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皇子侧福晋的礼服,手里拿着苹果,趴在了隆裕宽厚的背上。离了自己的小院,离了温暖的家。“娴丫头,我的娴丫头啊~”老太太看着孙女被孙子一步步背离了府里,心下一酸,眼泪止不住得流淌着。
“老太太,今个可是喜事。您快别哭了!”大太太扶着她,轻声劝慰着。“是啊,老太太,娴丫头可是去享福了。”三太太也在一旁劝着,顺便瞥了一眼满是羡慕之色的女儿。
“妹妹!”忽然背上一凉,原是妹妹忍不住落下泪来。“妹妹!”隆裕此刻什么话儿也说不出来,嗓子眼里堵得跟个什么似的。“大哥,我没事儿!”娴姐儿吸吸鼻子,“待阿林哥哥回来,可要帮我好生训训他!”
“嗯!”
“嫂子生了孩子,要给我信儿。”
“鲍白,哥哥好生照顾着!”
“他也是我弟弟!”
“今个怎么没见到他!”
“怕他闹你,让奶娘哄他睡下了!”
“大哥!大哥!大哥!”
“我在!”
短短的几句话,娴姐儿已是被隆裕背着,来到了喜轿旁。轿夫将轿子倾斜,送嫁的太太忙扶着娴姐儿准备跨进轿子。
“姐姐~”撕心裂肺的童音,鲍鱼流着眼泪,大声地嚷着,急急的跑了出来。
“鲍白!”娴姐儿习惯性地欲上前哄他,“姐儿,不能回头,不吉利!”被送嫁太太强硬地按进轿子,耳里盘旋着弟弟的哭声,亦是落泪伤心不已。
“姐姐,姐姐,你不要走!”鲍白忙追上前去,被隆裕懒腰抱住,“你放开我!放开我!坏人!坏人!姐姐!”对着哥哥拳打脚踢,仍是挣脱不得。双手使劲得向着娴姐儿离去的方向伸出去,“姐姐,姐姐,你不要走!”哭着哭着,就倒在哥哥的怀里,不停抽咽着,“大哥,姐姐走了!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呜呜,姐姐!姐姐!”隆裕眼眶红红,目送着妹妹的喜轿越离越远。
坐在那喜床边上,心砰砰跳个不停,很是忐忑不安,等着要与自己共度一生的男人。随着喜娘的呼声,眼前陡得一亮,微微眯了眼。嘈杂的室内有着片刻的安静。半晌,更加的嘈杂喧闹起来。
室内的众人说些什么,娴姐儿一句也没听清。清澈的黑眸里,清清楚楚得映入了四阿哥清癯的面容,细长眸子,华光流烁,高挺鼻梁儿,薄唇含着浅浅温柔的笑意,正盯着自己。嫩白无暇的面容,飞入两抹绯色,垂下的眼睫不停得抖动,若两把小扇子在心头上扇着一般,痒痒的,却又舍不得放下之感。
弘历实实在在是惊艳之极,眼前之人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先前儿,额娘提过,皇阿玛有意儿将那拉家的女儿给自己做个侧福晋。原先也是以为和皇额娘那般,端庄贤惠的。却是没有想到,自个的侧福晋这般花容月貌。垂下眼的她,温柔而娇羞,使人怦然心动。
随着喜娘的唱喝,弘历与娴姐儿完成一一仪式,便要出去敬酒。“好生照顾着主子!”低低吩咐了身边的奴才,回身瞧了新娘子一眼,与自个的侧福晋的视线碰个正着。对方见自个的目光,被人逮个正着,慌得立即垂下,宛若做了什么坏事一般。弘历只觉心中一片愉悦,上扬的唇角儿维持在整个酒宴中。
新娘房里的众女眷,见弘历出了屋后,便开始七嘴八舌说起话来。话题儿离不了新娘子。娴姐儿垂下头,似是极其难为情的模样。垂下的眼眸里,一片清明。
良久,室内渐渐安静下来,娴姐儿抬眼,身边儿就是自个带来近身伺候的碧荷与奶嬷嬷。“姑娘,可是饿了?”碧荷有心疼地问道,已是折腾了一天,从早上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过。“该打,还称姑娘。是福晋!”容嬷嬷瞪了眼碧荷,提醒道。“是侧福晋!”娴姐儿淡淡开口道,对着几个宫女与小太监扫了一眼,漫不经心地纠正着。“还好!”知道今个可是会饿肚子的,怎么会没有准备?她可不想饿着肚子,过上一整夜。满屋子的大红,瞅着倒似正红一般,然而,大红就是大红,不是正红。如同侧福晋就是侧福晋,不是福晋!
