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稳稳的停在窗棱之上,喉中发出温驯的“咕!咕!。但见一只宽厚的手掌伸出握住,自它的腿上取下一密封的信函来。利落的展开,待看清里头的内容之后。弘历眸子一缩,目光如炬的盯了眼弹着琵琶的女子。“晓歌姑娘,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暂且先回去了。咱们改日再约吧晓歌点点头,起身福了福,便离开了。
啪!弘历狠狠的拍了身边的桌子,用力得太狠,掌心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还真得小瞧那些个幕后之人了,竟然混进了自个身边。幸好,景娴看出了破绽,为他正得了名声。想着,巴朗与密信之中提到,皇后娘娘,好似受了惊吓。心下一紧,也无心呆在外头了。行踪已经被人家勘破,再查下去也不会查到什么。便领着众人离开了茶楼。
而晓歌也回了亿仙坊。今个早上,子谦便让她在街上候着,待那人出现之后,伺机搭讪,然后相约。果然,并未等候多少时间,那人就出现在视线内。她自是上前的搭讪去了。这些个搭讪的手段,忆仙坊里的老鸨子可是教了许多。晓歌运用的娴熟无比。奈何,那人不肯随她前来忆仙坊,不然子谦让自个做得事儿,恐就达到了。
屋里已是有人了,便是她时时刻刻放在心上的子谦。一番温存过后,韩子谦便问起今日之事。晓歌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明白。神情之中是掩饰不住的羞愧,“子谦我没有做好。对不起!”话音落下,等了半晌也未听见对方的声音,忐忑不安的偷偷瞄了眼心上人,映入眼帘的便是他极度心痛的眼神。
“晓歌,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占据着大半个眼眶的漆黑双眸,充斥着深深的压抑,“只要一想起你为付出的牺牲。我真是痛苦的不能自抑。”略显清瘦的身子,微微的颤抖,令晓歌心疼不已。
“子谦我说过,为了你,什么我都愿意的。真的,我一点也不怪你。”搂着他单薄的腰身,整个脑袋埋在他温热的胸口处,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味儿。“子谦,那颗药丸,我放进他的杯子里头了。我亲眼见他喝下去了。”良久,自他怀中传出闷闷的声音,隐约带着哭腔“子谦,我心里难受。”
那般意气风发,尊贵威严的男子,若变得同馆里所见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的心就好似放在油锅里煎熬,疼痛难忍。
可,可,自己双手环着的这人却是自个爱喻性命之人。“能不能,不要将他变成那个样子啊?”
眸光一闪,韩子谦下巴抵着晓歌的脑袋双手轻轻拥住怀里柔弱的女子,道,“晓歌再忍忍,只要事儿成了之后。咱俩一同助他戒掉,好不好?”低沉舒缓的声音,徐徐在她的耳旁响着。他描绘出的日后的生活,便如同那米囊花之毒般,充满了诱惑。
安抚好怀里的晓歌,韩子谦便出了屋子,向着院子深处走去。行至一假山旁在某处按了下旁边的凉亭里头一汉白玉的桌子缓缓移开,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期期然的踏进凉亭中的某块石砖上就见那本来漆黑的洞口,亮起了微弱的光芒。沿着梯子盘旋而下待他全身尽入之后,石桌又移回了原处。
梯子是用上好的檀木制的,厚重结实。相对的价格也是不菲,但韩子谦并不在乎这些。毕竟这些钱,只是打了个圈,又成倍的回到了自个手里。楼梯尽头,却是一间间独立华美的屋子。每间屋子里皆有人躺着,拿着烟枪,吞云吐雾,面色潮红,带着不正常的愉悦之态。
韩子谦唇角一勾,眼神微微闪烁,几许不容发觉的嘲讽,自眼中滑过。行至一虚掩着门的屋子,推开踏了进去。便见里头坐着一中年美妇,面容冰冷,听着声音,连头也不抬一下,兀自看着手里的名册。
“四娘,看得可还满意。”以他在教中的地位,其实这个名唤四娘的美妇应是他的下属。但四娘身份特殊,又身为教里头的大长老,韩子谦待她也还算客气。
四娘抬眼,淡淡一瞥,“左护法,做得甚是不错。属下回去之后,禀报了总教主,想来他老人家定会开心不已的。”因着身为女子,对于眼前这个邪气狂肆的左护法,利用女子的痴心,去达到目的,颇有些不齿。但教主却是赞同,她也无法。何况,她也只是仅仅看不惯而已。对着晓歌,也没有多少同情。早在她的家人全部死光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柔弱的情感。
