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山和毛木子二话不说愿意跟着去崖洲岛,只是周二兄弟还是有些疑虑,马淳继续说道:“二叔,三叔,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两年县寺对我们的赋税有没有变化?”
周二道:“县寺啥情况不太清楚,不过乡里要征收的税赋确实越来越多了。淳哥儿你原先也知道,我们这个小小的石峡里产不了多少庄稼,每年交的并不多,大伙从山里找些吃食勉勉强强也能过活。
三年前要不是你让我们育苗施肥,增加了不少产粮,还有豆腐作坊赚了不少粮食,就那年要交的税能把咱们石峡里乡亲都给逼死。”
周三也道:“这两年城里也开了不少豆腐作坊,听说有很多大户人家也偷摸着学我们做豆腐,虽然味道不如我们石峡里的豆腐,但胜在价格便宜,作坊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
赵山皱着眉头说道:“我说怎么现在来拿货的客人越来越少了,我还以为三哥不想卖了。”
“我怎么不想卖了?”周三急道:“现在做豆腐的人多了,咱们这里路远,许多商贩为了少走些路,再加上别人做的比我们便宜,不愿意来我们这里拿货了。要不是我们石峡里豆腐牌子硬,大户人家都愿意吃我们做的豆腐,咱的豆腐作坊说不定早就关门了。”
马淳听完点点头道:“我们有稻米增产的办法,还有豆腐作坊,尚且一年不如一年,其他村就算学了咱的种植方式,生活肯定更加不如我们。况且我会稽郡已经算得上是大吴最好的几个郡之一,其他郡可想而知百姓更加艰难。”
周二道:“淳哥儿,你不是在皇帝陛下面前说得上话吗?跟他老人家说一说,让朝廷少些税赋,百姓们也能活下去。”
马淳叹了口气道:“咱们那位皇帝陛下可不是那么容易说服的,他一心想要压服曹魏和蜀汉,指挥军队的能力却又......。每次和曹魏打仗都损兵折将。这打一次国力就损耗几分,到头来损耗的国力还不都是压在百姓头上。我看这几年他还得再大大的折腾一回,到时候征兵征粮都会分派道各个郡县,咱石峡里肯定也不会幸免。”
周三到底是经常来往县城,见识比其他几人强了些,闻言反应过来道:“所以淳哥儿你怕到时候村里的粮食征缴,壮丁被征发去前线,这才想带我们去崖洲岛?”
“是啊,”马淳点点头道:“我毕竟是新进官员,出身又不好,在这边郡里说不上话,崖洲岛路途遥远,我还不能上岸,到时候鞭长莫及护不了你们。
可是跟我去崖洲岛就不一样了,那里山高皇帝远,什么事都是我一言而决。虽然生活艰苦些,但是至少可以护住你们,不至于让你们去前线送命。
再说了,那里地方辽阔土地肥沃,大伙一起开荒种地,不出三五年,每户就能占得不少土地,远比在这小小石峡里山村逍遥快活。”
“嗯,我相信淳哥儿的手段。”周二拍着桌子道:“当年咱还不是穷的叮当响,淳哥儿当年还是十几岁的小娃娃,愣是从无到有让咱过上了好日子。如今淳哥儿你都是县君老爷了,说的又那么明白,咱就跟着你再来一回。就算过不了大户人家的日子,总不至于饿死吧。我这就召集乡亲们去晒谷场议事,让他们都跟着咱走。”
马淳嘱咐道:“二叔,咱们尽量说服为主,有实在不愿意走的,咱也不勉强。”
周二点点头道:“不劳你吩咐,我心里有数。”说完招呼周三,赵山和毛木子一起去召集村民了。
石峡里一共有二十几户人家,其中周姓最多,有八户人家,其他的赵姓、毛姓各有几户,剩下的还有几户别的姓氏。这与别的村只有一两个姓氏的情况很不相同,马淳曾经问过周二其中的原因,周二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他爹说原来石峡里也就几户人家,后来从北面迁移过来了好些人,慢慢的就定居在这里,形成了这种特殊的多姓氏的情况。