红烛的火焰弹跳了几下,黑影绰绰,明暗不定的面容,影藏着她的神情,只有那明媚的眸子,出奇得明亮。“只不过是个格格!竟然这般给主子没脸!”容嬷嬷低低地咬牙切齿说道。
“主子!”碧荷眼眶红红,自家主子仍是穿着礼服一派端庄的坐在那儿。
“你们下去吧!”娴姐儿忽的出声,对着矗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的宫女太监扬声道。清冷如珠子的嗓音,在这深夜里格外的渗人。
“碧荷,嬷嬷,更衣!”
弘历安抚好自己的爱妾后,目光瞄了高格格屋子里挂着的自鸣钟,上头已然显示进了深夜。毕竟今天是侧福晋的新婚夜,如果自己不过去,实在说不过去。凝视着高格格柔美的睡颜,弘历无声一笑。便去了侧福晋住的后头屋子里。
喜烛将屋子里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桌上放置着各色吉祥食物,似在透着无声地嘲笑。弘历目光一暗,眸子转向了床上躺着的女子。面朝墙壁睡着,侧躺着的身子,修长玲珑,长长浓密的乌黑青丝垂在身后,不胜羸弱。挥退欲上前伺候的宫人,弘历躺了上去。瓷白细腻的面上,隐隐挂着泪痕,微微撅着的嘴巴,似是受了无限地委屈。呼吸沉稳轻浅,已是睡着了。
心下微微松了口气,他就怕过来面对,女子的泪眼责怨。白日里已是很累,回了住处,还要面对女人的各式眼泪及怨怼,他便心中不喜。见她睡着了也好!抚平了她的身子,褪了衣衫,洁白修长的身躯,无一丝瑕疵,映着红色烛光,泛着玉色的光泽。浑然天成的美态,宛若上天精心刻画的杰作。气息渐渐地有些不匀,娴姐儿似是觉得冷意,微微蜷缩了身体,她素来睡得早,今日已是熬得有些晚了,后想起额娘,不知不觉中睡着了。有些喘不过气来,身上也好似有什么游移,迷迷糊糊张开眼,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明白怎么忽然多出个男人压在身上,有个男人压在身上,顿时,朦胧睡意烟消云散,大骇之下,忍不住启唇欲呼,“啊!”短促的惊叫声被只温暖厚实的手掌捂住了。“莫怕,是我!”男人的声音是压抑的,忍耐着什么一般。
“您怎么过来啦?”娴姐儿睁大了眼,目露疑惑得问道。“方才,有个丫头过来说,您今个不来了啊!”其实在听到那个宫女传话时,她是忍不住松了口气的,前天晚上嫂子过来,手里拿着不知什么名堂的书,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说个半天,也没道出个所以然来,后来总算是憋出了一句。“会有些疼,过了这次就好了”,娴姐儿一听会疼,便起了些许畏惧的心思。听着高格格派来的宫女子说道,爷个不来的时候,第一想到的,不是高格格给自己没脸,而是可以不疼了,倒也没多少怒气。反是容嬷嬷与碧荷二人,极是不忿,对着那个宫女子也无个好脸色。“妾听人说您不来了,就先睡下了,爷不会怪妾身吧!”
“以后无人的时候,就自称‘我’吧!”弘历滚热的身躯紧紧贴着,微凉柔软的女体,滑润细腻的触感,随着她的呼吸,不停的刺激着他的忍耐。“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灼烈浓厚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口舌交缠,清新的略带酒香的吻,醉了娴姐儿的身心,整个脑海一片空白,不知该想什么,该说什么,只能随着身上的男人一起沉沦。
弘历确实是个精力极其旺盛之人,他不仅精通,满汉蒙三种语言,即便是藏语与维吾尔语也是略通。不仅熟读四书五经,经史典籍,骑射功夫也是娴熟无比。这一切,没有过人的精力与强健的体魄,是决计完成不了的。娴姐儿十岁时,失了亲生母亲。与男女之事,仍是懵懂,只能凭借着本能反应,而恰恰是这本能,让年轻的皇子体会了从未有过的美妙滋味。最后,娴姐儿累极,倒在了他的怀中昏睡过去。眼角残留着求饶的浅浅泪痕,时不时的抽泣几下,微微嘟着的小嘴,似受了莫大的委屈。低下头,轻轻吻了下发丝,弘历莞尔一笑,亦是沉沉睡去。
即使累极,到了时辰,多年养成的习惯,娴姐儿仍旧睁开了眼,发了会呆后,立时觉到身子的不适,想起昨夜,绯色顿生,乌黑的眸子里清晰映入了男人的面容。灼热滚烫的气息,雄壮健美的体魄,肌肤相亲的滑腻感,颤栗恐惧,又舍不得放下的快感,不禁又浮上心头。这便是洞房花烛么?
