“随春僻野陋闻之人,多以金珠厚币即可。且等在下屯田事宜安排妥当,便去随春处走一趟。”
“库中钱财子厚随意取用就是,”甘瑰对钱财不太在意:“不过交好随春另派他人就是,子厚还是不要轻涉险地。”
马淳摇摇头道:“交好尚在其次,探听随春大营虚实最是紧要,主公须得坐镇冶县城中不能轻动,还是在下走一趟。不过主公放心,随春不知我部虚实,必不敢妄动,这趟过去不会涉险。”
“如此就辛苦子厚了。”甘瑰点头答应。
众人计议已定,马淳随后叫上县寺各属吏讨论屯田事宜。毕竟粮草乃是甘瑰部立足冶县的最应该解决的问题,正所谓“要发展先种粮”,这件事情马虎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