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皇上,”高无庸轻轻的唤了声,日子难过啊,宫里的奴最近一段日子皆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般。作为弘历的贴身大太监,于朝堂之事,他也是听得不少。皇上先后派了几任云贵总督,用兵皆是失利。而那些大人们,自杀的自杀,降罪的降罪。皇上的心情,可想而知。尤其是,皇太后最喜欢的孙子,十三阿哥离宫出走,更使得宫里的气氛异常紧张。
弘历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他现下看的正是辗转流到他的手上的,儿子的家书。“隆裕呢?”算这小子有点良心,还晓得让人带封家书过来。当初永偷偷离开皇宫,整个宫里那简直就是闹翻了天。
“回主子,隆大人在外头候着呢。”这十三阿哥的胆子也够大,竟然敢私自离开京城,唉,不不,也算不是私自离开,偷偷看了眼主子,也算是得了主子的恩准,虽然那不过是气话。但皇上的气话也是圣旨啊!
“传!”等找到这个混小子,看不得打断他的腿。这些日子,他简直受够了。每次去给皇太后请安时,她老人家总是爱理不理,要不就是阴阳怪气的与自个说话。景娴那边,虽和往日里并无不同,但看着她一次比一次清瘦的身子时,心里总会涌出股淡淡的不适。她从来就是喜欢将苦水往自个肚子里咽的人,无论受了什么委屈,也不会让他为难。当日这胆大妄为的小子离开宫里,一被发现时·他即刻就命人四下寻找了。就差将整个京城翻了个底朝天·却还是的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不一会,隆裕便随着高无庸走了进来。“奴才隆裕见过皇上,皇上吉祥!”
“免礼!”弘历微笑道,隆裕是景娴嫡亲的哥哥,做到如今的位置,全凭自个的努力。那尔布前些年就辞官闲赋在家,只领了个二等承恩公的爵,作为乌拉那拉家的族长,那尔布显然是十分合格的。至少·如今在京城里横行的纨绔子弟,那拉家的几乎是没有。“隆裕,你可寻得了什么线索。”
“皇上,奴才一收到了信,便让人将那带口信的人给留下了。”这个小阿哥,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人常说,外甥像娘舅,果然是有一定的道理,隆裕心中暗自腹诽。当年·鲍白那臭小子也是这般,莫名其妙-的就离家出走了。隆裕完全忘了,他也是十三阿哥亲舅舅的事实。
弘历抬起眼,看向大舅子,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小十三在信上,只提及自个过得很好,让家里人莫要担忧。
而关于他目前身处何地,又在做什么,却是半点也未写明。弘历当然不放心了,若是他去其他地方还好·就怕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去了云南。那边儿,如今正与缅甸开战·刀剑无眼,万一伤着了,可是后悔莫名。且弘历心里亦是有着更深一层的隐忧。
“奴才打听到了,这封信正是由云南那儿来的。”隆裕的一番话,直接让弘历的心沉入了谷底。
半晌,弘历方道,“这个事儿,暂且保密。不可让人知道。那个送信的人·你且看着办吧·莫要走漏了消息就成。”微微沉吟了一下,又道·“也不能让景娴晓得,若是问起了·就说永去了江南。”如今她已是这般焦虑担忧了,若是让她知道,儿子了前线战场,只怕是更加寝食难安了。皇额娘那里,嗯,能蛮得住景娴的话,也就不成问题了。
“奴才省得!”隆裕应道,永阿哥最是机灵的一个小子,在外头可能会吃些苦头,但保住小命的能耐还是有些的。但若是有坏心的,使什么坏的话,那可就危险了。
“嗯,下去吧!”弘历垂下眼,目光似要将那信纸穿透,更恨不得马上就能将翘家的小子捉回来打上一顿,方能解恨。
“!”到了宫外,宫门口小厮立即牵着马过来了。隆裕是武将,出行多是骑马,鲜少乘车做轿。上了马,慢悠悠的走着。不一会,就行至人来人往热闹无比的天桥附近。这个时辰,正是各式人出门的时候。想想,不如在外头吃个饭,直接去兵营里,省得回府再绕个大圈子,遂调转马头,径直去了悦客来。
这个时候正是悦客来最忙的时候,宽阔的大厅里头已是全部坐满。小二见着客人到了门口,忙不迭赶了过来,笑道,“这位爷,您来得真是巧,楼上还有一个雅座空着。”
“嗯,我,”
“我要了!”身边陡得响起一道声音。隆裕目光转了转,就见自个旁边站着一个年轻人,相貌还算俊朗就是眉目之间的流露出的蛮横,让人心生不喜。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明明是我们家爷先来的。”小厮不满道。
“主子们说话,你个奴才查得什么嘴,”年轻公子哥,斜着眼道。
继而掀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盯着隆裕,道,“还是说,乌拉那拉府的规矩便是如此?”
