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陆逊积极联络其他重臣上书孙权,希望皇帝出面平息储位之争。
全琮回到自家府中,便让人叫来长子全绪和次子全寄。稍后,兄弟二人便来到父亲书房。
全绪与全寄是全琮原配夫人所生,全绪今年已有二十五岁,入仕多年,为人处世比较沉稳,有些像父亲全琮,如今官封扬武将军。
次子全寄就不太像父亲,他年方十八,虽未入仕,但性格轻佻张扬,结交甚广,在东吴年轻一代名气很大,在士族当中也算是出名的少年名士。
其他两个儿子全怿、全吴都是全琮续弦夫人长公主孙鲁班所生,如今尚年幼,所以全琮没有叫他们两个一同议事。
全琮叫来两个儿子,对他们道:“今日丞相召我过府,就是为了二宫相争之事。他劝我一同上书陛下,遣鲁王就藩以安定朝局。”
二人闻言,全绪还未说话,全寄就跳了起来道:“父亲,此事万万不可。太子与顾氏交好,又是张休老贼之婿,若他日太子登基,我全氏必然难得圣眷,全氏一族危矣。”
全绪也反应过来,对全琮道:“父亲,二郎说的对,咱们与顾、张二氏有隙,如果他们两家得势,与咱们全氏可大大不利啊。鲁王礼贤下士,与我家相交甚厚,又深得陛下宠爱,若他成为储君,可保全氏百年富贵。”
全琮叹了口气道:“为父如何不知储君之位对咱们全氏的重要性。但是你等可知,储位之争可是关系到大吴国祚,会引发朝中多少动荡,一着不慎,这可是灭族大祸。”
全寄见父亲犹豫不决,紧跟着劝道:“父亲,孩儿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二郎且说。”
“全氏三代仕于大吴,且家势日隆,何者?唯圣眷不止而已。
如今太子与陆、顾、张三氏交好,并不看重我全氏。而鲁王自幼便与孩儿相善,待孩儿亲如兄弟,我全氏身上已经深深地烙上鲁王印记。
在太子眼里,我全氏即便转投与他,附其骥尾。将来他若登基,又能保得住几分权位?陆氏还算与您交好,然顾氏兄弟与张休老贼得势,在新皇面前进几句谗言,我全氏休说保住官位,能否保全宗族性命都尚未可知。
而鲁王不同,聪慧果决,礼贤下士,朝中众臣称其有至尊之风。就连车骑将军步子山(步骘)、老将军吕定公(吕岱)、右部督吕世议(大司马吕范次子吕据)、中书令孙弘等都支持鲁王。父亲怎能犹疑不决,罔顾全氏之危?”
全琮还是不肯下决断,长叹道:“二郎你尚年幼,不知丞相陆伯言之威。此人智谋超群,杀伐决断,当年定计智取荆州,致使关羽兵败被杀。后又在夷陵之战中力挽狂澜,火烧刘备,救大吴于危卵之中。有他支持太子,鲁王是翻不了身的。
况且他示意为父,若二郎你仍与鲁王过从甚密,就要为父将你诛杀。”
全寄冷笑道:“陆逊老匹夫竟然如此狂妄,竟敢口出狂言,肆意诛杀士族子弟。莫非他忘了,陆氏虽然有大功于大吴,可这大吴天下须姓孙,非是姓陆。储君之位,非是他一言而定的。”
全绪也恨恨道:“二郎与鲁王交好,却是与他陆逊何干?竟然要置二郎于死地。父亲,如今之计,我全氏已无他路,唯有紧跟鲁藩可也。”
全琮眼神闪烁,沉默不语。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随后书房门被猛然推开,进来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美妇。父子三人愕然望去,却是全琮续弦夫人,东吴皇帝孙权长女,有着全公主之称的孙鲁班。
只见孙鲁班眉目含霜,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一屁股坐在榻上,厉声没骂道:“贱婢辱我,气死本宫了!”
