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起她的牌子,把玩了几下,随即轻轻的扔进盘子里,击散了排的整齐的牌子,“什么时候,你们成了别人的奴才?”随着他漫不惊心的轻柔语调,那小太监唰得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只一会,那宫人的额上已是鲜血淋漓。
“拖下去!”眉头淡淡皱了起来。高无庸立即招来两个粗壮些的太监,将其拖走。弘历倒不是个嗜杀之君,通常拖下去,便是杖责一顿,再发配至辛者库。
在宫中,敬事房的太监,可不是辛者库当差的太监可比的。前者,不但常能在主子跟前露脸,甚至那些个不得宠的小主,还得巴结着。而辛者库的杂役太监,却是宫里最为低贱的,两者可谓天差地别,但好歹能保住小命不是?
因着此事,弘历便也失了踏进后*宫的兴趣,独自歇在了养心殿。
敬事房的总管太监忽然间被弘历撸了,相较位居高位的几位后妃来说,倒是没有什么影响。但对于那些个新入宫的常在答应们,则是影响大了。
好些个答应常在们为了能够得到皇上的垂幸,几乎掏出了全部的家财孝敬了那位总管,哪知一夕之间,全部打了水漂,哭都没地方哭。只得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而古太医遇刺的事儿,倒是在各宫的主子跟前得了重视。那日在在场的。谁不知这古太医可是个关系到储秀宫的那位,虽然心里头巴不得他失了性命才好。但也没有哪个有胆子的,在皇上的眼皮底子下头,作出这等事来。听闻他不过只擦破了点皮,暗恨那些个刺客本事太弱。
皇后更是恼怒异常,心心念念巴不得那个碍事的家伙立即死掉方好。也曾想动手除掉。却每每看着儿子稚嫩的面容。便将心头那股子邪火硬生生得忍了下去。
如今她是多说多错,虽然每月的初一与十五,皇上依旧会出现在自个的长****。但,每次总是快在就寝时堪堪出现。话也说不了几句。皇上如今还做出这番礀态。无非是因为儿子永琮。
想到儿子,皇后冷厉的脸色不由得缓和了下来。有了嫡子,便有了盼头。为了永琮。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皇上厌弃了自个。故而,无论皇上宠爱哪个,她只能待那人比皇上更好。这些年。自个的名声倒越发的好了。
“娘娘,该用膳了!”雪娟掀开帘子,清秀的小脸上带着温和的盈盈笑意。她早已到了出宫的年纪,皇后心里虽有些不舍,但也不想强留她下来,以免寒了其他奴才的心。哪知,雪娥却是不愿的。想起她的家中状况。便也明白了许多。
雪娥是泡着母亲的眼泪长大,额娘的痛苦在年幼地她。心中扎下了根。她本就是富察家的包衣,十二三岁时开始侍候主子,初作皇子福晋时,还是很得主子爷的喜欢与尊敬的,直至侧福晋入了府邸。先皇后的族侄女,上三旗的出身,阿玛兄长也有本事。那样的出身,作个皇子嫡福晋,也是不差的。
哪里料得,被赐给了四阿哥作侧福晋。那时雪娥就想,侧福晋恐怕是心怀委屈的,哪个女子不想堂堂正正从正门进来,身穿正红衣衫,何况她还是那样的一个家世。待侧福晋第一次给主子请安时,所有的女子皆被那动人的颜色所惊艳。之后,清晰的感受了到那些女子们的深深嫉妒。
也是这一刻起,自个高贵端庄,温和大气的主子,渐渐得开始变了。无论侧福晋在主子面前如何恭顺有礼,却总不能让主子有一丝一毫的宽慰。
无论主子如何绵里含针,如何挑拨后院的女子与其争斗,侧福晋只是一笑了之。主子总说那女人真会伪装自己,但雪娥却觉得,侧福晋对着主子的尊敬,其实是发之内心的。不然,侧福晋能在主子的百般手段下保护自己,为何从未还击?
直至,主子伤了她的孩子!侧福晋沉寂过后,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时,雪娥便明白,主子多了个对手,一个恨她恨之若骨的对手!
雪娥微微晃了晃脑袋,暗暗嘲讽自个,真是年纪越大,越容易回想过去的事儿。轻轻走至主子身边,又轻声道了句,“主子,该用膳了,奴婢去传吧?”
