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封妃

八月二十三凌晨,帝薨。帝之四子,爱新觉罗弘历即位,号乾隆,定明年为乾隆元年。弘历仍以养心殿作了自个的寝宫,未搬回乾清宫。后院女眷日后的居所分配,俨然是能以显出各自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山雨欲来,暗流涌动。天,要变了!

熹贵妃升格为皇太后,住了慈宁宫。先帝去世,留给她的却是无穷无尽的留恋哀伤。仅仅几日,丰润的脸颊便凹了许多。弘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说了许多好话,却是一点用也没有,愁得不行。

后院的女人也急啊!皇帝没发话,她们照旧干巴巴的挤在一块。**的奴才们也急啊,这名分未定的,分例也是定不了啊!她们该怎么伺候啊!好在,皇帝没让众人等太久,九月二十四这天,终于下旨诏立嫡福晋富察氏为皇后,潜邸侧福晋那拉氏诏封娴贵妃,侧福晋高氏为贵妃。格格苏氏因育皇子,诏封纯嫔。格格金氏,赐封常在、珂里叶特氏赐封海常在、陈氏为陈常在。皇后居长春宫,高贵妃居翊坤宫,娴贵妃居储秀宫。纯嫔居承乾宫,金常在,海常在,陈常在居承乾宫侧殿。至此,潜邸跟随的众人皆是有了名分。

“什么?”皇太后瞪大眼,面上极度的震惊。上下不停打量着他,跟前的这个是她的儿子吗?不然为何,说出这般骇人的事儿来。她性子素来心绪平和,鲜少能有令她动容之事。除了,先帝逝世,带给她的巨大哀恸。可是,今个,儿子说出的话,实在是太让她吃惊了。

“儿子,欲将高贵妃抬入镶黄旗!”弘历垂下眼,掩住眼底的流光。

“荒唐!”太后气极喝道,“高氏于我皇家无甚功劳,凭何抬入镶黄旗!弘历,你要明白,自我们满人入关后,但凡抬入满八旗的皆是有功于朝廷的。她一个汉军旗出生的妃子,仅仅因着你的喜欢,就将她母族抬入满八旗,还是上三旗。你这是要寒了大臣的心那!弘历!”

弘历暗道不妙,额娘显然是被气得很了,胸口起伏不定,气息也是粗了许多。他素知皇额娘的性子最是平和,如今这般情绪外露,真得是被自个气得很了。“额娘!您要相信儿子,绝不是那般糊涂之人!”含含糊糊地解释道。显然此时的太后听不进她的解释,挥挥手让他回了。自己则去了慈宁宫特设的佛堂祈福去了。

做额娘的还是拗不过儿子,九月三十的那天,弘历下诏,高贵妃由汉军旗抬入镶黄旗。圣旨一下,**众人反应不一。

“娘娘,奴才等贺喜娘娘了!”高贵妃宫中众人两翅齐齐展开,恭声贺道。在**,主子受宠了,下面的奴才也是很有面子的。高贵妃却是没有表现得太过于高兴,甚至还有些疲惫。嬷嬷见状,散了众人,只留自己和翠娥伺候着。“娘娘,这可是天大的恩典,您为何不高兴?”

“你们说,我与娴贵妃地位可相当!”高氏在得知自己晋为贵妃时,很是高兴。不久那拉氏亦是被封为贵妃的消息传了过来。还有圣上特赐封号为“娴”,是为娴贵妃,而自个却是一个空头贵妃。清宫惯例,有号的妃子比那没号的要尊贵许多。故而她二人看似地位相当,事实上,她见了娴贵妃,还得行半礼的。抬入镶黄旗,看似莫大的恩宠,对于她自己来说却是一分好处也无。

“这~”嬷嬷是个人精,当日宣旨的太监宣读圣旨时,已是觉得有些奇怪了,为何没有封号?正思量着,就听主子又低低地说道。“哼!那拉氏自嫁来后,后院的女人哪个能及得上?当初我这个侧福晋,可是爷与她赌气之后请封的,估计我爹也使了什么手段才得来的!不然,我如今哪里能当上贵妃!依着那位爷的心思,恨不得皇后主子也由她来作才好。碍着祖宗家法,只得委屈做了贵妃!”

“娘娘,何必自谦呢,您不也是做了贵妃吗?而且再说上头不是还有个皇贵妃吗?”嬷嬷劝道。

“嬷嬷,您又何必与我装糊涂呢?我爹是做什么的?皇贵妃?万岁爷是个要脸面的,真得这么做了,岂不是明晃晃的宠妾灭妻吗?”高氏冷冷一笑,点漆瞳仁漠然得瞥了眼嬷嬷,那个老不死的女人,当真是阴魂不散。“我与你们说了这么多,便是告诉你们,如今娴贵妃是万岁爷心尖子上疼爱的人,别仗着我的势,没事找死!”

