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洛逸也凑了过来,眼中是明显的兴奋。
“好啊。”
嵇灵应了下来,一旁的嵇鸣一噎,话止在嘴边。
“你也是惯着她,不怕出问题。”
嵇鸣有些无语,将怨气转移到了一旁的嵇尘身上。
“……她向来有分寸。”
嵇尘脸色变了变,但并不是很担心。
“随你们吧!”
看着几个孙儿都是跃跃欲试,嵇鸣也懒得再管,挥袖坐到了一旁。
他们在一起过了年夜,直到第二日的钟声响起,黑夜中再次燃起了烟火,鞭炮声不断,展示着热闹和喜悦。
嵇灵将两个昏昏欲睡的孩子放回床上,却是抬脚去了另一处。
嵇家族地北侧,她走进了那个凄清的房间,房间里有一抹很微弱的烛火。
“戚音。”
她推开房门,喊出了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她的母亲,又是她的仇人。
“嵇灵。”
戚音此时正缩在墙角,听到她的声音身躯一颤,抬头时却是眼神冰冷,直呼其名。
“沦落至此,你也是打了一手烂牌。”
嵇灵看着她如今的景象冷笑了一声,堂堂曾经的嵇家主母,现在却在一个破院子里连盘炭火都没有。
“我最大的错误就是生下了你。”
即便已经狼狈不堪,戚音依旧没有给自己的女儿一点好脸色。
“可惜我还是在这里了,如今的主宰者,是我。”
嵇灵并不为戚音的讽刺所动,这么久过去了,她早已不在意这份所谓的母女情谊。
“嵇家少主特意前来,就是为了看我笑话吗?”
戚音并不在意,已经不会有更糟糕的处境了。
“不,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嵇灵勾起了势在必得的笑容,让戚音有些错愕。
“你和戚家没有做成的事情,我会成功。”
她直言了自己的目的,戚音眸光微动,随之而来的便是滔天的恨意。
“你自己又算什么好东西,凭什么这么正气凛然地湮灭了戚家!”
戚音恨不得上去给她一巴掌,却腿一软摔在了床上,嵇灵当初就是以谋逆的罪名让戚家满门抄斩,她还当嵇灵有多忠心耿耿,没想到也是一样的目的!
“是啊,很不公平,但可惜,我就是有这样的能力。”
嵇灵笑得妖冶,脸上浮现了前所未有的嗜血锋芒。
“我嵇灵,不需要算计亲人来夺取江山。”
况且,她的目的不是推翻皇朝,而是让天下易主。
她冷声落了一句,抬脚踹翻了一旁的花瓶,与碎片共同出现的,是被戚音藏了很久的信件。
“你不会还没死心吧?”
她讽刺地笑了笑,正要捡起那些信,却见戚音神情骤变,跑下床要拦她,嵇灵轻而易举地将她推开,点了穴。
戚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捡起了那些信,令嵇灵意外的是,这不是什么通敌的证据,而是情书。
“真是缠绵。”
嵇灵随意翻了几下便看不下去了,只是信上落款的人名,令她有些意外。
而更令她恶心的是,这些信所记录的时间,比她的出生还要早,甚至,迫近了嵇尘出生前。
所以,不是父亲先变了心,而是戚音先背叛了他。
她没由泛起了恶心,若不是这张和父兄极为相似的脸,她都要怀疑自己是哪里来的野种了。
“你既然那么委屈,当年又何需嫁入嵇家?”
嵇灵将那些信扔到了戚音脸上,沉寂已久的愤怒再次涌上心头。
戚音唇瓣发白,看着那些信件没说话。
“既然你不说,那就让我来替你说。”
“因为你们的戚大将军府日渐败落,需要嵇家的支持,更是因为你那相好有野心没本事,需要踏着父亲的位置向前。”
“你早就算计好了,你骗了父亲,让自己嫁进了嵇家,拿着嵇家的东西给你的老相好铺路!”
嵇灵气得发颤,父亲可从未亏待过她,可对方却从头到尾都是算计。
“你怎么就……”
“灵儿,别说了。”
嵇灵怒不可遏,却突然被人打断了话语,她倏然转身,身后是她的父亲,也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
嵇灵一怔,这所有的一切,最难堪的始终是嵇鸣。
“你回去吧,不必再来了。”
嵇鸣平静地落了一句,千疮百孔的心却不能抑制。
他对自己的真心错付早有猜测,却愿意一叶障目不去深究,因而才会将那份情感践踏,只是所有的真相暴露在眼前时,还是心痛到要窒息。
他嵇鸣,天之骄子,一出生便坐拥别人奋斗十几辈都得不到的东西,再寄心社稷时,更是心高气傲,对无数世族贵女不屑一顾,而他当年是为什么选中了戚音的呢?只因为她当时给了他一颗糖。
年老才发现年少时天真愚蠢,嵇鸣自嘲地笑了一声。
“父亲……”
嵇灵还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这么落寞的神情,她的父亲是骄傲的,是强大的,甚至是不可一世的,但不应该是暗自伤神的。
“听话,你先回去。”
嵇鸣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推出了房门。嵇灵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离开了。
他俯身捡起了地上的那些信,随手扔进了火炉。
“你早就知道了。”
戚音盯着她,语气是笃定。
“是啊,但我不能让自己的嫡子沦为笑话。”
嵇鸣轻笑了一声,他没有那么宽宏大量,但嵇尘已经出生了,嫡子的身份,不能出现任何的差错。
他早有预谋让戚音自动退出,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妾室,只是没想到她这么不上心,好几年才发现。
他怀疑过嵇灵的身份,甚至在她出生时就想亲手掐死她,但看着那张几乎和嵇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又下不去手了。那是他的女儿,不是他们的。
为了两个孩子的身份光彩,他冷眼旁观戚音占着位置离开,直到她交出和离书,他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嵇鸣……”
看着他步步逼近,戚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惶恐。
“原本,我觉得留着你会让两个孩子看上去好一点,现在我发现,是根本不必要了。”
他冷声落了一句,在新的一年的晨光出现之前,送走了他年少时最大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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