“本宫现在还不饿!”皇后微微叹了口气,敛了心神,看向身边的第一大宫女。她的身边,能信任得越发得少了。
“主子,你今个就没吃多少东西!若饿坏了身子。小阿哥谁来照顾?”到底是侍候她久了,深知,小阿哥在主子心里头的地位。女人为母则强!此话一点不假。
“是啊!若本宫身子不好,可就无人照顾永琮了啊!”皇后叹道,说来,那女人的一双儿女,倒是被皇上照顾得很好。那个小丫头在宫里简直是可以横着走了。一切的规矩礼仪,在五丫头面前,压根算不了什么。永璋年纪轻轻,皇上便已将给他派了差事,还是领着户部的差。虽说皇上只是给了他个贝勒的头衔,但他的府邸可是按着郡王建的。
皇长子永璜可没这么好的待遇,也不知那小子是怎么想的,每次前来请安时,无论自个如何为他鸣不平,总是哭丧着张脸,啥话也不说。那个伊拉里氏对着自个也是恭敬有余,亲热不足。却与慈宁宫的小丫头关系好得不行。
正与小姑聊天的伊拉里忽然打了个喷嚏。就见五格格担忧得看着自个,柔柔一笑,道,“没事!许是来时,路上吹了点风吧!”
“嫂嫂。此话可说不通呀!现在这时节,早上的风儿可是最舒服的。怎会然人喷嚏呢!”五格格促狭得眨了眨眼,笑眯眯道,趴在伊拉里肩膀处,在她的耳旁轻声道,“莫非是有人在念叨着你!”
“你个丫头!”伊拉里轻轻得捏了捏五格格圆润的小脸。笑骂道。“竟敢打趣嫂子!”
“哎呀!你们怎么都喜欢捏人家的脸呀!”五格格捂着脸躲到炕床的另一面。狭长的眼眸瞪得圆圆的,“五儿,说了什么?打趣嫂嫂了呀!”不甘心得摸了摸小脸,嘟着小嘴撒娇道。
可不?小姑说得话。听起来可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到了最好,好像还是自个想岔了似的。哼!小丫头鬼得很呢,若不是她露出那番贼兮兮的笑容。自个又怎么会往此处想。愈想愈不甘,冲了上去,两手不停得在她痒痒肉上呵着。“小东西。嫂子讲不过你,直接动手便是!”
五格格笑得险些喘不过气来,两只眼眸儿泛着粼粼水光,连连讨饶,伊拉里又挠了几下,方松开手。抬眼就见小姑红扑扑得脸蛋若苹果一般,忍不住又捏了下。
“讨厌啦!”五格格靠着伊拉里身上。软绵绵地娇嗔了一句,许是笑得用力。肚腹处竟然传来几声咕噜响,迎着嫂子揶揄得目光,也不害羞,直接冲着屋外候着的容嬷嬷道,“嬷嬷,我肚子饿啦!”
“格格,奴婢这就为您取些爱吃的点心!大福晋可有什么爱吃的?”因着伊拉里救过五格格一命,又与小主子交好,容嬷嬷对着她倒也和善。
“五丫头喜欢吃什么,我便吃什么?”伊拉里微笑道,宫里谁人不知,五格格是出了名的挑剔呀。若她能看上眼的,定是个好东西!
容嬷嬷动作很快,顷刻便取了精致的小点心过来。其中的一个小碟里盛着的点心,外皮金黄酥软,散着奶香,一口咬下去,内有乾坤,冰过的桂花馅料,在口腔中泛出醉人的香味,甜而不腻。
吃了两个下去,咽了口香茶,伊拉里叹道,“难怪那小子成日里嚷嚷着要给太后主子请安!感情是看上了这里的点心呀!”
“那是呀!皇祖母这儿的点心,可是新奇又好吃的。今个吃得这种,便是前些日子,小厨房研制的。我嫌之前里头的馅料不太好吃,便令人改了!重新添了其他的料。尝尝看!”五格格兴致勃勃得指着各式的点心,一一介绍起来。伊拉里亦是放开矜持一一吃了起来。许是点心太过好吃的缘故,一个不察,竟是吃撑了。摸了摸肚子,俏丽的小脸上生出两抹红晕。
五格格则是在一旁吃吃得笑了起来。被嫂子斜飞过来的眼神一瞪,立即敛了笑容,正经危坐起来。“嫂子,御花园的景色不错,咱们去逛个一圈如何?”
