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
洛池走进大厅,差点没摔下去,嵇灵连忙扶了她一把。
“你哥哥他……”
“都是些误会,很快就会解决了。”
嵇灵打断了她的话,语气笃定得连云景都有些侧目。
“你没骗我?”
洛池有些哽咽,证据确凿,嵇尘被抓走的那一刻,她感觉天都要塌了。
“你多虑了,我们嵇家人又何需谋反?”
嵇灵笑着安慰她,也用这种话来催眠自己。
当年的嵇尘意图谋逆,一是不得志,二是为了还恩情,而这两点风云都帮他隐藏地很好,只要周转一番,就能将他摘出来。
“好,我信你。”
洛池有些崩溃地点了头,她如今也只能选择去相信了,因为她承受不住不相信的代价。
“你镇定一点,小钰他们还要你照顾呢。”
嵇灵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让人将她送了回去。
“你这颠倒事实的本事都要把自己套进去了。”
云景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这完全是自欺欺人啊。
“你说得对!”
嵇灵突然抬起了头,仿佛恍然大悟。
“你又想干什么?”
云景有些接不上她的思路。
“我要先骗住自己,才能骗过所有人。”
“你是想……”
嵇灵眸光动了动,云景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此时,在大理寺嵇尘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无论是被问什么,他都不回答,神情淡淡,如是降落人间的谪仙无心理会尘世。
审查的官员有不少被他的外表迷惑,而没被他疑惑地也无计可施,嵇尘不说,他们也不能使用什么强硬手段,罪名一日没定下,他都是高高在上的矜贵公子,他们都得供着他。
“我想喝碧螺春,可以吗?”
良久,嵇尘终于说了一句话,却是一句多余的请求,众人面面相觑,但还是去给他取来了。
“我不喝这个。”
大理寺的衙役取来了茶叶,而还没倒下去,嵇尘便蹙起了眉。
“你当这里是什么?”
大理寺卿终于是忍不住发了火,这些个高门大族出来的公子哥真是太难伺候了。
“给他喝个茶怎么了?”
这时,一道严谨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众人抬头一看,竟是嵇鸣。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反倒令他更为成熟稳重,举手抬举间也更具压迫感。如今与他有七八分相似的嵇尘,看上去都显得稚嫩了。
“丞……嵇大人。”
对这个两朝丞相,嵇家真正的家主,没人敢轻视,下意识行了礼。
“呵。”
嵇鸣冷笑了一声,即便是没了官职,上位者居高临下的轻蔑也让人心颤,众人没起来,一时有些沉默。
“我嵇尘的儿子,现在是连上好的碧螺春也不配享用了吗?”
他如今的语气甚至比当年的嵇尘还要狂妄,但没人反驳,大理寺卿连忙令人去找。
“下去,我看看这个混账到底想干什么。”
嵇鸣摆了摆手,众人下意识想离去,却又因他的话止了步。
“钥匙呢?”
“这……于礼不合。”
“我嵇鸣还会在大理寺闹事不成?”
他嘲讽地笑了一声,大理寺卿面色复杂,还是给他开了门。
“父亲。”
这间华丽的牢房只剩了两人,而嵇尘的话刚说出口,就被嵇鸣踹了一脚。
“逆子,看看你做的好事!”
无需在别人面前遮掩,嵇鸣的火气瞬间就窜了上来,恨不得一手掐死他。嵇灵在朝堂上说得天花乱坠,别人或许信了,对嵇尘知根知底的嵇鸣可不信,这混账意图谋逆的证据绝不是假的。
“我的脸都让你丢过了,那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也要去掺和!”
相府和嵇家缺了他什么?他非要去谋反,真成功了,他又能得到什么?自古参与夺嫡和改朝换代的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嵇家都不知送走多少个朝代了,历来不会去掺和,可这混账非要不清醒。
“父亲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嵇尘沉默地听完他的训斥,腹部生痛,红着眼站了起来。
“你倒是说啊。”
嵇鸣神情一滞,但脸色仍旧是冰冷。
“父亲明明知道,我自幼就立志要为官造福一方。”
他那么努力,甚至是挑灯苦读,可就在他可以破例参加考试的时候,掌管大权的父亲毫不犹豫地将他的资格划掉了。
那是天启元年,最后一次的男子科举,他才十岁,就永远地失去了资格。
“我知道,我不该再和灵儿去争,可你为什么,连个机会都不给我?”
嵇尘自嘲地笑了一声,他年少时真正记恨的不是嵇灵夺了他少主的位置,而是因她而起,他不得不被斩断了所有的前程。
“你为什么不问问,嵇白那么努力,我却连个登台露脸的机会都不给他?”
嵇鸣突然也笑了,边笑边摇头。
嵇尘被他这句话砸懵了,抿着唇没说话。
“嵇尘,这世上从没有什么公平,在什么位置,就应该做什么事情。”
“你若不是我的嫡子,即便曝尸街头,也不会有人多看你一眼。”
“况且,当时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嵇鸣有些怜悯地看着自己这个嫡子,他给了他一副极好的皮囊,后者却是顶着这张脸四处给他惹事情,他对嵇尘的容忍早已突破了下限,偏生这个混账不明白。
“可我还是登上了你的位置。”
嵇尘听懂了他的话,但还是有些不服气。
“蠢货。”
“灵儿不杀你了,你应该感激她没有底线。”
嵇鸣蹙起了眉,似是为他的愚蠢程度感到了疑惑。
嵇尘不由咬了牙,这就是他的好父亲,三番四次地要打压他。
“她在救你,别再给她惹事情。”
嵇鸣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嵇尘正想要问,眼神就突然变得迷惘。
“你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因为深入敌营被陷害了。”
嵇鸣低声落了一句,眸光有些深邃,看嵇尘听了进去,才收回了对视的视线。
“让我安度晚年吧,可别再给我惹麻烦了。”
嵇鸣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抬脚走出了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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