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海宁陈家

最初时,弘历对那米囊花并没有过多重视。但随着这些年粘杆处不遗余力收集而来的消息,陆陆续续的放在他的案头上,令他渐渐的有了个清晰的了解。而它的来源,也有了个初步的了解。古太医称这东西为米囊花的提炼物,而白莲教称其-鸦片!

看了看手心里的三粒药丸,弘历的脸色愈发的冰冷。只要自己吃下一颗,便会如当初完颜家的嫡子,人鬼不如。终身只能活在这东西的阴影之下。真是没想到,当年偶然布下的一着暗棋,如今发挥了如此大的妙用。

“你做得很好!”弘历赞赏的看了眼,聘婷站立的女子。

“谢主子!”婉婷盈盈福身,她乃先帝赐给皇上的婢女,粘竿处出身。先帝子嗣不丰,到了后头,只有两个成年的儿子。自是看重得很,便自一手建立起来的粘杆处里选了两个年轻的姑娘,放在儿子身边。一来可贴身保护,二来也不乏监视之意。

婉婷也没有想到,自的主子私底下却是个极其厉害的,与外界传言的温和谦恭的形象,相差甚远。但那时她的弱点已被他拿捏住,只得依着他的要求办事。这一做,便是近三十年。见主子转身离开了游船,神色之中微微有些迟疑,但还是说道,“主子,奴才想留下来,看看那位姑娘。”

弘历转过身来,挑起眉头,似笑非笑的瞅了她一眼,“你倒真得将她当作你的女儿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婉婷笑眯眯道,神色虽然恭敬,但丝毫不见惧怕谦卑。“奴才好歹也做了人家娘亲几年,总不能太过无情吧。”

“你?”不屑的瞄了她一眼,“也有感情?”弘历一甩袖子,转身便离开了这艘已被破坏的几乎要沉下的船只。既没说可以留下来,也没说不可以。

婉婷兀自认为他同意了,向着里头走去。晓歌紧闭双眼,气息微弱·似是晕了过去。光裸的肩膀上,布满着零星的淤紫斑点。造孽哦!皇上不是最怜香惜玉的么?怎舍得娇滴滴的女儿家吃这么个大苦头。哎,说到底,也是这孩子死心眼,一心一意只有那个坏得不行的情人。这么呆着也不是办法,手指叩在唇边,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不多时船上便出现两个劲妆女子。抱拳一揖,齐声道,“堂主!”

“你们将她带上·跟我来!”婉婷向着床上一指,便款款向着外头走去。身姿袅娜,似是缓慢,但不过眨眼功夫,已是离了船上,悄然立着另一艘画舫之上。

眨了眨眼,模糊的场景逐渐清晰,晓歌便见着端坐床边的紫衣妇人,待瞧清这人相貌时,不禁露出震惊之色·张口唤道,“娘?”语气里透着迟疑,因着她记忆中的母亲·是个柔弱的,令人一见便心生怜意的女子。眉宇之间从来都是带着无限的忧愁与哀伤,鲜少露出笑容,只有在见得自个的课业完成,得了师傅们的夸赞,方会浅浅一笑,如昙花一现般,美丽空灵·却也转瞬即逝。

而不似眼前的·眼前的这位妇人,虽是一样的眉眼·但流露的气息却是大气利落,爽朗精明·与母亲通身的柔弱根本不一样。“您是?”婉婷的出现给了晓歌强烈的冲击,一时之间,倒使得她精神好了些。

“傻孩子!”轻轻的叹了口气,她不是不想为晓歌求情,可是皇上实在恨极了她三番二次下毒,自己若是再替她说话,只怕这惩罚,便不是要了贞洁这么简单。“那个男人值得你这么付出么?”原本,皇上见她这般孺慕自己,心里头还是挺受用的。也微微透露过,倘若事儿了结之后,便为晓歌找个好人家。毕竟晓歌不知实情,一直将皇上当作亲身父亲来敬仰的。

当年那个塔娜偷了她的信物,冒充皇上的女儿。这丫头是如何的伤心欲绝,如同得了魔障,那股子想要父亲的心情,竟连皇上那颗铁石心肠也微微动容。想来一切皆是命,若塔娜不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嗣,皇上也不会将她留在宫里。以致这丫头流露街头,被人利用。

皇上那人,本就是另可负天下人,莫让天下人负我的性子。难得心存的善念,却被这丫头自己给生生毁了。她当时可是看得清楚,皇上离席那会子,便是给这丫头最后的机会。谁知,这丫头最终还是下了手。皇上喝酒时的那深深一眼,里头蕴着的森森寒意,不言而喻。给了那个内灌了春药之后,便放任听之。