弘历张开眼瞧见的,就是新婚的侧福晋,晕霞满布的娇羞面容,清亮多情的美目似藏着,千般万般的情感在里头,幽深一片,凝视着自己。“爷长得还行吧?”对方的惊愕神态,将他逗得很是愉悦。
“嗯!”娴姐儿低声应道,似是为自个的失礼难为情。岂料,这一低头,方是真正的羞涩了。昨个,累极睡下,衣服也是未穿,现下仍是赤裸着。脸上顿时热辣辣的,连带着头皮似乎也是蒸腾起来。“我要穿衣服!”声音如同幼猫一般小小的,撩拨的心也是软软痒痒的。
“呵呵!”弘历的低低地笑出声,连着胸腔微微颤抖着,“起吧!”大大方方的起身,听到响声的宫女太监已是早早准备好了沐浴净身的所用之物。娴姐儿用着被子将自个裹得严严实实,待弘历笑着去沐浴后,才由着笑眯眯的碧荷月容嬷嬷扶着去了屏风后沐浴净身。
碧荷顶着张红红的脸,硬撑着严肃的表情,为主子沐浴,惹的容嬷嬷嗤笑不已。因着四阿哥也在,倒也没怎么调笑。迅速为主子净身后,换了干净的里衣,又套上昨日的大礼服,散着乌发,坐在了化妆台前。容嬷嬷上前为她上妆,“主子,瞧瞧如何?”颇有些得意,她已好多年未给人上妆了啊。
“太浓了!”娴姐儿嫌弃的皱了皱眉,容嬷嬷立时垮下了脸,怒视着碧荷手里的湿帕子。奶嬷嬷的手艺是很好,只是过于明艳了些,并不是她所喜爱的。拿了碧荷递过来的帕子,抹掉大部分的脂粉,仅留了薄薄的一层,恰好遮住了睡眠不足造成的暗淡。指腹轻轻点了口脂,抹在唇上。见面色有些苍白,将那指腹上残留的在两腮处涂了几下。青葱玉手执笔蘸那眉墨,欲描黛眉,兀地被人取了笔,抬眼一瞧,就见弘历神色温柔得看着自己。忍不住,面上又是一红。“我来吧!”不待回答,厚实的手掌握住她的下巴,轻轻抬起,执笔描了起来。娴姐儿有些不安得垂下眼,是不是有些于理不合?就听对方道,“好了!自个瞧瞧!”“好看!”娴姐儿满意的对着镜子左右看顾了一下,笑眯眯的道。
弘历只觉的自个的侧福晋,怎么瞧着,皆难能令他感到愉悦。不一会,富察氏嫡福晋派了两个老嬷嬷过来,查阅元帕。两嬷嬷先是给了弘历与娴姐儿请了安,得了弘历的点头,方去了婚床,验了上面的落红,互视了一眼,微微点头后,放进随身带来的盒子里,行礼过后,便离开了。
弘历身为皇子,娶得又是侧室福晋,倒也没有休假,看着时辰也是不早,便离开了上朝去了。娴姐儿目送着丈夫离去的身影,美眸里皆是清冷。先前的羞涩宛若梦境不复存在。
“主子,奴才瞅着主子爷对您颇是上心。奴才这心啊也是放下来了!”容嬷嬷作那手捧西施状,眉色发扬,显示兴高采烈。
“碧荷,你去门边儿候着,注意下周遭!我与容嬷嬷有些话要说!”宫中规矩严格,四阿哥并没有分府出宫,故而她就只带了碧荷与奶嬷嬷二个近身伺候的。她们二人那拉家的包衣,入宫也是去了内务府备过的。陪房皆是被她派去名下的铺子及庄子上了。“嬷嬷,你道这里是个什么地方?”
容嬷嬷见小主子神色凛冽,心下不由一紧,整整面色倾身恭听起来。“你观嫡福晋派来的嬷嬷了没?神态举止,一言一行,皆是恭肃有礼,不卑不亢,对着主子恭敬有余,谄媚却是丝毫不见的。什么样的主子方能调教出这样的奴才?你深思过没有?我如今只是个侧福晋,即便是得了爷的宠爱又如何?总是越不过嫡福晋去的。嬷嬷,接下来,我与你的说的,希望您谨记,不然就是害了我!”
“主子,奴才怎么会害您!奴才可是希望您这辈子都过得比任何人好!”容嬷嬷大急,初春的日子里,竟是冒出了汗珠。”
“我当然知道!”莞尔一笑,绝色倾城,“过去种种,皆如云烟!如今站在你跟前的,只不过是四阿哥府里的一个侧福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