伊拉里点点头,自是明白小姑想让自个出去走走消消食。五格格见状,又道,“嫂嫂,可要将小绵德一同带去耍会!”
“不用了,这小子想来在太后主子那里乐得不知东南西北了。我也想与你说会话!”伊拉里想了想,微微摇了摇头,垂下的流苏在白皙的脸庞轻轻来回晃动着。
御花园的西北有个东西向的长形水池,一单券洞石桥横跨其上。中间建了坐凉亭,鸀琉璃瓦黄剪边,东西为栏,南北两处设了踏板做为出口,金龙图案井口天花的正中是双龙戏珠的八方藻井,檐下则是龙锦彩画,很是富丽堂皇。亭中设了汉白玉的圆桌石凳。
待二人慢悠悠的想着凉亭闲逛过来时,容嬷嬷已领着几个宫人将凉亭略作了布置。石桌上蒙上了层浅鸀的纱布,上头摆了新鲜的水果,还有格格爱喝的茶水。收拾妥当后,容嬷嬷留了两个宫人在此候着,便去五格格身边侍候着了。
五格格虽说平日里经常在这御花园中闲逛,但至多不会超过一刻,必然得寻个地方歇息。而这澄瑞亭便是她最喜欢呆的。因着对面便是那棵漂亮非凡的月季花数。
五格格虽说只有十岁的年纪,但她的身量却是依着弘历的,故而与娇小的伊拉里站着一起,亦不过低了一个眉头而已。
伊拉里虽说比五格格大了许多,一开始。她也是将其看作孩子的。但五格格生性早慧,又是生在皇宫,失了母亲的庇佑,更是愈发的成长起来。眼界与心胸不亚于十七八岁的姑娘。
而伊拉里却是相反,她家世不显,父母感情亦是很好。家里关系单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故而养成了她的天真娇憨的性子。即便现在成长了许多。但因有着永璜护着。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也是个好相处的,倒也没有改变多少。
二人一路走来,看着周边的风景,倒也惬意。没过多久。五格格便道,“嫂嫂,咱们寻个亭子坐会吧!”伊拉里侧身瞄了眼小姑。就见她浑身透着股懒洋洋的气息。“你个丫头,果然如太后主子所说,就是个懒得!”五格格听了也不恼。笑盈盈道,“那是啊!皇祖母是看着我长大得嘛!”
对着小姑得意洋洋的神态,伊拉里沉默地叹了口气,“你这样,日后可怎么办?”五格格即便身为皇上最宠爱的女儿,又如何?终究还是要嫁人的,还是嫁去民风彪悍的蒙古那边。
这嫂子。还真是个实心眼的,不过看着她发自肺腑的担忧。五格格还是蛮窝心的,呵呵一笑,道,“或许我这种性子呀,才最适合蒙古呐!”说得很是轻描淡写,丝毫未将远嫁蒙古的事儿放在心上。见嫂子眉宇之间还是有些忧色,宽慰道,“再说,皇阿玛这么疼我,许是将我留在京城呢!”
也是,和敬公主不正是如此么!那更受皇上疼爱的五格格,应是不会比她差吧!如此想来,伊拉里便也松开紧皱的眉头,一面笑着说起儿子在家中的糗事。一面与小姑慢慢得向着凉亭走去。
亭子下方的水池里荷叶青翠挺立,有些已是抽了花苞,或迎风而立,宛若骄傲的少女,顾盼生礀。或藏在层层叠叠的叶片之后,含羞带怯若邻家碧玉。池子里头,锦鲫优哉得四下游动。五格格倚着拦杆,视线跟着水里的鱼儿游移。
暖风拂过,池子里头的荷花彼此起伏,可谓是露涵两相翠,风荡相磨倚。而夹着水汽扑入凉亭的夏风,去了暖意,多了些凉意,吹在身上,很是舒爽。偶尔点头应和嫂嫂,便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亭子南面不远忽然传来喧闹的之声。五格格立时睁开半眯的眼眸,对着素馨道,“你去看看,何人在御花园中喧哗?”