这药性乃是古太医亲手调制的,药性强烈无比。到了清早,皇上让人将那个做了一夜仍然亢奋的内线,绑了起来,生生令他爆体而亡。

果然,爱新觉罗家的人都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婉婷心下撇嘴,自个以后还是多听话为妙-,不然哪天被这小心眼的皇帝给下了毒,那可就倒了大霉。话说,那古太医,皇上从哪里挖来的?呃,话题想得有些远了。

“事已至此,再说一切皆是徒劳。”晓歌,或者是紫藤,从最初的震惊里回复神智,再想起自己的遭遇,不由透出股万念俱灰的神色。“我没有想到,我的娘是假的,我的爹也是假的。我的身世也是假的,原来我这一生不过就是一场骗局!”紫藤从来就不是个笨的,她只是柔弱而已。

“但你,至少活着!”婉婷唇角噙着一抹冷笑,“看在我曾今将你充作女儿教养几年,给你个忠告,韩子谦这男人,你最好从现在起忘了!”她恨一切与白莲教有关的东西。

紫藤摇摇头,流了一夜泪水的眼睛,似乎将她一生的眼泪都流光了,“我忘不了他!”红红的眼里,灰蒙的瞧不清里头的颜色,“他还好么?”

看来当初自个的教育还真的是很成功,昔日天真可爱的女孩,变成了如今这个只知晓风花雪月的女人。“韩子谦是皇上最为看重的钦犯。你说他好么?”说罢,便起身离开了。出了屋门,深吸了口气,柔婉的眉眼中飞快的滑过一丝戾气。四娘,我会送个大礼给你!

粘杆处里自是有擅于刑讯的高手,不出二日,弘历的手里就掌握了不少东西。白莲圣教真是深谋远虑的很那,不惜勾结外邦,也要伤他清廷根基,他势必要除了这祸患。那日被虏获的人中,大多数乃是此地的官员,其余也是掌握着此地商业命脉的大商人。可以说,白莲教几乎掌控了这杭州城。

这些个吸食米囊花的官员,弘历是决计不会再用了。杭州城的官场算是彻底清洗了一场,待主事的官员走马上任之后,弘历带着浩大的南巡队伍,前往浙江海宁。

从二月份出京,一路走来,到了现在也是耗费了数月时日,弘历已觉得有些厌倦了。他不似宫妃,长年累月的待在后宫里不得出那宫门。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出来。故而,他将海宁的形程定得比较紧。诸妃嫔心下不愿这么快就要回京,但皇上既作了这番决定,她们也只能遵从了。

海宁陈元龙即陈阁老,乃是先帝倚重的几大重臣之一,也是昔日皇子阿哥的师傅,元年时便卒了。但每逢到了海宁,弘历皆会前往陈家为恩师上炷香,以谢老师昔日的淳淳教诲。

此次随扈人员众多,陈家定是住不下的,弘历便将大部分人员留在船上,带了皇太后,皇后,令贵妃,舒妃与和贵人,以及诸位阿哥格格。陈家乃是海宁世家,多年悉心经营,家业不小,这些人自是能容得下的。现在的家主是陈阁老的嫡长子,陈世彦得了父亲的萌荫,得了四品的知府官,并特地得了皇上的恩准,担任此地的知府。

虽然此人擅于经营,极重名利,但也是有几分能耐的,对着弘历也是忠心。不知从何时起,海宁这儿开始流传,当今皇上乃是他们陈家的子嗣。是先帝为争夺皇位,用女儿与陈家小少爷换了,借此增加夺储的砝码。陈世彦的确是有个姐姐,与当今圣上同年岁,更巧的是,生辰还是同一日。最开始听着这谣言时,他忍不住暗自窃喜了一把,暗自思忖着自个若是个王爷,又是个何等光景。幸而,他有个目光长远,脑袋清明的夫人,淡淡提点了几句,便将他从白日梦里唤醒了过来。

更是劝丈夫,立即将这个事儿报与皇上,不然,若是皇上自个听得了这个谣言,陈世彦定然脱不了干系。陈夫人虽是一深闺夫人,但仅凭这份见识,足可以看出她的能耐。所以,虽然她一连生了四个女儿,但在家中的地位仍旧是牢不可破。

这次皇上带着家眷来了家中小住,陈世彦自是不敢大意,连连叮嘱妻子,务必要好好招待那几位贵人。用不着丈夫提醒,陈夫人便开始费心费力的准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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