“是!”嬷嬷一颤,偷偷瞄了一眼贵妃娘娘,就见含着冷冰冰笑意的眼神儿,隐隐得含着杀意。慌忙低头,惴惴不安任着对方如毒蛇一般冰凉的眼神打量。室内安静骇然,肺部因着止住的呼吸,泛着疼,心剧烈得跳动着似要从喉咙中跳出来。

“嬷嬷!”高贵妃如烟霞笼着的忧郁眉眼儿,淡淡一笑,流露出微微的惑魅,红艳唇角微启,柔媚的低低嗓音儿吐了出来,“如今,你可要好好思量一番呐!”垂首沉默不语,然眼神却是闪烁不停。

先帝的几个兄弟皆是人中之龙,胸怀天下之志。因而年轻时,为了那把椅子争夺的甚是惨烈。最终还是由先帝登上了那把椅子。他是个极为勤勉的皇帝,又不流连女色,生性节俭,吏治清明,且为了使弘历不与经历他年轻时惨烈的夺嫡厮杀,便将弘时早早过继了出去,至于五阿哥与弘历自小交好,为人却是荒唐不拘小节,又是汉妃所出,不是储君的料子。因而,弘历不仅顺利继承了他阿玛的皇位,还有一个充盈的国库。然而即便如此,新旧皇权交替,到底还是有些动荡不安的。整个大清均在看着年轻的新帝。

即位之初,先前鄂尔泰镇压下去的古州苗人趁着皇权交替之时,复又开始起义。弘历得知后,即刻任命张广泗替换张照前往古州镇压苗人起义。临行前,皇帝特地叮嘱张广泗,以安抚为主,征讨为辅。同时若是有白莲教的妖人,立即就地正法,无须上报。

前朝上的事儿对**来说,造成的影响,便是皇帝的心绪好坏与已诏妃嫔侍寝的次数多少。帝王的宠爱与王爷的宠爱,是完全不同的,如那高氏,汉军旗出身一跃成为镶黄旗出身,身份立马儿上去了,这便是帝王的宠爱!

明慧如今位居中宫,宫妃们每日需来她寝宫请安,由她领着再去慈宁宫向太后请安,这是**妃子们每日必须例行之事。坐在长春宫正殿明间的宝座上,明慧端端正正地坐在其上,环顾了下,离着她最近的两个绣墩子是高贵妃与娴贵妃的座位,二人皆是未到,空荡荡的刺眼。其后便是纯嫔的位置,她已是面含温柔笑意微侧身子坐了下来。金常在神情恭肃的立在后头,若是没有见着她手里的小动作,当真会以为她的心绪如她面色一般平静。海常在与陈常在皆是如同隐形了一般,毫无存在感。

金常在很不满,是的,很不满,她没想到自个只封了常在,斜斜瞥了眼海常在与陈常在,竟然沦落同她们二人一般,又瞄了眼纯嫔。这女人瞧着不显山不显水的,居然一下子封了一宫主位的嫔。平日里真是小瞧了她。看来还是得尽快生个孩子才是!

“娴贵妃到!”门边儿候着的小太监唱道,众人目光齐刷刷的瞪了过去!还是先帝大丧时,见着的娴贵妃。瘦得宛若一阵风便可出走似的。脸上也是一丝血色全无,连那嘴唇也是白白的,整个人,除了乌发与那黑漆漆的眼眸,竟然是全无其他颜色。哭丧完后,待众人回去时,娴贵妃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太医说是体虚过度,需得调养一阵,才行。明慧便取消了她的请安,令她好生将养着。没想到,今日竟然来了。

花盆底极有韵味的磕地哒哒声,一下一下敲击在众人的心上。素色的鞋子跨过了门槛,袍子微微一晃,浅蓝绸袍上绣着同色蝴蝶花纹,大襟朝右,边角处镶了四道黑边,梳着小两把头,发髻中间戴了朵绒花,右侧簪了把玉钗。粉黛微弯,乌眸带笑,唇色恢复了稍许血色,透着淡淡的粉。脂粉未施的一张面容,丽色逼人。不疾不徐,娉婷袅娜盈盈上前,轻甩帕子,行了个优雅之极的礼。“臣妾给娘娘请安!”

“免礼!”明慧微微抿了唇,眸色暗沉了下,开口道,就见对方慢慢起身,抬头,剪水双瞳潋滟迎人,粉唇微勾,带起一抹笑意来,意味莫名得盯了她一眼,方在西首绣墩坐下,浅笑不语,周围的目光,未能引起她丝毫的注意。

不一会,高贵妃也来了,方进屋子,一眼瞧见以往惯做的西首绣墩已然被娴贵妃坐着了。恼怒顿生,却也无法。因着娴贵妃位份的确是比自个高上一点,自是可以坐上那西面绣墩的。请安时,与皇后迅速交汇了下目光后,便坐了下来。

皇后与诸位后妃闲聊了会,瞧瞧时辰已到,领着**的女人,便去给太后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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