不过石峡里村民还是比较淳朴和谐,大家在一起很少有纠纷,这也使得当初马淳提出的合作社形式能够让大家欣然接受。齐心合力的情况下,石峡里才能凭着区区一百几十亩耕地,养活了这么多人家。
当周二召集大伙在晒谷场商议迁居到崖洲岛时,只有两三户家中无子的村民表示年纪大了,不愿意再路远迢迢的前往崖洲。其他的只要家中子女曾经跟马淳上过学的人家,都表示愿意随着马淳迁移到崖洲开始新的生活。
因为他们也清楚,只要跟着马淳,自家的小子说不定将来能得个一官半职。就算是做不了县吏,以马淳的秉性,只要按照马淳说的去做,将来也能得到一块不小的土地,总比窝在这石峡里,被官府和乡寺盘剥的好。年纪大的还好一些,那些年轻力壮的村民随时有可能逃不过被征召上前线的命运。
晒谷场上商议的很快也很顺利,一共有二十一户,七十四人愿意随着马淳前往崖洲岛,只有三户人家留了下来。周二也很爽快,将村里的一百三十多亩地交给这三户人家耕作。至于将来会不会被别人霸占,马淳他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虽然这个可能性非常高,但他能做的就是派人去县寺帮他们将这些土地的所有权转到他们户下,这点事他还是能做到的。
就在石峡里全村紧锣密鼓准备迁移到崖洲岛之时,马淳抽空去了一趟山阴城,主要是拜见一下老师谢赞。毕竟自己是山阴谢氏的门生,如今自己也算是出仕为官,主管一方政务,拜谢一下老师也是应有之义。
当然如今他的地位与当初跟随甘瑰前往冶县时大不一样了,谢氏虽然不缺县长这类的门生,但还是给与了一定的重视,不仅谢赞接待了他,谢氏家主谢承也抱病与他见了一面。谢赞甚至还设宴请马淳吃了一顿饭,席间与马淳有说有笑,全然没有当初要赶他出府时的态度。
马淳当然不会计较谢氏的态度,不管是客气也罢,过河拆桥也好,现下的世家大族就是这副样子。他来拜见老师只是不愿意被世人诟病他不知礼,礼到了也就罢了。
贺质还在建业没有回来,他除了先前跟马淳如今解救甘瑰以外,还想要谋个一官半职,巩固贺氏的世族地位,贺氏其他人马淳也不认识,所以马淳也就没有去贺府拜访。
会稽郡的新郡守姓岑,叫岑轲。马淳不认识,不过既然到了山阴,他也就抱着不得罪人的想法前去拜访了一下,期间过程乏善可陈,就当是官场应酬了。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位岑郡守有个儿子叫岑昏,将来入宫做了宦官。是东吴最后一位皇帝也是三国时期最残暴的君主孙皓的最宠幸的宦官,屡进谗言,谋害了许多忠臣良将。
当然还有山阴县令华覈,这位仅比马淳大了三岁的年轻县君,马淳自然也要拜访一下。一来如此年轻的地方长官,将来只要不出意外,成就肯定不可限量;二来马淳既然要把石峡里村民迁到崖洲岛,必定要取得这位华县君的同意。
华覈倒也爽快,收到马淳的请求后一口答应,并承诺照应石峡里剩下的三户人家,不再将其他村的村人迁入石峡里。马淳得到华覈的承诺非常高兴,诚心诚意的向华覈施礼感谢。马淳知道既然华覈承诺了,那么在他还在山阴的时候,石峡里应该还能保持现状,至于以后华覈升迁离开山阴之后会怎么样,华覈不能保证,马淳也强求不了。
就这样,马淳在石峡里过了年节,正月十六,带着准备妥当的乡亲们一同启程,向南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