父子三人对视一眼,全琮挥挥手让儿子们下去。起身来到孙鲁班面前,柔声问道:“夫人何事如此气恼?莫非有人顶撞与你,待为夫与你出气。”
孙鲁班白了全琮一眼道:“说与你知有何用处?还不是王氏那贱婢,仗着儿子是太子,竟然给本宫眼色看,把本宫肺都气炸了。”
全琮心中咯噔一下,心中有些发慌,便倒了一杯酪浆递给孙鲁班:“夫人到底何事与王夫人起了冲突?”
孙鲁班一把接过酪浆,一饮而尽,气呼呼的说了起来。
原来孙鲁班是孙权最宠爱的长女,其母步夫人在世时虽然因为先太子孙登的缘故,没有正式册封为皇后,但一直打理孙权后宫,实际上就是后宫之主。
所以孙鲁班一直随意进出皇宫,孙权又对她非常宠爱,就算是在处理朝政之时,只要这个女儿进来,他也会放下政务接见女儿。长此以往,就养成了孙鲁班飞扬跋扈的性格。说实话,当年要不是她进谗言,马淳的岳父甘瑰也不至于获罪流放会稽,这么多年得不到重用,以至于最后郁郁而终。
可是如今孙登已死,孙和成了当今太子。他的母亲王夫人小门小户出身,见识浅薄,以为自己就能成为皇后,便迫不及待的管理起后宫之事。
孙鲁班因为母亲布氏最终都没能成为皇后,心中不乐意别的女人登上皇后之位,便在父亲孙权面前进言说:“母亲尸骨未寒,父皇刚追封母亲为后,就要晋封新皇后,母亲在天之灵一定会有所不满。”
孙权一想也对,他其实最爱的就是这个布氏,当年布氏和长子孙登先后去世,这可是孙权内心当中最大的痛。听女儿一说,便息了封后的念头。
这样一来,两人就结了仇,王夫人对孙鲁班恨之入骨,二人在后宫之中见面就掐,势不两立。
这不,今日孙鲁班想进宫见父皇孙权,顺便讨要些好处。可是真巧遇见王夫人也去见孙权,二人在路上一见面便互相冷嘲热讽,掐了起来。
王夫人出身虽是士族,但门第并不高,从小生活在底层,乡间俚语随口而出,比出身高贵的孙鲁班嘴巴利索的多,当场说的孙鲁班火冒三丈,气个半死。
孙鲁班被王夫人一气,连孙权都不去见了,转身就气呼呼的回府了。
孙鲁班将经过与全琮一说,末了道:“全子璜,如今孙和只不过是太子,尚未登基,他母亲王氏贱婢就如此欺辱本宫。将来若是孙和登基,王氏成了太后,全氏岂不死无葬身之地。
还是鲁王不错,他虽也是王氏之子,但对本宫一向恭敬有加,还时常让本宫代他向你问好。本宫看来,鲁王若是做了太子,将来也能保全全氏,你可要三思啊。”
全琮登时一惊,自己的夫人与太子之母势同水火,儿子们又早早的站队,成了太子对头鲁王一党的核心人物。如果自己还是蛇鼠两端,将来非但在太子面前讨不了好,鲁王若是登基,自己一样得不到任何好处。
他也是混迹官场多年,哪会不明白其中道理。先前只不过害怕丞相陆逊,再加上对大吴还是有些忠心,不愿意国家陷入混乱之中,故此在理智上愿意支持太子。
可是如今看来,支持太子竟然要危及自己家族,全琮当然没有那么高尚的思想觉悟。谁要是危害全氏,那我就跟你斗上一斗,更何况鹿死谁手尚未可知,鲁王还是有一定的胜算的。
当即对孙鲁班道:“夫人放心,为夫自有决断。全氏三代仕吴,多少还有些门生故旧,南宫那位坐不坐的稳太子之位还未可知,想要登基?呵呵,为时过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