“劳您美言!”韩谦眉头一挑,露出个淡淡的笑容。那个老不死的东西,都已六七十的年岁了,还霸着总教主的位置不放。
“不用!”四娘淡淡道,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韩子谦。“属下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总教主的几个儿子中,便是眼前的这个相貌最为出众,也是最有手段的。自个倒是挺看好他的,倘若他登上教主之位,必会是全心全意的发展圣教。而不似现在的教主,贪恋美色。一个一个的美貌侍妾不断的娶进来,最小的儿子竟是个还在吃奶的小娃娃。
“今个早上的事儿,不是说万无一事么?怎得会失败了?”四娘来时便得了安插在此地的眼线的汇报。鞑子皇帝素来注重名声,而他们所做的,便是破坏他们最为在意的事儿。届时,再寻些对满清政府不满的读书人,以笔杆子讨伐,定是会有不少作用的。
这些年,随着日子愈发的安稳,老百姓们对他们圣教由先前的同情亲近,变成了现在的厌恶。如今,圣教却是很难吸纳新人的。但若是,清廷皇帝借着南巡之便,出入青楼妓馆。这般的名声一旦传了出去,势必会引起不少人心中不满。如此一来,圣教才能顺势壮大。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绝妙-的棋子未用呢。
“是我小瞧了旁人啊!”韩子谦轻轻叹了口气,神情之中透着深深的惭愧。回想起那位气势凌人的女子,心下不由微微一动。纵观自个色鬼老爹诸多妻妾,加起来,也抵不上那人半分。
眼线不过是留在岸边接应的,具体的实情也是知晓的不是很清楚。更何况四娘了,她亦不过是得了个囫囵消息。心中虽然好奇,面上依旧是一派平静,皆因对于眼前的男子,她还是知晓一二的。这人,倘若不想说,无论旁人怎么套话,也是套不出半点。便也未在追问下去,只是道,“那接下来,您打算如何?”
“按着咱们原先的计划便是。”虽然第一步,已然被人打破了计划,却也并不影响后头的步奏。“晓歌今个告诉我,她已经咱们提炼的米囊花之毒,投入鞑子皇帝的茶水之中,并亲眼看着他喝下去的。”
“那岂不是说,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饶是冷静自持如四娘,一想着,那皇帝变得如外头那些人的模样,也忍不住激动起来。米囊花的毒本就容易上瘾,何况,经过他们提炼过后的。
药性,可是亲眼见识过的,一旦中了这米囊花的毒,什么礼义廉耻,什么江山抱负统统滚到一边儿去吧。今后,那眼里心里可就只有这米囊花一样东西了。
“不一定。”韩子谦却是个冷静理智的,“鞑子皇帝生性狡猾,不一定会中招。晓歌不过就是个单纯到几乎愚蠢的姑娘。那鞑子皇帝若是耍什么花招,晓歌不一定能看得出来。”
“左护法,何必长他人志气呢!”回话的并不是四娘,而是自外头走进的一人所说。这人相貌与韩子谦有着七八分的相像,看起来应该是兄弟。但是奇怪得很,同样的五官生在韩子谦的脸上,说不出的好看。而生在来人身上,却是说不出的怪异。
“韩子茂,你来这里做什么?”教中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一件事儿,那便是,教主的几个儿子相互间斗得厉害。故而,韩子谦也没有必要做那表面文章。
“你这是和哥哥说话的态度么?”韩子茂瞧向弟弟的眼神,满是嫉妒。父亲真是偏心,什么容易做的,便让他去做。给自个的任务,却总是最难的。
“有话快说!”后面的那句,韩子谦嫌弃太过于粗鲁,不符合自个的形象,便也没有说出口。诸多兄弟之中,惟有大哥令他忌惮,其余的皆是不成气候。至于眼前的这个,更是不足挂齿。
“父亲让我过来,告诉你,动作快一点。做完之后,便直接前往海宁。咱们在那里干一票大的。”韩子茂抽出一把折扇,故作潇洒的扇着。
“好!你可以走了!”很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却是半分面子也没有给自己哥哥留。韩子茂摇着扇子的手一僵,手背上迸出几根青筋,心中气愤不已,但他武艺不及韩子谦,只得强忍愤怒,恨恨得瞪了眼,转身离开屋子。
“左护法想来应需处理事儿,属下也不多做打扰了。告辞!”拱了拱手,几个纵身,亦是从屋子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