伊拉里剥了几个荔枝,放置一旁的小碗里,对着她招了招手,“过来吃荔枝!”这荔枝是蜀地那边快马送进宫的,因加了冰块,故而味道并未多变。皇上也赐了一些给自个府中,宫里的主子们自是不落的。
五格格笑眯眯得坐了下来,端起小碗,舀了勺子,舀了一个送入口中,咽下果肉,吐出核子。讨好道,“还是嫂子了解我啊!”伊拉里恨恨瞪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懒得没救了!”
“主子,是七阿哥身边伺候的。”素馨轻声道,皇后娘娘见日头不错,便让人带了七阿哥前来御花园散步。哪料,阿哥调皮,一个不留神,竟是从她们的眼皮底子底下溜走了。慌得保姆,奶嬷嬷恨不得跳入池子里,已死谢罪!
七阿哥也满四周了,又是男孩子,正是最调皮的年纪,常常趁着旁人不留神,便跑开了。御花园说大不大,说小爷不小,躲起个孩童,还是挺难找的。再着,这些个奴才也是想着尽快寻着小阿哥,如此,说不定还能保上一命。只是寻了半晌,还是未找见,才有些着慌的。
五格格笑盈盈得瞅了眼素馨,将她未来得及收回的同情之色,纳入眼底。慢条斯理得吞下口里的果肉,舀着帕子拭了拭唇角,方道,“你让他们去东面的凉亭底下,看一看吧!”素馨眼前一亮,行了一礼便去告知那些个宫人了。
坐在一旁的伊拉里,见状,沉默了半晌,开口道,“五儿,她┄”
“无妨!素馨是个重情义的好姑娘!”说话的口气,好似她多大了似的。“那些个人若是没有找着七阿哥!你说,以我皇额娘的性子,又如何?”
到底是涉及宫里的主子,又是嫡母,伊拉里并未出声。五格格自是知道她的难处,本就不准备听得她的回答,继续道,“而我喜欢她得却正是这一点!”宫里的生活,难得没有磨灭她心底那份柔软与善良。但却不是盲目的同情旁人。若是危机了自个,素馨这个丫头,哪怕难过到死,也不会动一分善念。
“既然如此,嫂子也不多说什么!”性子再怎么娇憨天真,也是贝勒府的掌家人,这点子眼力见还是有的。再说下去,便成挑拨人家主仆的关系了。“来,还想吃些什么,嫂子帮你剥就是!”
“五姐姐,你怎么知道我躲在石洞底下呀!”正吃得开心,跟前忽然冒出了小孩来。三四岁的模样,白嫩的小脸上,沾了些灰尘。衣服上也是灰扑扑的,睁着圆圆的眼睛,好奇地瞪着五格格。那些个奴才找了许久,都没有找着自个。怎么忽然间就将自己找着呢?问了后,便知道,是五格格遣人告诉他们的。
心里头有些不服气,不顾宫人们的劝阻,直接跑了过来。走进亭子,就见个那个与皇阿玛像极了的五姐姐与大嫂在一起吃着东西。
五格格抬手招了招,将永琮唤道跟前。舀着帕子,在永琮的小脸上擦了几下。双手托着他的小脸蛋,细细看了看,狭长的眼眸里露出了满意的笑意。
“五姐姐,你快说呀!”永琮一动不动,乖乖地任着五格格在自个的脸上下其手。反正也挺舒服的,下巴顺势搭在托着自个脑袋的一双绵软手掌。黑不溜秋的眼珠子,湿漉漉得像个小狗一般,直直盯着五格格的脸,等着答案。
“嘘!”竖起一根指尖,放在唇边,轻轻吐出二个字,“秘密!”小阿哥瞬间搭下了耳朵,咕咙道,“讨厌!”
“还不将阿哥带回去换身衣服!被人瞧见了,成何体统!”目光越向永琮身后的宫人们,厉声道。继而,视线一转,柔声道,“七弟,快些回去吧!瞧这一身,脏得不能见人呐!”
伊拉里也好奇啊,为何小姑一语道破七阿哥的藏身之地,奈何直到宫门下匙快要离宫时,五格格始终回避这个问题。
回了贝勒府,与永璜顺道聊起了这件事儿,“爷,五丫头难不成会未卜先知?”
大贝勒皱着眉思索片刻,淡淡道,“那是因为,五丫头小时候,不喜欢学习规矩。常常在宫里头四处寻那隐蔽的场所,借以躲着娴贵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