隆裕已然认出这人,是富察家,只不过这一支仅是与傅恒大人沾着点点亲而已,家境尚可,平日里最是喜欢端个鸟笼子,四处游荡。纨绔了点,但也没做过什么欺压良民的坏事儿。不曾想,今个竟然冲着自个来了。温和一笑,是那种长辈看见晚辈露出的,宽容得笑容,“想来是这奴才一时没看出来,你也是个主子。回头我来教训他,让他长点子眼力见。免得分不清主子与奴才的差别。”
“你。”富察禄喜瞪大眼,气哼哼得看着对方。他还是白身,对方却是官居三品的朝廷重臣,而人家下头的小厮,也是要比寻常人家的来的贵些。
“小二哥,既然这我公子要了,你就带他先去吧。我在等会便是。”隆裕不再理会这人,温声对着小二道。抬眼就见着大厅里头有张桌子空了,直接走了过去。富察家与乌拉那拉家皆是大族,富察家在朝中为官诸多,多是皇上倚重的臣子。那拉家与其一比,为官的则是了少些。但底蕴深厚,并不逊于富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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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皇上的年岁日益年长,阿哥们逐渐长大,朝中也开始变得波澜诡异起来。大伙儿明着不敢如何,但私下里却是不断揣摩观望。七阿哥乃是元后嫡出,身后站着庞大的富察家族,颇得皇上看重。差就差在,宫里头没有人,不能为他说上一二。另外便是当今皇后所出的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十二阿哥机敏非凡,过目不忘,只是性格稍微柔软善良些。十三阿哥,是个急躁性子,最是耐不住的。估摸着十二阿哥的可能性大些。只是无论是十二阿哥还是十三阿哥,出身均是显赫,不容小觑。
许是如此,那个富察禄喜才会这般出言挑衅吧!隆裕边吃边想,到底还是年轻,不明白皇上的忌讳。这小子今个回去之后,定会被富察族长给狠狠的家训一番。这些个事儿,他们两家人是躲得躲不及的,何况公然对上。嗯,待今日下了衙门,也与他阿玛说说,对族里的孩子要好生的约束约束。
果然如隆裕猜测,富察禄喜回家之后,就被叫入了族里面,被狠狠的训斥后,关进了祠堂反省了一夜。富察族长固然没有做过官,但心思玲珑,眼光毒辣的更甚狐狸。你问他想不想让七阿哥作那位置,想,怎么不想。但这些个话莫要说了,就便是想,也得夜深人静躲在被子里悄悄的想。一点点端倪都不能露出。这小子倒好,明着就去挑衅了,挑的还是当今皇后的兄长。
当晚,永琮便就得了消息。心下已是极其不耐,对这没脑子的富察族人恼恨不已。但面上依旧是一派春风拂面的温和。本打算去嫡福晋那儿,听了消息之后,便直接去了书房。书房了那张黄花梨的宽大书桌上,放着一张大字,字体看着稍显稚嫩,但已经能看出其蕴含的风骨。笔触圆滑,又不乏峥嵘,可以窥探一二,其主人的性格。
坐下后,永琮习惯的看了眼,摊开的毛笔字。燃着的白烛灯芯微微一跳,使他面上的阴影也随之晃了晃,晦暗莫名,带着几分阴森。取了本书,随意的翻着,脑中则是转个不停。想着今日无意中得到消息,唇角微微一勾,寒芒闪过。
取了纸笔,开始写起来,片刻便放下笔,将写了字的纸卷成条状,放入一食指大小的竹筒里。随手拿起一箫,凑在唇边,低沉委婉的箫声,缓缓的传了出去,在这夏日中,听起来格外清幽典雅。曲毕,窗棱上停着只通体黑色的鸟儿。温顺的任凭永琮在在它的腿上绑好形信筒,嘴巴轻轻的在他掌心里蹭了两下,喉咙中发着惬意信任的咕噜响声。“去吧!”黑色的鸟儿悄无声息的飞入夜空之中,向着京中最大的宅子飞去。
越过某处高大的院墙,鸟儿直接落在窗子外头的,抬起嘴喙,对着窗棱笃笃啄了几下。很快,就有人打开窗户,从里头伸出一只手来,宽大的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细腻的皓腕。飞快的将鸟儿抓了进去,关下窗子挡住了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